“哦,要签证明啊,”贺爱民看了林念禾一眼,转头对杨大牛说,“大牛,我的钢笔落在家里了,你跑一趟,帮我取过来。sangbook.com”
“哎!行!”
杨大牛的眼眶还红着,可人乐呵呵的,精气神都与以前不一样,完全没有即将掏空家底的郁闷。
他迎着朝阳,迈着大步跑远。
贺爱民背着手,看了杨大牛一会儿后,转头问林念禾:“丫头,你说实话,这个什么助听器到底值多少钱?”
林念禾扭头看他,满眼无辜:“二十块啊。”
贺爱民翻了个白眼:“大牛没见识,你当我也是傻?这可是耳朵,咋可能就值城里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林念禾试探着问:“那,二十五?”
贺爱民:“……”
难怪每回去公社开会,李大和一提起林知青都会拼命蹭地,脚痒似的。
上回开会碰到冯远山,他硬是拽着李大和夸了半个钟头的林念禾。等冯远山收了神通,李大和刨出来的坑都快把他的膝盖埋了。
那会儿贺爱民还以为李大和是有啥毛病,现在看来——他大概只是得了一种提到林念禾就想踹人的病。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贺爱民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没忍住,曲起食指叩了一下林念禾的脑门:“说实话!”
林念禾哀嚎一声,捂着头脱口而出:“二百!”
贺爱民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的眼睛缓缓瞪大,满眼不敢置信,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僵硬了好一会儿,才颤巍巍的说:“这咋恁贵……这咋买得起啊……”
贺爱民想到了助听器不会只值二十块钱,但没想到竟然会那么贵。
林念禾望着他,无声的叹了口气后说:“所以贺叔,别告诉杨大哥到底多少钱,孩子如果听不到声音,学说话也很难的,这是一辈子的事……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补救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人,永远都是比钱重要的。”
林念禾此刻格外庆幸。
庆幸她穿来后没有因为不缺吃喝就选择躺平,或者是心安理得的啃老。
钱是她自己赚的,她有底气随意支配。她可以朝那些苦苦挣扎的人伸出手,就像其他人拉拔她那样,她也能把别人拉出深渊。
贺爱民拧着眉头打量着林念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林丫头,你啥意思?剩下的你要给他家垫上?你……你和他们也不熟吧?”
“是不熟,”林念禾点头,语调轻松,“但也未必就要很熟吧,就当行善积德了。”
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帮一把陌生人,这未必会得到什么好处,但能让她晚上睡个好觉,能让她在多年以后想起来这件事时露出会心的微笑,能让她不会因为见死不救置之不理而羞愧。
别人如何权衡其中利弊,林念禾不知道,也不想去管,她只知道,她不管的话,一定会睡不好觉。
就算说她圣母又如何?她只求无愧于心。
贺爱民看着林念禾的眼神很复杂,似乎在问:你咋这么有钱?
林念禾背着手,踮了踮脚。她笑得很轻松,解释道:“我来时,我爸妈给了我很多钱,他们也说让我遇到需要帮助的人,一定要伸出援手。”
贺爱民皱着眉头,问:“丫头,你能管多少人?这样不行的。”
“我管不了太多人,但既然看到了,便不能装作看不到;既然能管,就不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林念禾说,“所以贺叔,别告诉他们助听器其实值二百块钱的事,免得他们心里不……”
“咣啷!”
搪瓷碗掉在地上的声音打断了林念禾的话。
林念禾转回头,正瞧见杨大嫂呆呆的站在墙后,双眼空洞无神。她的脚边是摔掉漆的搪瓷碗,不远处还滚落了两个煮鸡蛋。
煮鸡蛋磕破了皮,白净的蛋白沾了尘土。
林念禾呼吸微滞,眉头皱了起来。
贺爱民嘬着牙花子,侧头看向林念禾。
他想着支走杨大牛,却没想到杨大嫂竟然回来得这么快。
估计是怕有变数,来回都是跑着的吧。
杨大嫂看到林念禾在看自己,她的嘴角抽动两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她仓皇的避开林念禾的视线,弯腰去捡鸡蛋。
边捡,她边念叨:“唉,好好的鸡蛋……咋都埋汰了呢……咋能这么贵呢……这咋、咋办呢……”
她的手抖得厉害,鸡蛋都因为她的颤抖重新掉在地上好几次。
好不容易捡起来,她捧着鸡蛋,努力想把上边的尘土拍干净。可蛋白还是灰扑扑的。
她没哭,双眼空洞无神。
这样的眼神,林念禾很熟悉,它叫绝望。
林念禾无声的叹了口气,她走到杨大嫂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说:“杨大嫂,我没告诉你们真相,其实就是没打算跟你们要这个钱。”
“那不成、不成……我儿子,我家的事,咋能花你的钱呢……而且这又不是五分一毛的……”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