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何宇齐就看着突然愣神的余乐笑,笑的莫名其妙,又转了回去。
余乐突然扒着前排座椅靠背,贴上去问何宇齐:“哥,记得第一次去滑雪馆选训,还是你发的衣服,你说真的,那时候你真觉得我能行?”
何宇齐一脸莫名看他:“什么?”
余乐很快意识到是自己自作多情,人根本没记住那件事。
但何宇齐这时候又说:“啊,你说那事儿啊?就是觉得看见个认识的人挺好的。余乐,你可是很有名的,梦之队的前三名,又长这么帅,但凡不小心看见媒体采访跳水队的新闻,照片和视频里就一定有你的脸。
我那时候就在想,你跑这儿来干吗啊?单纯好奇?那你得试试,你肯定会喜欢,滑雪多好玩啊,是不?”
余乐听了何宇齐的解释,就笑了:“感情你就是顺口安利,亏得我还当真了。”
“哈哈哈,就不能是我有先见之明啊。”何宇齐大笑。
接待车绕着五环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远远的终于看见了那座坐落在京城五环外的庞然大物。
长方形建筑物,用银灰色的钢铁做着装饰,过于庞大的规格衬得旁边的高楼大厦就像一根根绣花针,来往的汽车变成了火柴盒,天也矮了,地也窄了,就好像所有的一切在它身边都显得黯然失色。
京城滑雪馆。
这是一处新建成不久的滑雪馆。
余乐参加选训的时候,这座滑雪馆正处于试运行阶段,无论游客和训练队都很少,据说这次举办的冠军赛第二站,是它第一次举办全国性的正规比赛。
余乐一次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离开的时候也懵懵懂懂,如今再度回来,看见这座滑雪馆,眼里就好像多了很多东西。
比魔都的滑雪馆明显大一些,因为这场馆里不单有进行坡面障碍技巧的滑雪道,还有国内唯二的室内大跳台。
在选训队的时候,余乐就一度被大跳台的高度和气派惊艳,认为能滑大跳台的才是真勇士。
现在嘛……
余乐想起这段时间队里都在议论的事,不出意外,下届奥运会大跳台就会成为奥运项目,与同为“极限运动”类项目的坡面障碍技巧,大概率会合并积分。
也就是说,那个滑大跳台的“真勇士”,可能真是他。
“哥,大跳台和障碍技巧的积分确认合并吗?”余乐又去问何宇齐。
何宇齐是世界级的滑雪运动员,出国比赛的多,认识的人也多,很多国外的消息都是他传进国内。
何宇齐愣了一下,然后摇头:“不确认,只是有这个传闻,你先别急。”
余乐想说,这能不急吗?要参加这项比赛的可是他。
但转念一想又蔫了。
确实急不得,他坡面障碍技巧都还没练出来,想再多都没用。
大巴车从高架桥开下来,汇入主路的时候车速慢了很多,明明之前都看见了滑雪馆,他们却在车辆川流的街道上足足晃了二十分钟才抵达。
此时距离余乐下飞机已经过去了一小时四十分,考虑到丁瓒做事的效率,远远能够看见滑雪馆大门的时候,他就已经拉长了脖子左右看。
果不其然,他在大门外看见了快把自己裹成粽子的丁瓒。
丁瓒喜欢穿黑色系的衣服,主要他觉得自己穿浅色的衣服更显黑,所以每次找丁瓒,余乐尽管去找黑衣服黑裤子黑鞋子的人影就好。
“停一下车,师傅,麻烦停一下。”
看见了人,余乐就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门边指着前面等在路边的身影叫着。
师傅将车缓缓停下,“呲”的一声,开了车门。
余乐将半截身子探出去,还没说话就笑的见牙不见眼,连连招手,“丁瓒,快来,上来!”
余乐的异动早就惊动了车里所有的人,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移了过来,但除了程文海看一眼就知道对方身份外,其他人并不知道站在门口等余乐的是谁。
直到余乐喊了名字。
丁瓒。
在才过去的奥运会上,拿了一金一银的奥运冠军,因为深褐色的肤色和漂亮的大眼睛,爆红网络,成功出圈,全国年轻女孩儿都动心的“巧克力男友”!!
嚯!
余乐不愧是梦之队出来的,随便一个朋友就是奥运冠军,运动明星,还让人在这么冷的天等在路边上。
奢侈啊。
这位的“女友粉们”要是知道,怕不是要心疼坏了。
紧接着,丁瓒就跳上了车。
他脸上哪儿有半分的不耐烦,一双眼里都是闪闪亮的光,就在门口和余乐互相扣着对方的手腕,视线对上几秒,继而拥抱在了一起。
丁瓒笑出牙齿,因为皮肤黑,衣服黑,所以那牙齿就白的格外耀眼,一颗颗整齐地排列着,诉说着丁瓒的好心情。
丁瓒出现,就连柴明都转头,正眼看向这位奥运冠军。
余乐也第一个将丁瓒推到柴明面前介绍两人认识。
“这是柴明柴教练,也是自由式滑雪队的总教练,我的教练。”
“这是丁瓒,跳水队的,我最好的朋友。”
接着余乐又介绍路未方,介绍何宇齐,介绍石河。
轮到程文海,程文海扶着座椅靠背,探出头来,笑的嬉皮笑脸:“丁瓒瓒,想我不。”
丁瓒给了程文海一个大白眼。
介绍完一圈,已经开进滑雪馆的车,沿着广场边缘一路往深处开,直到来到一处无法进出车辆的拱门前停下。
这里正是前往宿舍区的门口。
丁瓒和余乐在最前面下了车,外面风和日丽的,太阳照得冷风都没那么寒冷。
脚踩在地上有点滑,石缝里还有没有消融的雪,但余乐却觉得身上热腾腾的,忍不住拉开了大衣的衣领。
丁瓒就站在余乐的面前,大眼睛上的浓长睫毛格外地醒目,所以这么看着人的时候,就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大狗,暖呼呼的,信赖的,还透着一丝讨好。
余乐便伸手,又抱了丁瓒一下。
厚厚的衣服被挤压,摩擦出沙沙的声响,余乐用了大力气,连着丁瓒的双手一起被自己圈在手臂里,一用劲儿,就把丁瓒抱了起来。
丁瓒就笑,嘴里说着“你个疯子放我下来摔了我你赔不起”这样的狠话,却一点没有挣扎的意思。
余乐是个很喜欢和朋友兄弟进行肢体接触的类型,大概是因为从小就在住宿的环境里长大,他一直缺少父母关爱和亲昵,所以就将这份渴望投往其他方向。
他喜欢揉白一鸣的脑袋,父爱泛滥了甚至还会帮白一鸣理衣领。
喜欢和程文海勾肩搭背,打打闹闹。
像这样的久别重逢,他就喜欢用拥抱来宣泄自己内心的欢喜。
或许就是他这样有意无意的亲昵行为,很容易让人亲近,导致余乐身边的朋友很多,他选择离开换一个方向发展,更是伤了不少人的心。
其中之最就是丁瓒。
余乐这么热情的拥抱,也不是没有讨好求和的意思。
丁瓒当初留他,他走的很决绝,惹丁瓒气了很久,在微信上怎么说都熄不掉丁瓒的怒气,所以打那么多字,还不如见面的这么一个拥抱。
丁瓒立马就春暖花开。
松开丁瓒,不需多言,余乐去车后备箱拿行李,丁瓒二话不说就帮余乐分担了大半。
两人手上忙着,嘴里也没停下:“最近没训练吗?好像胖了一点。”
“基本没有,天天在学校练练就行,再说这是我原本的体重,奥运会前强度大的不行,我瘦的都不正常了。”
“你看我现在怎么样?”
“差不多,没什么变化。”
“怎么可能,你再仔细看看。”
丁瓒盯着余乐的脸看了又看。
余乐等了半天,见他还没发现,就用手在眼睛上画了一圈:“看见没有?印子。”
丁瓒早就看见了,没好意思说,见余乐自己点破,就笑:“熊猫似的。”
余乐喜滋滋:“对吧,我这才是熊猫,游泳队的是浣熊。”
拿下行李,两人掉在队伍的最后面,一边聊着一边往前走。
“晚上出去吃饭?”
“那得问过柴教才行,最近张教还好吧?”
“挺好的,但辉哥不好,我前几天见他,感觉他头好像秃了一点。”
“哈哈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他说他后悔退役了,天天学习学的头秃,我还以为是形容,真的秃了?好可怜啊,我一定要看看。”
两人说说笑笑,原本以为距离和时间会让他们的关系变淡,谁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
程文海独自推着行李走在前面一点,回头看了一眼又一眼,最后放慢脚步来到余乐身边,三人并行。
“谁秃了?”
余乐说:“辉哥。”
“啊?为什么?社会压力那么大?”
“是学习压力。”
“哦哦哦,那就好,我还以为是大头朝下的后遗症。”
余乐:“……”
丁瓒:“……”
程文海“哈哈哈”大笑。
程文海又说:“丁瓒你要小心了,虽然年轻,还是要有点谢顶危机。”
丁瓒怒道:“天天翻跟头怎么没摔断你的腿?”
“你的腿不也还在吗?我怕什么。”
“你真的很烦。”
“烦也没办法,你看你也撵不走我。”
“滚滚滚。”丁瓒抬脚去踹。
程文海灵活的一转身,绕到余乐身边笑边躲,最后到底没躲过,被丁瓒抓住锤了两拳。
丁瓒锤完了人,心满意足地笑,对程文海的那点儿怒气竟然都散了。
程文海目光突然一转,指着余乐说:“看他笑的,这个傻样儿。”
余乐点头:“嗯,就像带着两个傻儿子的老父亲,很欣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