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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第二百八十一章

作者:静舟小妖字数:6563更新:2022-04-02 18:52

第二百八十一章

本届“世界滑雪锦标赛”依旧在基茨比厄尔,世界第一雪场举办。

这一次已经是这家雪场举办的第七场“世锦赛”,第88场“世界级锦标赛”。

作为享誉全世界的滑雪圣地,无论是其优质的雪资源、雪道和配套设施,还是那远超其他国家举办次数的雪上赛事,以及在这座阿尔卑斯山上诞生的无数世界冠军,都担得起这个“圣地”的头衔。

“世锦赛”作为综合性的比赛,各国选手数量非常多,所以大赛方腾空了冬奥村,留待接待选手。

这里在16年前兴建,当时举办了一场冬奥会。

在比赛结束之后,这些极具有欧洲风格的小楼被当地政府改建成了宾馆,用以接待冬季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得到了极大的利用。

不过为了办好这次世锦赛,这家宾馆已经提前30天停止了营业,重新进行装修,加装了目前最新的取暖设备,因而余乐他们住进去的时候,还能够闻到房间里浓郁的木头香气。

在欧洲,甲醇这类的问题不用担心,他们地广人稀,富得流油,再加上传统观念,房屋的修葺建造都优先选择实木,再铺上一层无甲醇胶水粘合的墙布,就完全达到了一个安全无毒的环境。

不过新木头的味道也实在呛人。

余乐在进屋的第一时间就冲去了窗户边,继而转头对白一鸣说:“你病才好,这屋里空气不行,闻多了不好,你先去坐一会儿。”

白一鸣却将行李放下:“没那么娇气,再说楼下也没地方待,我在通风的地方坐一会儿就好。”

余乐想想也是,只能提醒一句:“别吹狠了。”

说完,余乐将窗户一把推开,冷冽的风像是卷起了松柏树上的雪花,扑簌簌的往下落,有些雪花顺着那风,雾似的被吹进了屋子。

额头的发丝掀起,复又落下,余乐眯着眼凝望窗外几秒,大声喊道:“嘿,克劳斯!”

楼下穿着统一服装,男男女女,推着大大小小行李箱的队伍几乎同时停下,一双双蓝色的、琥珀色的、绿色眼睛望了过来。

在短暂地疑惑了一秒后,有年轻的孩子大叫:“余!是余乐!余乐住在这里了!快看!!”

余乐大大方方向着他们挥手,身体探出窗户:“嗨,你们好啊!”

向来以冰雪运动强国自居的挪国运动员们,这一刻却像是朝拜一样,激动地尖叫了起来,间或还夹杂着一些激动的鸡鸣声。

克劳斯在人群里表情难看,显然很不喜欢自家的小队员们对余乐做出这样露骨的行为。

骄傲呢?!

余乐又说道:“克劳斯,你住哪里?晚点我过去,或许你可以来找我,这次我有带烤鸭过来。”

余乐热情的邀请,让所有人都羡慕地看向了克劳斯。

克劳斯:“……”

怎么感觉比自己拿到世界冠军的瞩目度还要高,这些羡慕嫉妒的目光是什么鬼!

然而再抬头,看见余乐笑眯眯的热情模样,嘴里的拒绝却始终说不出口。

最后克劳斯只能绷着张脸说:“有空再说吧。”

“好!”余乐也不痴缠,最后又向几位看过来的挪国教练礼貌地点了一下头。

停下的队伍再次前进,走出去老远,还有年轻的小运动员不停地回头看,那眼巴巴的模样……

“想找你合照吧。”白一鸣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淡淡地说着。

余乐笑道:“来了就照,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也是。”

今天是报道日,大部分代表队都会在今天抵达,但也有提前来了几天的队伍,雅克他们就提前了三天过来。

因而这边儿克劳记斯才走,雅克就寻着余乐发送的地址找了过来。

一起过来了好几个人。

安格斯、霍尔曼、雅克,还有据说半路碰上的亨利。

他们挤在余乐屋里,一起分享了余乐从国内带来的烤鸭。

吃的满嘴流油的亨利说:“可惜盖伦没有过来,他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个,之前还问我,如果单独给钱,能不能吃到更多,我告诉他,这是友情的烤鸭,余乐并不缺钱。”

余乐说:“但这样吃下去,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亨利笑着用视线扫到桌子上的一堆纸袋:“有来有往嘛,我们也不是光知道吃的。”

每次都收到余乐的礼品,如果说一开始还不客气地吃,等吃到一定分量后就会醒悟,自己这样逮着一只羊薅羊毛的行为太过可耻。

所以陆陆续续的,就开始有人给余乐带回礼。

香肠最多,但也有人给余乐送了很大一个的奶酪,还有人送了上好的雪花牛肉,或者是香醇的巧克力。

情谊就在这样的来往中越来越深,亨利在余乐之前早早的就在这个滑雪圈子里积极地拓展人脉,但只有余乐来了之后,他才感觉到那流于表面的应酬,变得真心实意,多了许多温暖。

余乐也很高兴朋友们的来访,和大家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开心地度过来到世锦赛赛场的第一天。

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问白一鸣:“我总觉得忘了什么事,你记得吗?”

白一鸣像个蚕宝宝一样把被子整个裹在身上,就露出一个脑袋望着余乐,过了一会儿,摇头。

“想不起就睡醒了再说。”余乐伸手关上灯,屋里一片漆黑。

第二天。

赛场开放,可以进场进行适应性训练。

世锦赛的比赛项目多,运动员也多,好在基茨比厄尔是世界最大的滑雪场,即便将所有比赛选手同一时间放进雪场,也不会显得拥挤,更不用进行赛道调整这类麻烦的事情。

余乐一上山就先去了坡面障碍技巧赛道。

这是他的主项,是他的基本盘,也只有这个项目稳了,他才敢去练兼项,因而无论在哪里,余乐最先适应的都是坡面障碍技巧的赛道。

男女组在这个项目的选手总共将近60人,但大家并不都会一窝蜂的都在同一时间段上山训练,再加上已经滑完,或者中场休息的人,余乐来的早,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趁着大部队还没到,余乐抓紧时间滑了四两次,再上去见前面排了十多个,也就不急了。

前面两次主要是熟悉赛道,了解道具分布,现在等在队伍里,正好编排动作。

余乐垂着眸回忆赛道,还没想完两个动作,便被人打断。

雅克从缆车方向过来,雪板在肩膀上扛着,就像扛着一把大刀,隔着老远就盈盈地笑,“哇哦!我就知道你一早就在这里。”

“雅克。”余乐只能停下思考,笑着打招呼。

雅克没急着排进队伍,而是在余乐身边说说笑笑聊了起来,等着快轮到余乐的时候,雅克想起什么才说:“差点忘记了,你昨天是不是约了克劳斯?我来的时候遇见挪国的孩子们,他们很羡慕地在聊这件事,但我们昨天一直在一起。”

“呃……”余乐终于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

巧的是,余乐这次滑下去的时候,克劳斯正从远处走过来,两人隔着百米的距离就看见了对方,继而克劳斯转身走进了游客中心。

余乐犹豫了一下,没有过去,“外交”固然重要,但成绩更重要,这么一耽搁,又是半个小时,他必须尽快适应赛道才行。

这次世锦赛,余乐获得了三个比赛项目的资格,他记在坡面障碍技巧赛道,一直练到午饭后,见人少又滑了几次。

直到人逐渐多起来,排队变得太过漫长,他才将目光落在他处。

大跳台也很重要。

作为与坡面障碍技巧合并积分的项目,余乐自身在这个项目上的成绩又很好,所以这是仅次于坡面障碍技巧,需要适应场地的项目。

大跳台场地虽然固定,但落地依旧有雪感的差异,余乐更多地尝试了几次,眼看着天色暗下来,才将目光落在障碍追逐的赛道。

这么不停歇地练上一天,他也有点累了,要不明天再去?

但只是犹豫了一下,余乐还是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向缆车站走去。

适应场地并不只是适应脚感,感受道具和环境那么简单,至少对于余乐而言,只有自己滑过了,才能够在脑海里建立数据,进行体能分配。

所以累就累点,到底是为了比赛,滑过两遍也好回去躺着过动作。

再次从缆车上下来,余乐已经抵达障碍追逐的赛场。

其实从缆车上就可以看见,这是一个难度很高的赛道,不仅全程都有波浪设计,还有单独设计的密度很高,而且深度极大的波浪。弯道也非常密集,没有一处可以放空大脑去滑的路段,是真正做到了障碍密布。

其实这是好事,余乐本身就是一个技巧型的运动员,障碍越是复杂他越好发挥,但今天一天他都在处理坡障和大跳台的数据,这个赛道让他脑袋发胀,无法做到从容思考,走路都心不在焉。

突然眼前出现一双鞋,余乐的脚步猛地顿住,抬头一看,自己已经到了出发点附近,克劳斯就在面前,正用鼻孔看着他,那表情别提多冷傲。

余乐几乎没想,张口就说:“抱歉啊,之前听雅克说了,你昨天是在等我吧,我忘记了。”

碧绿的眼睛忽闪忽闪地开始眨,克劳斯梗着脖子:“你在说什么?我不懂,没有人等你。”

余乐点头:“哦,那就好,但总归是我说到没做到,所以要说上一声。”说完,余乐转口问道,“你一直在这里吗?适应的怎么样?这条赛道我看了一下,很适合你发挥的赛道,这次应该会有个很好的成绩。”

听着余乐轻飘飘的将话题移开,克劳斯提上来的一口气没着没落,表情眼看着就垮了下来。

余乐见他这样,又笑眯眯地说:“好了,别生气了,我认真道歉。”

明明并不想搭理余乐,更不想接受他道歉的克劳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句就是没办法做到无视。

他犹豫了一下,不甘愿地说:“你不用道歉,本来也没有说好,你非得提,那就,嗯,我接受你的道歉。”

余乐脸上的笑就更浓了。

克劳斯当然不是一直在这里,事实上除了余乐外,几乎没有人会一直在这里呆上一天。

经过早上的混乱之后,大部分人都会尝试将训练时间另行安排,错开高峰期。

再说他们也不像余乐,一个人要兼三个项的比赛,就连华国队的队员,大部分这个时间都回去了。

挪国最近正是极夜天相,克劳斯很适应夜里的训练,所以也才过来不久。

“再等一会儿,等他们打开灯。”克劳斯叫住要往出发点去的余乐。

余乐看了一眼赛道,这一会儿时间,光线又暗了不少,不是看不见,但确实视野不是非常理想。

“好。”余乐果断地停下来,“不过需要等多久?”他确实有点累了,如果时间长,只能先回去休息。

“不知道,但这个赛场的经验很丰富,应该快了。”

“那行,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余乐还是走进了记出发点。

出发点用厚厚的防风布料搭出了一个亭子,虽然三面漏风,但坐在角落短暂的休息,还是很不错。

克劳斯不过就晚了一会儿进来,就看见余乐满脸疲惫盘腿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太暗的原因,暗笼罩在男人的身上,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倦意。

他想了想,走了过去。

“你不会一天都在这里?”克劳斯走到余乐身边,低头看他。

余乐刚刚闭上的眼,又再次睁开:“是啊,第一天总要长一点。”

“如果你不是参加太多的比赛,就不用这么长时间。”

“因为很喜欢啊。”

余乐仰着头笑,让克劳斯想起图片上看见过的向日葵,金黄的,仰头看着天空,传递出强烈的希望感。

克劳斯的家乡在北挪,俱乐部也在那边,向日葵在那里无法栽种,但现在互联网那么发达,他可以看见任何美丽的画面。

蔚蓝的天,成片的黄灿灿的向日葵,很耀眼。

克劳斯蹲了下来:“你以前是跳水的?”

“是。”

“为什么来滑雪?”

“跳水不好,所以试试其他项目咯。”

“可你跳水拿过第三名。”

“所以我来拿滑雪第一名。”

克劳斯想了想,最后一屁股坐在了余乐身边:“思密达的问题解决了?”

“解决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只是不希望李明宇狼狈地过来,他是个很不错的新人,如果他可以参加比赛,你应该很快就能记住他,他的成绩很好,而且比我小。”

“李明宇……”克劳斯眨了眨眼睛,有些话他一直觉得说出口会很困难,但当时机合适的时候,好像也没那么难,他说:“……这件事,我很抱歉,我知道这很糟糕,所以我道歉。”

就在这时,眼前骤然一亮,耳边甚至听见某种推动闸门的“咔哒”声。

灯亮了。

眼前的世界一片通明,照亮了克劳斯碧绿眸底的真诚和懊恼。

余乐咧嘴一笑,轻松地站起来,对着克劳斯伸出手:“没关系,走吧,该训练了。”

克劳斯看看余乐的手,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又移了回来,最后将手搭了上去。

余乐以为自己只需要从头到尾地滑两次就好,但他低估了自己求知欲。

克劳斯和他一起下去,就滑在他的前面,他就一直跟着他滑,一次,两次,三次,一次又一次地,不停地观察,沉默地学习,然后成长。

余乐不太确定是自己在臆想厚积薄发,还是克劳斯让着他,后来他就滑到了克劳斯的身边,两人肩并着肩。

雪道两边的灯照在他们身上,落下的影子无论长度还是角度,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完全一模一样。

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像是倾听音乐的时候找到了它节拍,又像是插上翅膀在飞。

是一种与赛道的契合度,就像他滑在坡面障碍技巧的赛道上,他也同样感觉到了这个赛道的呼吸。

一呼一吸。

波浪一起一伏。

他像是抚摸某种巨大的生物,并且获得了对方的认可,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柴明和路未方不知道找了余乐多久,终于看见人的时候,脸都白了。

“我都要报警了。”路未方上来第一句就说,“一晃神的功夫就不知道你去哪儿了,我还在坡障和大跳台找你,要不是柴总提醒,我估计还在那边。”

柴明也说:“换赛道提前说一声,这毕竟是国外,你身上也没有联系电话。”

“对不起。”余记乐头大,今天总是在说对不起和听对不起,估计真是练晕了,思维迟钝,这种事他不应该忘记的。

路未方叹一口气,笑了:“走吧,回去,今天辛苦了。”

柴明也微笑着走到余乐的身边,手掌在他的后背轻轻地拍了拍,推着他往前走。

余乐被一左一右地护着,脸上的笑容不减,他转头对克劳斯挥手:“再见,有空再一起训练。”

“嗯,明天见。”克劳斯说。

往游客中心去,路未方惊讶地说:“又交到朋友了?”

“嗯。”

“你怎么做到的?”

“什么?什么怎么做?”

“就是……算了,我记得典国的世界杯分站赛,你们不是还很紧张?”

“是的,很紧张,我也很生气,但是……”余乐想了想今天的收获,笑道,“总要往前走的嘛……”

“奥国世界滑雪锦标赛”在两天后正式开始。

赛程被切割的有点乱,预赛和决赛混在一起,作为经常举办这个级别大赛的国家,他们有一套自己的比赛安排,主要是和直播版权有关系。

受欢迎的比赛,会尽量调到非工作日的晚上,平时就进行那些不受欢迎的决赛,和所有的预赛。

余乐的比赛跨度就很大。

他要在比赛的第二天就完成坡面障碍技巧预赛和决赛,决赛在晚上。

这是因为世锦赛的开赛日在周六,这一天晚上的黄金时间给了高山滑雪的大回转比赛。第二天周末的晚黄金给了坡面障碍技巧。

往年的第二场决赛应该同样是高山滑雪的小回转比赛,高山滑雪在欧米国家非常流行。

但这次给了自由式滑雪。

这几年公园滑雪的势头非常猛烈,每天似乎都有成百上千的粉丝加入公园滑雪,这里面余乐居功甚伟,他的粉丝遍布全世界。

如果不是传统难弃,相信大赛方更愿意将男子组的坡面障碍技巧安排在第一天,收视率一定很高。

不过决赛不能动,预赛可以。

因此高山大回转之前的暖场赛,就是男子组坡面障碍技巧的预赛。

晚上六点,余乐参加预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灯照亮了整个赛场纤毫毕现,哪怕只是个预赛,观众也挤得水泄不通。

他们来自世界各地,因为喜欢公园滑雪而聚在这里,陌生的人在这个一刻仿佛是多年的老朋友,热情地交谈。

而他们讨论最多的就是余乐。

预赛正式开始,加起来一共只有27名运动员,从游客中心走出,乘坐缆车前往出发点。

余乐走在人群里,胸前是这次比赛抽签拿到的6号号码,背后是他今年在世锦赛积分的总排名1号。

当他穿着背心走着的时候,身后一圈的人总会将羡慕的目光落在他的后背,然后下意识的将距离拉开。

想亲近,又有点畏惧的心态很复杂。

于是,出发的队伍被拉长,中间有了断层。

原本故意把自己藏在人群里的余乐暴露了出来。

“看!他们出来了!那是一号背心吗?”

“是余乐!在那里!我看见他了!还有约拿、盖伦、雅克、亨利……哦!他们都在!还有白一鸣,他就在余乐身边!”

“白一鸣的u型池很帅,但坡障还要看余乐!那个一号背心,对,就是他,这个项目的绝对王者!”

“余!!”

“余乐!!”

有人已经在大声喊叫,人群往选手通道的方向涌动,安保人员急忙用身体拦出一道人墙,将选手们安全地护在身后。

余乐想快点离开,他现在状态不错,可以马上比赛,不想走出来,但整个队记伍却慢了下来,很多人在安保线外又蹦又跳,大喊他和其他人的名字。

就是这一声声的呼喊,拖慢了整个队伍的速度。

被喊到名字的人都会挥手给出回应,亨利还走出去和一名手机举的要戳到他鼻子的人合影。

最后队伍几乎停了下来。

当脚步停止,余乐“咕咚”从他培养了很久的状态里,“跌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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