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冬,天气是一日冷过一日。明明各种天气预报,都预言今年又是一个暖冬,可天冷得一进教室就宛如进了冰窖,连窗户都冻得严严实实,想打开,非要拿热水去浇一浇不可。穆青云立在操场上,刚跑完步,现在领着全班同学慢悠悠地做早操。国旗在旗杆上飘扬,学生们一套五禽戏练得算是有板有眼。最近老师们盯学生锻炼,盯得比前几个月要紧得多,据说是因为上月隔壁一中,一个班有三分之一的学生遭遇流感侵袭,其中一半连抱病坚持上课都做不到。他们十三中也因此危机感大爆发,老师们认为这是因为一中在早操问题上敷衍了事,又对体育课不够看重,导致一帮学生都弱不禁风的缘故。于是,十三中的学生们就倒霉到必须披星戴月来跑操。像王萌萌这样,一个月里有半个月会找借口偷懒逃避晨训的,都没躲过去。别说,这么练了半月,大家倒真练有模有样起来,身体素质也确实见好。可惜学生们没一个领情,一边做操,一边碎碎念,怨气深重得很。“别家高中人跑操,那是因为人家是寄宿制,早起一点也不是很难,十三中可是走读啊,跑个鬼的操。”穆青云失笑,她是无所谓的,反正每天的运动量都有规定,拿早操挡掉一部分,放了学就有更多的自由活动时间。一套五禽戏,使得悠远舒畅,周围一切嘈杂骚乱都消失不见。穆青云只觉暖洋洋的气流从丹田缓缓流向四肢百骸,身上发散出微微的热意。南门几个老教师拱卫着一男一女两个披着大衣,遮着脸的老教授,慢吞吞地穿过操场。“咦?”乔文淑脚步一顿。她老搭档贺州擦了擦眼镜,笑道:“这孩子多大年纪?她这五禽戏打的可比咱们几个老家伙好得多。”贺州自己五禽戏打得就好,从二十岁日日不辍,练到如今的六十六岁。四十六年只练这一套拳,哪怕练得只是花架子,他也练出了眼力。“后生可畏。”乔文淑笑道:“她就是我说过的,穆青云,穆同学。”“在参商压得老肖,老高他们哑口无言的那位?”贺州愕然,随即大笑,“我看老张这十三中早晚名扬全国,他也不用每天哭诉,说什么办学没办好,对不住国家,对不起学生云云了。”“一个高中出两个拔尖的历史人才,而且都是高一,年纪一丁点大,就凭着这份成就,老张的名字几百年后也得有人记住。”乔文淑却没笑,只扬了扬眉,心道:这事有点巧。他们两个都是《历史大辞典》编辑组的成员,这项目十年前国家就开始筹措,两年前启动,由历史学大拿孙教授主编,编辑组囊括了国内最顶尖的史学专家。大家都想尽可能地编纂得更完善。前些时候,她一个学生洪彪意外发现有人对北旭末年三王之乱那一块特别模糊的历史有新的补充推测,而且推测得还很合理,提出不少新观点都仿佛有史料支撑,他惊为天人,就传给乔文淑看。乔文淑看过,也不禁击节叫好。现在她那些项目组的老伙计都看了,认为这位提出的观点,说不定有编入大辞典的必要。就算暂时不写入《大辞典》内,也要重视。当然,如果要写入大辞典,肯定要经过几轮论证,作者也要接受询问答辩,如果通过,也许能让作者参与史料整理工作。只是一详细询问,大家才知道那还是个高中生,而且也是桃市十三中的学生,和她知道的那位小天才在同一所学校。如果不是已经出现了一个穆青云,她那帮老伙计好些都见识过,恐怕大家一开始听小洪彪开口,就会把这事当个笑话。“我是想趁着消息没传开,跟高同学谈一下保送的事,只要他的成绩能过线,凭他对历史的深入研究,就能免试入我们燕州大学历史系。”几句话的工夫,那边操场上莘莘学子已经整队回教室,乔文淑和贺州这才继续走。一边走,乔文淑仍在想这桩巧事。“那孩子,叫高晓伟是吧?他答辩时,我也去看。”乔文淑笑道。几个老师连连答应。贺州也笑:“不带你孙子去博物馆了?”那边老师们轻轻松松笑闹。这边穆青云正趁着早自习前的时间,做高考模拟题三。张老师他们几位老师刚
从一中借来的试卷,新鲜出炉,还热乎得烫手。穆青云基本上三天就刷一套模拟题。别说,哪怕是她已经学到如今的地步,刷题依然是很有用的手段。刷题刷得越多,对知识点的运用就越发娴熟,也能保持手感。实在不怪学校基本上隔三差五要考试,学生们有一段时间不刷题,不考试,顿时就会手生,真是特别明显。现在她的政治,最高能考九十五分,最低还是有考八十多的时候。文科想得满分确实比较难,那些论述题,即便所有的得分点都答中,但除非是照着标准答案去写,否则改卷老师就可以找到能扣分的地方。不过,她的数学和物理化,都几次得了满分。总体来说,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政治这几科,她已经能比较稳定地考到分以上。但这远远不够,以目前高考的情况,她这个分数都不敢稳保自己能上燕州大学等几个最顶尖的高校。更不要说高考状元。去年的高考状元考了,裸分。大前年还有个状元,特别牛,高考一分没扣。“啧!”穆青云鼓了鼓脸,埋头继续刷题。王萌萌正提着热水瓶小心地浇旁边的窗户,一边浇,一边探头探脑地向外看:“今天来了好几位教授,说是什么编纂组的人,去了五班,要见高晓伟。”穆青云扬眉,笔顿了顿。“听说这高晓伟又做出件大事,他写的什么东西让编纂组看中,这回可是真的,校长都惊动,还从燕州那边来了好几位教授。”“说不定这高晓伟能保送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