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的景象再现,李跪哭午门。
不同的是,他跟尹元老离得远远的,还边哭边指着他惨嚎:“陛下,还请为外臣诛此奸贼、为外臣报父仇!”
尹元老人是懵的。
离开朝鲜时,还只是南边偶有倭患,他弟弟尹元衡想趁机掌握平倭兵权。
就这么段时间里,怎么演变成李怿薨逝、朝鲜内部已经打起来了?
像夏言、严嵩这样的人,接到了消息自然第一时间就散布出去了:要让百姓也都知道朝鲜君臣如今是个什么德行、朝鲜百姓有多惨。
而严嵩本人,更是抱着“沉痛”的心情前去慰问李这个朝鲜王子。
现在,李和尹元老就在午门之外来了这么一出。
要到午门外,得过外金水桥。
而外金水桥周围,全是朝廷部衙。
这不是能围观的地方,但不妨碍大家凑到大明银行门口“兑宝票”。
声音隐隐传得到这边。
“也是个孝子,着实可怜……”
“听说了吗?辽东已经天寒地冻的,兵灾一起,那朝鲜不知多少百姓淌着冰还没冻结识的鸭绿江过来我大明避祸。落水冻毙者不知多少,拖家带口的,惨绝人寰!”
“你们说哪边说的是真的?”
“我瞧啊,都不是好东西!列位品品,哪边说了那朝鲜国王是病薨的?真是装都不装了!”
“怪不得这朝鲜王子哭得这般凄惨,孝子啊……”
“你们当真是都来兑宝票的?”一个声音响起,“得大明银行传信,治安总司在此!这等重地,是凑热闹的地方吗?”
“……是国舅爷。”
不用看孙元身上的官服和头上冠梁,这种时候敢跑到大明银行这边来的,在北京至少都是真能到总行办业务的。
孙元他们当然都认得。
“莫要胡闹!难道过年前要兑金子打些首饰?若只是买东西,宝票又不是不能使。”孙元开始驱赶,脸色严肃,“让百姓们瞧见了,还以为银行金银不足。若闹得争相挤兑,谁担得起这重罪?”
“……国舅爷教训得是。”
立马就有一些模样年轻的先溜了。
而孙元则眯了眯眼,又瞧了瞧剩下的那些人。
这个时候,崔元才出现在这里。只见铁栏杆后的房间里,他身后被人推过来两个车子,上面各有一个大箱。
“打开!”
崔元吩咐完,两个箱盖被人翻开,房间里顿时亮堂了不少。
金灿灿的,都是铸得规整的金条。
“宝票既然是大明允发的,自然也允兑。”崔元从栏杆后看了看孙元,点了点头之后继续说道,“只是今日来请兑者众,得去库里多运些来,故而耽搁了些功夫。现在排好队,一个个来吧。”
若只是有人凑热闹,哪里需要崔元、孙元二人都来。
今天的事赶巧了。
其实应该是一同过来兑宝票的人多,这才让一些不明就里的富家子弟以为这里可以凑热闹。
这样一来,崔元倒有了借口,派人传信到孙元那边,让他也过来一趟。
“怎么没人第一个来?”崔元走近了一些,从柜台后望过来,看向了其中一个中年人,“我认得你。是成国公府上管家吧?伱先来吧。”
“……崔参策,我家公爷要纳一房妾,须得造办些金器……”
“凭票兑换便是。”
崔元就这么站在一旁,已经六十五的他在新朝居高位已经二十一年,一直是皇帝最信任的几位重臣之一。眼下掌管着大明银行,他的威严不是普通人能抵御的。
现在,他就这么站在那,看着众人轮流兑金子。
而孙元也一直等在这边,倒像是怕这里出了乱子。
真正来兑金子的人心里开始打鼓了。
终于有一个人排队排到一半,忽然脸色苍白地开口说道:“崔宗令,小王许是吃坏了肚子,须得去看看大夫……”
“在这里,我是大明银行总裁,不是参策也不是宗人令。世子殿下自去便是,无需拘礼。”
有了第一个人,很快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大明银行发生的事,朱厚熜已经知晓。
对着陆炳,他只是面沉如水:“开始办吧!这些混账,胆子越来越大了!”
从祭告天地之后到现在,时间确实足够有些人“大感不妙”,又或者这段时间以来的暗查也终于被一些人察觉到,于是恰好今天有了这么一出。
大明有了“吊民伐罪”、“征讨四方”的可能,某些不思上进的人带着各种忧虑,脑筋不清不楚地一起来玩这些花样。
打仗当然是要花钱,但以大明如今的底蕴和皇帝的能耐,难道还能因为打这一仗打得宝票变了宝钞?
贸易协定签了,难道因为打仗,眼下的边贸就会全断了?
只怕终究还是有不少人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打仗的话,其他后果难以预料,但至少从军的将卒里,这一回只怕冒出来不少新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