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宏也是江西人,费家据说是三国时蜀汉明相费祎之后。
杨廷和是十九岁的进士,而现年五十三的费宏却是十九岁时中的状元。
杨廷和是弘治八年做的左春坊左中允,费宏紧随其后弘治九年任左春坊左赞善,两人又都是朱厚照的老师。
杨廷和年龄大一些,正德二年就入阁,费宏也在正德六年入了阁。
但费宏没做到首辅,此刻他已经启程在路上,看着沿途入夏之际的风光悠悠说道:“殿试已经快开始了吧?如今为父再次还朝,只怕会误了民受啊。”
他说的是他的侄子费懋中,和张璁、黄佐一样是今科贡生。
听到费宏的话,他二十一岁的儿子费懋贤说道:“民受兄学问精深,朝堂诸公当会慧眼识才。一甲不敢说,二甲前列是定然会有的。”
费宏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坐在运河之上的船中继续看起信来。
从他恶了朱宸濠、钱宁因而致仕,甚至连祖坟都被宁王纵使同乡刨了之后,费宏已经离开朝堂七年整。
如今宁王授首、钱宁在狱,新君可知他当初为何致仕?可知他与杨廷和之间的龃龉?
“……精彩,精彩啊!”费宏默默地感叹着京城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尽管还只是五月中旬以前的那一部分。
登基前的交锋、大朝会时的恩威并施、日精门之灾后的冷静、经筵上的守礼、追谥于谦的心机用意……费宏已经迫不及待想亲自会会这位新君。
连梁储这个老狐狸都终于睁开了眼睛,杨廷和应该旬月间就老了不少吧?
费宏嘴角一直挂着微笑。
……
在这科举出仕的规则下,在大明官场能爬到顶头的,谁还不是个神童呢?
杨一清是七岁时就有神童之名、十四岁中举后就被推举为翰林秀才的人,他当时可是被宪宗命内阁选派老师教导的。
十八岁的进士,谢谢。
这个学霸同样是被钱宁、江彬搞回家的,已经六十七的他其实真不想再回朝堂斗来斗去了。
但张永也写了一封信来,其中提到了一句:“陛下有言,兴献王在时便屡屡教诲陛下:楚地有三杰,刘东山、李西崖、杨三南。”
祖籍云南、生于岭南、老于江南,这就是杨一清三南居士的由来。
杨一清年纪虽大,但身子骨很好,也很看得开。
他本还在想着怎么上表推辞,但随后陛下要重设三大营的消息便传到了镇江。
两度总制三边的杨一清心目中,他这個三南居士总挂念的却是北边。
卫所的糜烂、边镇军官的贪婪、镇守和督军太监的无能,在边疆度过了十多年的杨一清十分清楚。
“我只怕千百年后,新朝君臣百姓翻看我大明史册,以大明始亡于此刻为笑柄。”
这是友人书信中新君在行殿之中说的一句话,杨一清宽了宽衣衫:“真是热起来了。”
是少年热血,还是心机手腕?
杨一清不确定,那就不妨去看一看。
……
诏令起复孙交的旨意下来得更晚,但崔元毕竟还没有出发。
这次是新君生母及亲生姐妹都要一同入京了,要安排准备的事情太多。
于是孙交刚好一同返京。
六十八岁的孙交也致仕八年整了,他还真懒得去折腾了。
何必呢?
六十八岁的孙交还有个虚岁十五的女儿,当年还拒绝过兴献王提亲的想法,于是现在就更尴尬了。
“九峰公,这长考有些久了。”
棋盘对面,崔元笑着开口。
孙交愁眉苦脸:“进不好进,退又难退,奈何?”
说的仿佛只是棋路,崔元却调侃道:“今日方知九峰公几成国丈,如此一来晚辈倒是与九峰公一样同为国戚了。陛下恩重,太后盛情,九峰公所愁何来?”
首次朝会上毛澄被贬为民、袁宗皋领了旨意,兴献王妃现在私底下已经可以被称太后了。
“岱屏贤弟,你为国戚是屈才了。我所愁何来,你能不知?”孙交终究是落了一子,“本无党无派,此番入京,既有旧时故交,又算半个潜邸之臣,如今太后又再召小女觐见,老夫已经数日不成眠了!”
崔元笑呵呵地看着他。
孙交这话说得确实没错。
他是王琼举荐起复的,跟杨廷和对付不来;他是皇帝同乡,也该天然与袁宗皋站一起;他和陛下还差点有过翁婿之缘,如今太后似乎还没断了这心思,孙交又可能做不了文臣。
“九峰公勿忧。如今陛下既已御极,大明已数朝无有重臣之女为后为妃之先例。”崔元应了一子,“至于什么故交、潜邸旧臣,九峰公毕竟另有旁人羡而不得之圣眷,又何须杞人忧天?”
“……昔年就是因为不愿他人误以为我贪图富贵,这才斗胆婉辞王爷。这圣眷……”孙交摇着头叹气,“非我所愿也。”
崔元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