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朱清萍叹了口气,“陛下孝顺,带来的人不多,大半倒是都留在了太妃那里。六宫一司也都得安排个人过去,奴婢留在乾清宫却无法事事周全,一时之间也不能将陛下规矩与她们全讲清楚。”
乾清宫作为皇帝寝宫,有时候还是召见外臣的所在,其中所用的人既有太监也有宫女。
太监目前以高忠为首,黄锦贴身服侍。
而宫女这一块,在乾清宫没有无品的宫女。在朱清萍之下,乾清宫还有五十多个当差的宫女。
当然了,不是所有宫女都同时伺候着朱厚熜,一般来说是要分班倒的,夜间也得有人当值。
这些人里,自然大部分都是原来宫中的宫女。
朱厚熜想起早晨他要刷牙时,那个捧着茶杯手足无措后来吓哭了的小宫女。
问起来之后才知道,她是负责给皇帝“洗龙沟”的。听起来很古怪,其实就是用茶水漱口。
见到皇帝要用自己的牙刷刷牙之后,她仿佛失去了存在价值一般茫然无措,又以为皇帝是对她不满。
牙刷此时自然已经有了,据说还是朱佑樘体贴张太后搞出来的发明。这其实也有点吹捧,说他改进了一些倒是真的。
朱厚熜更习惯牙刷一些,他闻言笑道:“以后自然是都迁就朕的习惯,你安排好就是,让她们不用那么担惊受怕的。待会用完了膳就沐浴,以后都可以早一点,朕晚上跑完步回来随便用些膳就安排沐浴。”
以他的做派,在乾清宫里当差的宫女以后倒不至于担惊受怕被折磨了,总不至于半夜拿白绫来勒他脖子吧?
“奴婢记住了。”
朱清萍嫣然一笑,朱厚熜看得眼睛微亮。
是她因为宫中独特的地位心情变好了笑得很动人,还是自己的心因为登上帝位后开始躁动了?
现在乾清宫里有些宫女的眼神心思,朱厚熜也是看得懂的。
但不行啊……真的还不行。
不是身体上不行,而是他还得过完丧期、帮朱厚照办完丧事。
在没和杨廷和他们从国事上厘清话语权之前,可不能因为私生活让他们找到借口。
明天多跑一圈!
朱厚熜转头又吩咐黄锦:“天快黑了,让他们都散了吧,明天早点再来。”
哪怕是自己设计好了表头,预先教了张佐和黄锦让他们在这盯着,仅仅一天时间这些太监也无法完成。
那得从海量的文字里,阅读、查找到自己需要的信息、再按表头填写记录下来。
但朱厚熜给了个激励在那:这件事谁完成得最多最好,就提拔为掌文书房。
张佐也很卖力,他现在更迫切地期待谁被提拔为掌文书房,那样他就能继续火速升迁成为司礼监秉笔。
这都需要这次查账达到陛下的目的,虽然张佐也不清楚陛下的目的是什么。
在外面的忙碌声中,朱厚熜先用完晚膳,洗完澡换好了轻爽的常服,这才坐了下来查阅他们今天完成的工作。
因为没有全部摘录、填写完毕,分析是没法多分析的。
主要是看他们做得对不对。虽然午前也初步检查过一遍,但谁知后面有没有跑偏?
细看下来,朱厚熜又根据他们今天做出来的东西给了些修改的意见。
填写的内容还是越来越繁杂,达不到他所需要的只填写关键信息的程度。比如某个人,非要写一大串官名,或者连名带姓加字。
至于数字,还是有人又习惯性地抄写成原来模样。
朱厚熜希望至少在这一项工作中,他们将之转化为阿拉伯数字,这样自己随后统计起来方便些。
看来这只能寄希望于将他们分成几个组之后,形成的几份成果之间能统一核校成为一个最终版。
这活看来要交给黄锦。
于是朱厚熜将他喊了过来,交待了这件事,同时嘱咐他明天再重新提一遍要求。
黄锦苦着脸:“陛下学究天人,可您说的这法子,奴婢愚钝,也才勉强听懂一点点。”
他不知道陛下是从哪里学来这些法子的,但不妨碍他真心地拍着马屁。
朱厚熜不怪他:“所以才教你啊,用心听!”
专业内的事情,他不用听老秦说。现在拿出来让他们照办,以皇帝的身份也无须对谁多做解释。
问就是朕自己琢磨出来的法子。
虽然无法考证清楚,但中国最古早的单式记账法向复式记账法过渡的“跛行账”,大致是明中后期才出现的。
但此时官厅所采用的会计记录,还是单式记账法,只有收、支这两个记账符号。随后月结时,再以“旧管、新收、开除、见在”这四柱结算法做个统计,也就是期初余额、本期增加、本期减少、期末余额。
当然了,朱厚熜现在也不是要把这些都套到复式记账的框架里。
他现在仅仅是在做第一步:把过去十来年里的旧账,尽量以最快的效率先按自己的方式统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