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杨廷和提出“连哄带骗加威吓”到忽然崩溃哭遁了,从蒋冕他们所谓直言局面到劝告她别那么快指望继嗣个孙子,事情的变化如此之快。
如今张太后心里眼下除了气就是悲哀,办法是没有的。
随后寒光才看向了魏彬和张永。
在她心里,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杨廷和他们拟错了遗诏是缘由,但先去宣旨后又私下谒见的太监们同样有很大的嫌疑。
一时之间,就好像所有人都串通了起来一样。
“魏彬!”
“……奴婢在!”魏彬只觉得张太后的语气很不对。
张太后表情狰狞:“是不是你们串通撺掇殿下的!”
魏彬顿时磕起头来哭喊道:“太后,当日选立新君,老奴怕阁臣们擅权揽政,豁出性命试探他们能不能让太后垂帘听政。当时只要阁臣们引经据典斥责,太后被逼迫之下,是可以当场斩了老奴的啊!老奴忠心,天日可鉴啊!”
张太后想起当夜,确实有这一遭。
想起阁臣们这般忌惮她垂帘听政,现在说好的继嗣也黄了,她眼神顿现凄苦。
魏彬眼见她神情,立刻继续说道:“见到这谢笺,您应该明白老奴们实在没那个胆量和才能去撺掇殿下啊!事到如今,只有老奴们对太后忠心耿耿!新君登基历来用新人,朝臣们也素来不喜老奴们。”
“张忠、张锐……阁老建言、太后恩准办了他们,老奴们谨小慎微无有不从。眼看着当年一起在宫中长大的人一个个下了狱,哪还敢做那等事啊?”魏彬眼泪哗哗的,额头也流着血,“老奴们都是服侍孝宗皇帝和陛下的人,眼下再蠢,也知道只能依靠太后才能留一分体面。”
“知道就好!”张太后心里存了万一,“如今你们还有没有什么法子?”
“……奴婢请太后先回仁寿宫,奴婢有一番肺腑之言,请太后斟酌。”
魏彬看了看她的脸色,见她咬着牙就站了起来:“先回仁寿宫!既然你们明白现在只能依靠谁,就该知道本宫只需一道懿旨,就要了你们几个奴婢的狗命!”
魏彬擦着眼泪跟在后面连称不敢。
妈的,总算逮着最好的时机说出这些话了。
谷大用最早遣人带来的密信里就有四个字:生机在南。
这四个字现在在魏彬肚子里正消化呢。
相机行事,杨廷和他们可以那样引经据典地劝说太后,但生活在宫里的魏彬他们却要想方设法从情绪上说服太后,还得让嗣君明白他们如今的重要性。
眼下嗣君与朝臣们的纷争眼看已经起来了,正要加一把火!
到了仁寿宫中,张永和魏彬一起跪在那里。
看额头流着血害怕得发抖的老奴才,张太后坐稳后喝了一口去火的汤羹,和夏皇后一起坐在他们面前冷冷开口:“说吧。”
魏彬咬了咬牙,低声说道:“仅仅半个多月,陛下还没走远,多年心血就被废了许多。殿下那般推崇陛下,难道陛下十六年来的功绩全是弊政?太后一定要辨明忠奸啊!”
“哦?谁是忠,谁是奸?”想起杨廷和建议拿了他们,而他们又开始攻击杨廷和这些内阁大臣,张太后气笑了。
魏彬额头上的伤口犹在,只是血渍擦去了,现在肿得老高。
他顾不得疼痛,大义凛然地说道:“太后,老奴不懂那么多礼法说辞。但是若要老奴来说,对亲爹亲娘看得最重的,定然是个孝顺孩子,
这道理再简单不过吧?”
张太后不置可否,继续冷冷看着他。
魏彬硬着头皮说道:“阁老们说这是殿下的手段,但要老奴说,不选幼子继嗣是怕太后垂帘,不选其他亲王直接以弟继兄,太后固然不愿意,朝臣们恐怕也压不住。就是殿下既没了父亲又没了兄弟,年纪也才十五,最合他们的意!”
这种话杨廷和要是听了,恐怕非得拼了老命要求太后斩了他。
巧舌如簧!更早年是谁先劝皇帝过继个儿子?早点不答应,等病重了过继一个幼子,祸乱之源!
有皇权在,朝臣们哪里是一门心思要一起压制皇帝?
魏彬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现在形势不同了,这又是后宫私下里。
张太后刚刚觉得被朝臣们“抛弃”在先,魏彬这番话她竟听得点了点头:早些选个幼子继嗣不就结了?无非是怕垂帘听政,或者用太监、勋戚来压他们。
魏彬是混宫里的,不知道与这些妇人打了多少年交道,知道话说得越浅显越好。
见张太后点头,魏彬继续说道:“蒋阁老最后提太宗爷爷的事,可见他们这些人心里对于继嗣不继嗣也没那么在乎。那天晚上说得好好的,但如今看来,拟出来的遗诏根本就不是把太后您的意思明明白白地说清楚了。老奴们是只懂得忠心办事、不学无术,但以阁老们的学识,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吗?”
旧事重提,张太后最恼火的就是这个源头,顿时重重哼了一声。
“可偏偏从四位阁老到毛尚书,还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