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节如期,岂能错过)
很快,不言婆婆家的连理枫树传遍了整个巫族,这些巫族百姓都相信这是神灵的所为,也相信这是不言婆婆的灵魂想要继续庇佑着巫族。
不管怎样,这件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可是岚风三人此次前来寻找巫月一族以及通风大圣的传人,然而到了如今,这线索仍旧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岚风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单靠三人之力也解不开这疑团,若是有莫云与木支支的移山观地术相助,怕是要比自己在这里瞎转悠找的快些。
如此想来,岚风便有了去十万大山里寻找莫云二人的想法。
次日早上,岚风收拾衣物,便向那夏久提了离程。可娇儿在旁边却直直嘟囔着嘴,她拉着若雪的手道:“若雪姐姐,你跟岚风哥哥说说,等过完年再走嘛”
夏久见这三人一脸稚气,又听他们想往十万大山方向走,便道:“你们几个娃娃也看见了,现在窗外飘雪,这里有些人家气还好,你们若是这个时候进了山,且不管你们耐不耐的寒,就是寻找吃的也是难事。
你们就听叔一句劝,像娇儿说的,过完年,叔带上自家狗儿与干粮送你们去嘛。叔年轻的时候也去过几次十万大山,这里面的山道道,叔比你们熟悉。
你看你们来的匆忙,叔都没带你们好好转转。刚好这过年,你们也可以感受一下我巫族的年味儿啊。”
夏久是真的喜欢岚风三人,这三人脸上虽挂着稚气,但言语谈吐间却少了他们外表下应有的傲气,多了些诚恳。
夏久当然不知道岚风三人的身份,但就凭这份诚恳,也让他这样在巫族长大的男人觉得可亲。
若雪捏了捏娇儿的脸蛋,她转身向岚风道:“要不,咱就听久叔的,过完年再走吧。一路这么赶,是时候歇一下了。那件事,也是急不来的。”
岚风见这一家子热情似火,又想了想自芦洲出来之后,这一行人确实是连日奔波片刻不停。再急的事,也总需要停下来细细理清思路。
“好吧,”岚风深吸了口气,他上前摸了摸娇儿的头道,“那就过完年再走吧,久叔,我们就在多叨扰您一段时间了。”
“哈哈哈!”夏久笑了,“你们这些城里来的娃娃,尽整些文绉绉的东西。这样,下午你们无事的话,随我去趁些年货吧,还有三天就是年夜了,没点彩头可不行!”
岚风三人听罢亦是点头称好,一旁娇儿见岚风应下了也是一把抱住了若雪。
午时之后,岚风三人便跟着夏久和娇儿出了门。
娇儿牵着若雪走在前面,夏久背着一个箩筐与岚风海夜笙走在后面。那日来这吊楼城寨走的匆忙,到了晚上只迎着华灯看了个大概,却是没有在白日里逛逛。
石头路旁的小摊上摆着五色菜,肉铺里挂着红白猪肉、水槽里关着黑鱼,还有些铺子里堆满了红纸灯笼与楹联炮仗。
“娇儿,”夏久道,“去你婶婶那拿着红纸炮仗,你不是最爱玩么?”
娇儿听罢心喜,当即拉着若雪冲进了那杂货铺。
“两个娃娃,来,随我去买点吃的。”夏久带着岚风与海夜笙来到一家肉铺前,这家屠夫见夏久来了便吆喝道:“久哥你怎么今日才来,再晚些,肠衣了就没了。”
夏久笑道:“你小子少来,我都叫你给我留着,若是没了,今年年夜,我带老婆孩子去你家吃去!”
屠夫也乐了,他从案下拿出了一大包包好的阔叶,将拴着的草绳半解露出了一个口子。
他冲夏久小声道:“久哥,别说弟弟没照顾你,前些日刚杀的年猪,这肠衣,管保熟了之后又薄又脆。六斤,十个铜子儿。”
夏久笑着点了点头,将阔叶包好放进了箩筐里。
岚风上前扶住箩筐道:“久叔,我来背吧。小伙子气力足!”
夏久见岚风活力十足也不推辞,便将箩筐卸下交给了他。
那屠夫看着岚风和海夜笙道:“久哥,这两位小兄弟是?”
久叔道:“这两个娃娃是山外边过来避难的,我见他们无依靠,便让他们留在我家过年。”
那屠夫一听,脸上竟堆上了不悦之情。只见他一把拉住夏久的手,便将十个铜子儿塞回了夏久手中。
屠夫道:“久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家里来了客,出来置年货哪还有给钱的道理?”
夏久刚要说话,却听这屠夫扯着嗓子喊了开来:“嘿!乡亲们,久哥家里来客了!看到了可别再收钱了啊!年夜将近,我们也讨个喜庆!!”
“好嘞!!”
叫好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夏久也是一脸无奈的笑着。可一旁的岚风和海夜笙二人却愣住了。
“久叔,这算怎么回事儿啊?”岚风问道。
夏久拍了拍岚风肩膀,一边向前走一边道:“这是咱们巫族的习俗,只要家里来了客人,便是要让他们感受到咱巫族百姓的热情。莫说是送你们点物什,就是你们想去他们家蹭饭都是可以的。看来今年,叔我还要沾沾你们的光了哈哈!”
岚风和海夜笙听罢也是一脸惊讶,他们没想到这世间的人族还有这般民风淳朴的。却是与山外那些勾心斗角的官贵不同,这也让岚风更加喜爱上了这里。
不大一会儿,岚风箩筐里便被塞得满满当当,肉类占了多数,剩下的出了五色小菜,便是娇儿与若雪搬回来的烟花炮仗和一些杂物了。
夏久见年过置办得差不多了,便与岚风几人折返回头。
这时,从远处走来了一行人,有一双男女走在前面,手里各自拿着一根花棒,后面有八人抬起了一顶竹轿,轿子被一整张红绸盖住,隐约看得出里面坐着一个女人。
岚风一行人目送着轿子远去,若雪问道:“久叔,这几人看上去不像是巫族百姓吧。”
夏久笑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他们是他们跟你们一样,是从山外边逃难进来的。只是他们比你们早来了五百年。”
“五百年?!”岚风一惊。
夏久连忙解释道:“不不,我不是说他们活了五百年,而是他们的先人是五百年前进山的,来的时候是个戏班子,我们祖辈见他们可怜便收容了他们。
平日里他们都在寨子北边靠唱戏讨生活,每到年关便会来寨子里为乡亲们唱戏。
他们每一代人里都会出一个女子来唱戏,更令人惊奇的是,每一代的女子戏腔都一致的好听。只可惜,从来没人见过这些女子的面容。
而且啊,这些女子是没有名字的,她们对外只有一个统一的代称,名叫落幕。”
“落幕…”岚风喃喃着…
夏久道:“走吧,我们先回家,你们要想听她唱戏,到时候年过了我们一起出来听便是。”
岚风本对唱戏的兴趣不大,只是这个戏班子出现的时间却是很凑巧。
五百年前…不正是西行之时?会不会是自己想错了,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呢…岚风摇了摇头不在多想。
回到家,一行人将年货收拾妥当,岚风三人也不懂的这巫族要做什么年食,只好在一旁看着。
夏久和久嫂将买来的肠衣在热水里泡开,又将猪红在炉子前解冻。
这时,娇儿也从厨屋里搬来了米坛子放在夏久夫妇跟前。
夏久一边弄着肠衣一边道:“这是咱巫族过年家家必有的年食,用猪红裹着糯米灌进这肠衣里。再将它在笼屉里蒸好,沾点儿辣椒放进嘴里,那叫一个香!
这玩意儿我们也从肠衣和猪红里取了个谐音,叫它长红,寓意来年事事顺心,事事红火。”
劳动人民的智慧,常常就体现在这些细微之处,他们不仅能发现生活中的每一个可用之才,也会将一些美好的寓意结合起来。如此,他们便不会畏惧生活里的艰辛,这便叫作乐观。
长红一节节做好,久嫂切了一些放在笼屉里蒸上,另一些则用竹钩挂在檐下。
夜阑披挂,岚风三人此时正在昏昏灯火下与夏久一家人剪着红纸,巫族乃蚩尤后裔,所剪图形多与牛角相关。
而岚风剪着剪着,突然想起了枫灵姐妹与不言婆婆,他便随手在红纸上剪下了一对蝴蝶和一棵枫树。
娇儿此时见岚风剪的与他们不同,便问:“岚风哥哥,你剪的是什么啊,真好看。”
岚风那些他剪好的红纸贴在墙上道:“娇儿,哥哥给你讲一个蝴蝶个枫树得故事吧。”
夏久一家人便在下灯下听岚风将这个故事讲了出来。当然,岚风并没有讲出真是的结局,而是告诉他们,两只火蝶爱上了水灵,他们与枫树一起守护着百姓。
至于守护的是不是巫族,岚风也没有明说。传说总要经过一代代人流传下去,岚风相信,不言婆婆的那棵连理枫树,便是这个故事最好的证明。
娇儿听完后,嚷嚷着要把这个故事讲给所有人听。至于这个传说的后续,那便是另一个故事了。
岚风最后顺手藏了一张红纸,待众人睡着后,他将这张红纸剪成了一对蝴蝶,吹了口气,道声:“去吧…”
这对纸蝶便扑棱着翅膀,在寒风中向大山里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