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扬哥！”江威眼前一亮,瞬间从随翊的琴声中回过神来。
众人纷纷扭头看去，老爷子说：“清扬来了。”
顾清扬朝老爷子鞠了一躬：“江爷爷好。”
又跟其他人打了招呼：“江奶奶，江二叔,叔，刘阿姨。”
温润而有礼貌。
江老太太喜笑颜开,说：“吃过饭了么？”
她很喜欢顾清扬,除了和顾奶奶是闺蜜这层关系,还因为顾清扬长得帅,脾气好，人品优秀，简直长在长辈们的心口上。
“我吃过了来的,来找随翊玩。”
江明今晚心情特别好,说：“我刚给他买了把琴，刚才让他试了一下，”今天随翊的风头已经出够,江明心满意足，说，“随翊，把琴收了吧，你们去玩吧。”
顾清扬笑盈盈地上前来帮随翊把大提琴装起来：“我帮你拿吧,放哪？”
随翊说：“楼上。”
顾清扬对老爷子他们说：“江爷爷，那我们先上去了。”
江老爷子点头，对随翊说：“还有进步的空间，好好练。”
随翊点点头，刘玫的脸却黑了。
随翊和顾清扬上楼去，老爷子又问江明：“给他找老师了么？”
刘玫又看一眼。
老爷子什么时候对孩子这么上心过！
可见刚才那一曲拉到他心坎去了！
“找了，是一位姓许的老师,很有名。”
“许清芸？”老爷子问。
江明点头。
老爷子点点头，说：“好好培养，他琴是真不错。”
长得好看，有才华，这样的孩子谁不喜欢。
老爷子回了书房，江威问刘玫：“妈，我能上去么？”
男孩子之间的感情很多样，有些迷恋和爱情没有关系，譬如江威对顾清扬。
他就是从小崇拜他，甘愿做他的跟屁虫。
刘玫说：“你还有心思玩，作业都做完了么？今天的琴练了么？”
在现场看完随翊拉琴以后，他还有心思玩！
江辉说：“好不容易放假休息两天，你别把孩子逼太紧了。”他对江威说，“上去找随翊他们玩吧。”
江威一听，立马跑楼上去了。
刘玫说：“你就宠着他吧。”
“好好的，你又生什么气。”
刘玫脸色一僵，看了旁边的江明一眼：“……我哪有生气。”
江辉抬脚往外头走，她问：“你又去哪？”
“见朋友。”
当着江明的面，她也不好发作。
倒是江明老好人，说：“公司最近事情多，他难免应酬也多。”
刘玫笑了笑。
江宁说：“我也要去见朋友，我走了。”
刘玫：“……”
一家没一个让她省心的！
她上了楼来，一上去就听见了江威在求顾清扬：“我也一块去嘛，我不想在家里。”
顾清扬他们个一块出来，为首的顾清扬高挑俊美，身边的随翊清冷艳丽，江威在他们身边，像个没长开的小孩子。
顾清扬笑着说：“刘阿姨，江威要出去玩，可以么？”
刘玫笑了笑：“可以啊，但也别玩太晚了。”
“我们就去我家玩，十点之前一定把他们都送回来。”
刘玫看着他们下楼，回到自己房间里。
照顾她的阿姨进来，她在江家这么多年，自然明白刘玫为什么生闷气。
她就对刘玫说：“这俩孩子已经挺优秀的了。”
刘玫说：“一个比一个不争气，我这些年就是太宠着他们了，以为江家就这俩孩子，还是大意了啊！”
“他都不姓江。”阿姨说。
刘玫说：“那如果以后改姓江了呢？”
阿姨笑：“你觉得随樱会答应么？”
那自然是不会的。
随樱那个性格……
其实最开始，她和随樱关系也曾很融洽，一个和老二在一起了，一个和老在一起了。对于家大业大的江家来说，她们都是灰姑娘。
只是随樱和老太太不合，渐渐地，她成长为随樱的对立面。
看见老太太讨厌随樱穿的太随便，她就往优雅里穿，看见老太太讨厌随樱的个性，她就做小绵羊。
其实她也没什么错，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
随樱侍靓行凶，说走就走，又疯狂又洒脱。
她却在这里成长为江家下一位女主人。
她得到的都是她用十几年的心血换来的，不能接受随樱母子一回来就夺去了她所有光芒。
可她现在有一种预感，随翊会夺走所有人的光芒，成为江家最璀璨的那一个。
顾家没有江家大，走的是中式庭院风，很精致，充满了文艺气息。
顾清扬的母亲黄莺时很美很美，他的父亲长头发，长相英俊，完全的艺术家风格。他们俩都在家，顾奶奶也在。
顾奶奶拉着他的手说：“这孩子，长得比他爸还好看。”
江明长相过于温和，随翊的眉眼多了几分英气。少年人再艳丽也不会让人觉得妖娆，看了只会让人觉得欣喜。
顾家没有江家豪气，但更有人情味，家庭关系异常和睦，顾氏夫妇也很恩爱，他们夫妇也是晚婚晚育的典型，黄莺时年近五十，保养得宜，说话也柔柔的，一看就是一生富足顺遂如意的人。
也就只有这样的家庭，才能养出顾清扬这样性格清爽，内心温暖的男孩子。
顾清扬真的算是完美男友的类型了。
但顾清扬今天好像对他也格外热情。
虽然也不能人家对自己好一点就怀疑人家喜欢自己，但有了姜乘曜这个前车之鉴，随翊还是很认真地观察了一下顾清扬。
但顾清扬和姜乘曜的不同之处在于，他本来脾气就好，爱笑，对谁都热情，多年的学生会主席工作，更是让他这个人思想成熟，考虑周到。
还真看不出他对他有什么特别的。
一直和刚认识他的时候一个样。
他们在家庭影院里看电影的时候，他几次去看顾清扬，顾清扬都很专注地在看屏幕。
江威也挺没心没肺的，刚认识的时候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腼腆了。
很乖。
不过这和顾清扬也有一点关系。
江威很明显特别喜欢顾清扬。有顾清扬在，他和江威的关系都融洽很多。后来顾清扬和江威拿着手柄打游戏，他就坐在沙发上刷自己手机，竟也特别和谐。
顾清扬身上一点攻击性和危险气息都没有，有一种天然的包容感。
他就是那种在床上也要温柔地问宝宝这样怎么样痛不痛的人。
温柔人夫。
不像姜乘曜，肯定是把你两条腿往肩膀上一架，爱多深就进多深，狗得很。
顾清扬眼睛的余光去看随翊。
随翊盘腿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在玩手机，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大屏幕明明暗暗的光，随翊眉毛漆长，眼睛秀美。房间里暖和，他把卫衣脱了，只穿了个纯白的t恤，露着细白的胳膊。
顾清扬抿了抿嘴唇，平生第一次对随翊生出明显的渴望。
想抱他。
江威喊：“注意你后面！”
顾清扬冷不防被人从背后打了一枪。
随翊他们在顾家玩了一晚上，顾清扬专门派了家里的司机去送他们，车子都不见了，他还在外头站了好一会。
有一种很复杂的惆怅与甜蜜，他以前从来没有感受过。
今晚的月色格外亮。
没有了顾清扬，随翊和江威就一句话都没有了。
江威坐在他旁边玩手机，他在车上打了个盹。
醒来发现他收到条短信。
一条是顾清扬发的，说：“到家了么？”
一条是凌雪竹发的，是一张照片，有一轮非常硕大的月亮。
他立马扭头朝窗外看。
他们行驶在半山上，路的另外一侧就是整个江海市，灯火璀璨。
但人间再璀璨，路灯千万，也比不上天上那一轮圆月。
是凌雪竹上周说的，一年中最大的一轮月亮。
月亮太过于耀眼，以至于周围的星辰都看不到了，孤独地挂在天上。
随翊又点开第条短信。
第条是姜乘曜发的，语气很随意，内容很简短，很常见。
常见到让他心惊。
他问他：“在干嘛？”
随翊在网上看到一种说法。
所有的喜欢，在最开始的时候，都不是直抒胸臆的热烈爱意，而是一句“在干嘛？”
你在干嘛呢？我在想你呢。
车子缓缓驶入百花路隧道，隧道里却比外头更明亮。随翊低下头，先给顾清扬回了个信息：“快了。”
然后给凌雪竹回了个信息，说：“看到了。”
最后给姜乘曜回：“出去玩了，回来路上呢。”
手机震动了一下，姜乘曜立马坐了起来。
他外婆看向他：“干嘛呢，一惊一乍的。”
“我手机呢？”姜乘曜问。
他小姨捡起抱枕：“呐。”
姜乘曜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看见是随翊给他回的消息，舌尖顶了下腮，往沙发上一躺。
他小姨问：“谁啊，乐成这样。”
姜乘曜说：“同学。”
“同学，女朋友吧？”他小姨说，“一晚上看你看百次手机。”
他外婆立马问：“乘曜谈恋爱了？”
“没有。”姜乘曜说。
他是半小时前给随翊发的信息，半小时都没见随翊回复，他把自己发的短信看了好几遍。
干嘛呢。
这话问的。
他自己都觉得怪蠢的。
但他说什么呢？
他总不能没人问就跟随翊说，我今天去参加了招飞的初选，顺利过了，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想跟你分享这个喜悦。
他看了看随翊回的信息，打字：“去哪儿玩了？”
又觉得这么问跟审问似的，又删掉了。
他外婆在看几年前的韩剧，剧情哭哭啼啼，很无聊，他就拍了一下电视，然后发给随翊，说：“我在陪我姥姥看电视，无聊中。”
发完又觉得他的短信比电视剧还无聊，想撤回，想想算他妈的，随便了。
随翊只回了他一个捂着肚子笑呵呵的表情包，可爱又可恼。
他刷了一下朋友圈，忽然刷到顾清扬的朋友圈。
顾清扬发了个短视频，视频是在个游戏房还是ktv之类的地方，一个圆脸的男孩子对着镜头比耶，镜头晃过去，顾清扬的声音传过来：“随翊。”
随翊出现在镜头里，安静地冲着镜头挥了下手。
原来是跟顾清扬玩去了。
他把那段视频看了好几遍，视频里的随翊，真是又淡又乖，看着很恼人。
恼人又挠人。
姜乘曜点了个赞。
凌雪竹刚洗完澡，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看见随翊回的短信。
他笑了一下，擦着头发走到窗前。
凌爸爸直接推门进来，问说：“你这次考试考的怎么样？”
醉醺醺的，不知道从哪个酒局上回来的。
“还可以。”
“能拿第一吧？”
凌雪竹点头。
“好儿子。”凌爸爸说着就回身关门，脚步踉跄一下，凌雪竹想要去扶他，凌爸爸已经站稳了，挥挥手，走了。
凌雪竹看了看窗外的月亮，那样美丽。
这样的一年当中最大的月亮，每年都会来一回。但今年显然是不一样的，今年他有和别人分享，和他一起看的。
所以这个月亮和往年的都不一样。
月亮硕大，划过天空，清晨时分，晨光熹微，姜乘曜起了个大早，骑着摩托车去了东山墓园，给他母亲献上了一束他在山野里采的花。
花还带着露珠，打湿了他的手。
少年已有男人模样，立在寂静宽阔的墓园里。他从前只有一个梦想，成为飞行员，完成他在他母亲临终前的承诺。
现在他有了另一个。
太阳升起来，火红，姜乘曜骑着摩托车穿越山风和晨光。
少年意气风发，若有一日，他真的冲上云霄，乘光而行，愿他从万英尺高空平安降落，随翊是他看到的第一个人。
就降落在他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