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徐焕之的副将就到了李盛袭的跟前。
「如今徐焕之的军中事物都是你在负责?」李盛袭看着副将,她也认识副将的,此人是徐焕之的长随出身,跟随徐焕之多年。
「是。」
「汇报一下军中诸事吧。」
袁副将点了点头,很快的就将有关事项禀报给了李盛袭,他跟随徐焕之多年,对于这些事情很是清楚。
李盛袭听完点了点头,到还算是有条不紊,她托着头,「你是焕之的亲信,在此之前,焕之曾有意调动锦中人事,此事你可曾知晓?」
袁副将点了点头,「听大帅说过一些。」
「具体如何调派?」
「当时同大帅还在商议,具体的章程尚未拟定出来。不过大帅倒是提起过几次,大帅有意将驻守在菱花渡的柯将军换下。」
「柯永昭……菱花渡……」李盛袭轻轻呢喃,菱花渡往北就是萧山水峡,西戎人常年在萧山水峡和赵长同往来,到还真有可能是他。
只是,就算是他,李盛袭也不能轻易换了他,柯永昭可不像她昨日处置的那名侍御史。柯永昭身上有实打实的军功,他有势力有威望。
拿下他简单,但是拿下他善后却难。没凭没据的换掉了人,柯永昭只需要稍稍煽动,就有的是人替他打抱不平。
难怪徐焕之采用的是全员的人事调动。
李盛袭摆了摆手,遣走了袁副将,又对内卫叮嘱道:「去查柯永昭。所有的讯息。」
李盛袭长叹一气,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如今西戎与北齐的往来断了干净,西戎人会不会伸手向南晋?
锦中是门户,里面又有内鬼,徐焕之又不在,内鬼必定蠢蠢欲动,现在正是揪出来的好时机。
李盛袭想到这里,又叮嘱吩咐了一通。
她刚吩咐下去。就有小吏来汇报,说是郭御史来访。
李盛袭并不是很想见他,但是大家都住在驿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不能一直避着。
只是,昨儿遇刺昏了过去,今天就能上门来找事,几年不见,郭老头身子骨大好啊。
李盛袭叫人通传。
很快,郭御史就走了进来。
郭御史说不上多老,今年四十有六,已是御史大夫,御史干到他这一步,几乎是升无可升。
为人古板,不过能力强悍,在朝是有名忠直耿介之臣。也是近些年来弹劾宏兴帝最多的人。
「微臣拜见长公主。」郭御史一脸精气十足的模样,着实不像是昨日刺杀晕了过去的样子。
「郭御史请起。」李盛袭抬了抬手,又疑惑的问道:「听闻郭御史昨日遇袭,昏迷不醒,怎么今日不在床上修养?」
「微臣昨日只是不慎坠马,身旁人护卫及时,并未真的伤筋动骨,岂敢偷懒懈怠。」
李盛袭了然,她就说郭老头怎么可能身子骨那么好。
「殿下,听闻殿下如今主理洪阴之事,不知此事可曾上报圣上?」郭御史正色道。
「还不曾。」李盛袭漫不经心。
「若是不曾,殿下有何权力主理此事?纵然殿下有天子剑,但是殿下心中竟然丝毫没有对圣上的谦逊恭敬吗?」郭御史发难道。
「就是因为对圣上恭敬忠心,才会想要替圣上分忧,圣上所赐的金银,本宫捐与百姓;圣上赐下的兵符,本宫保卫江山;圣上赐下的权柄,无法分人,却可为圣上造福于民。难道在郭御史眼中,赤霄剑只是一把用于装饰的佩剑吗?难道要本宫整日供奉于家中,使得宝剑蒙尘,如此,岂非辜负圣上心意?」李盛袭言辞恳切,言语之中尽是对宏兴帝的忠敬,「昔年圣上赠
剑之时,便曾用心叮嘱,圣上如此施恩,又如此期望,本宫岂能令圣上失望?」
「纵然如此,殿下也不该如此先斩后奏。事关重大,殿下岂能轻易处之。何况昨日那名侍御史,他不过直谏忠言,殿下便夺其官位,不怕有党同伐异之嫌吗?」
「事关重大,但是郭御史可知有句话叫做事急从权?昨日有人行刺,若等到圣令袭来再行举措,只怕为时已晚。至于先斩后奏,本就是圣上特许。」李盛袭丝毫不在意,她与郭御史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她继续说道:「至于那名侍御史,他不敬圣上,郭御史是觉得,本宫的处置,不应当吗?六品侍御史,就连内卫都能将他下狱,难道本宫不可以吗?」
郭老头来的为时已晚,他若是昨日在场,倒还能同她说两句。但是时至今日,昨日发生的事情便是她想如何说就如何说,谁也难以为那名侍御史分辨,郭老头也一样。
不过无论郭老头什么时候来,结果都是一样。
郭老头能力出众,唯愿他拎的清楚,在这样的关头,在这样的境地,她也不建议真的党同伐异。
想到这里,李盛袭又心思一沉,昨日她叫人快马往临熙送信,一封是容治代笔写的奏折,尽陈洪阴诸事。一封是她写的家书,既是问安,又是问阿兄的安排。
想来很快就有结果。
郭御史看着李盛袭,面色越发的不善,但是他还能说什么呢?先斩后奏是圣上特许,赤霄剑便如圣上亲临。侍御史对圣上不敬,长公主便是杀了都没有人能挑她的不是,更何况只是贬官。
说来说去,其实长公主并没有真的做错什么,她的统筹安排他也有所听闻,很是周全周密。
但是他不满的,是长公主的揽权行为,以及跋扈姿态。她只是女子,牝鸡司晨,本为大忌。她还不知收敛,仰仗圣上恩宠,肆意行事。今上能容公主,但是未必世人能容公主。
殿下当政,乃是违逆纲常行事,一旦野心滋长,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李盛袭见此,就知道他哑口无言,她轻轻看了郭御史一眼,「事情紧急,郭御史身体既然好了,就先去处理府中要事,为圣上与本宫分忧吧。」
「殿下,微臣有一言,想要谏与殿下。」
「既是进谏,本宫自没有不听之理,郭御史请讲。」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身退,天之道。为人做事,还是应当遵循天道。」郭御史看着李盛袭目光灼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