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誉真人见归忆安如此惊讶，不禁感慨又自豪，将锦鲤的挂线扯动了一下。
“噗噗！”那锦鲤竟活蹦乱跳，猛吐出一口水雾！
随即，水雾呈现出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孩，被一记暴栗敲在脑门上，委屈吧唧摸着脑袋，“师傅！我和阿卿组建战队，干您啥事呀！”
年轻的北誉真人扯着嗓子，“怎么不干我事了！臭小子！我不管！必须把师尊我的名号带上！”
司空飞羽简直无语，“您一大把年纪了，好意思嘛！”
北誉真人大脑门上扭出一个大大的“川”，猛地开踹，“怎么不好意思啦！师尊我辛苦教你功夫，还教你……”他想了半天，厚着脸皮道，“教……教你偷蟠桃！教你蹭吃蹭喝好吗！你去问问，放眼天界，哪个真人会教你这般重要的生存本事！”
司空飞羽狠狠挨了几下，简直屁股要开花，痛到龇牙！
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假意被踢倒，顺手掀飞了酒坛，“师傅！任遥游啊！”
北誉真人猛一惊，不假思索跳起抱住酒坛，随即，就一道金网飞出将他罩住！
“臭小子……！”他怒斥。
司空飞羽喜笑颜开，“阿卿！你来的真是时候！”
一位十几岁的俊逸少年，眉梢若凝着雪霜，将手中的绳索一甩，单手负后，口气颇为淡漠，“飞羽，你说给我瞧《上古平迎野稷》，我才陪你干这般荒唐事。”
司空飞羽丝毫不介意少年的冷脸，跑过去一把拽过他，“是是是！快跑吧！”
“想跑！”北誉真人怒不可遏，正欲冲出！
司空飞羽惊恐万状，并肩的赵陌卿却顿了下，“等等。”
话音未落，一块飞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出，直接撞破北誉真人抱住的酒坛，顿时，美酒哗啦啦开了闸般泼洒！
“赵陌卿！”北誉真人气炸，一头卷毛好似被燎火燃星灼烧般竖起，“你两个顽皮小子！我、我今天就去烽龙殿……！”
可怜他还没骂完，就不忍心怀中美酒溢洒，他再也顾不得其他，赶紧用嘴接住溢出的美酒沉酿！
……
“呀呀呀！”此刻，花白卷发的北誉真人颇为尴尬，摸索了半天也没有寻到关闭的绳索，只能干巴巴展示了一番自己年轻时囧状，急中生智怒摔红锦鲤！
“噗噗！”那红锦鲤似乎早已预料自己会有这么凄惨的一天，落地时，还猛喷一阵水，北誉真人瞬间淋了个落汤鸡。
两人：“……”
“去他娘的颜甫奶奶！”北誉真人骂骂咧咧，一擦脸上水渍，干笑两声，“呵呵，我那过世的顽劣徒儿干的好事。”
“没入轮回？”归虹发问，随即静默两秒，缓缓开口，“那是天誉……？”
“嗯。”北誉真人叹了口气。
归忆安哽咽，“前辈，你刚才说，你那徒儿施在红锦鲤身上的，究竟是何法术？”
“寐思咒。”北誉真人正色，“以妖法镜胧为源，辅以仙族阵法，可以将所属之人的灵息记忆幻化成型。”
他惋惜而叹，“这个小玩意儿被我徒儿做出来后，很快就风靡两界，而后，阎魔殿的摊贩们模仿，将寐思咒施在活的红锦鲤身上，结果大受欢迎。”
“活的、红锦鲤？”归忆安突然想起什么，呼吸不自觉急促，转身飞快跑进旁屋，端出一水盆来，急匆匆道，“真人，您快帮我看看，这个就是吗？！”
北誉真人惊了下，笃定道，“瞧见它金色暗纹没？这就是施了寐思咒的，你养了多久？它若认你，就可以将手捏住它尾巴试试。”
归虹整个人微微一僵。
归忆安双手剧烈颤抖，脸色苍白，鼓足勇气，一把捉住滑溜的红锦鲤！
怎料这小家伙挣扎乱扑，硬是飞腾跃至半空，跳跃的颗颗水珠，皆被阳光渡上一层金光闪闪的暖意披肩！
红锦鲤鳞片炫彩晃眼，眨眼间，吐出一道彩虹般扇形水雾！
紧接着，熟悉的一幕幕如潮水般引入眼帘：
“忆安，还在看书呀？快叫上阿虹，娘可煮了你俩最爱的红豆粥呢！”
“忆安，爹命你拜晏邑大人为师，就是盼你虽为女子，也能在乱世中护住自己周全，你莫要辜负了爹的一番期望！”
“走开！”小归虹赌气，“阿姐，青姨又偷偷说我闲话！”
“阿虹，你瞎说什么，快同青姨道歉！”
“倔小子！青姨是着急你！你姐姐拜了师，你雾岭男子汉却啥都不学，日后咱们归氏如何传承！若咱们七老八十了，挨外面欺负了，谁替咱们归氏出头？！”
“呸！”小归虹嘴犟，“我就是同爹他一样厉害了，也不要替青姨出头！”
“阿虹！”小归忆安一脸惊恐，“对不住，青姨……”
“没事，小孩子家不懂事……”青姨笑笑，“咱们雾岭的男人，都是这般嘴硬心软，待他长大了，肯定会护我这老婆子的，也定会守护好雾岭的！”
……
归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梢红透，无声落泪。
归忆安紧紧握住锦鲤扑腾尾巴，双肩剧烈抖动，将半张脸掩在臂弯里，泣不成声。
北誉真人一时颇为感慨，顺手将旁那碗红豆粥端起，飞快风卷残云。
＊＊
闲云轩。
“确定拍这个？”苏祈望了望李云霁，努努嘴，“别又搞偷袭。”
李云霁翻了个白眼，在窗侧磕了下烟枪，低声道，“赵大人不在，我可不敢偷袭你，万一他回来知道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哟，你居然还会怕死？”苏祈讽了句。
李云霁额头暴起青筋，故意将烟枪偏了偏，白烟便顺着微风飘到苏祈附近。
“咳咳咳……！”
苏祈被烟呛到，咳了几声，扇了扇风，却懒得同他计较，满脑子都是赵陌卿，“可他出去有一会儿了，怎么还没回？”
她有些忐忑，突然站起身来，“不行，我得去看看，万一又和上次那样……”
幽篁忙道，“花帝，要不我去瞧瞧？”
李云霁执烟枪按下她，“苏祈，这位置你坐牢了别动。”
“幽篁你盯好这丫头，别容她乱拍，不然咱们一会儿可交付不出银子，闲云轩可不是吃素的。再加上底下虎视眈眈的一群高手，咱们可得悠着点才行。”
“我去瞧瞧罢。”
他扔下这句话，拢了拢黑纱斗笠，没入一片黑暗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