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佳酿这句话自然是玩笑成分居多,她看得出云糯整节课心事重重,直觉是和周老师有关。
可仔细想想,貌似两人才刚在一起半个多月,不应该如此快就出现矛盾吧,那么极大可能就是因为别的什么事。
自然而然,她联想到某些狗血剧情,比如,家里人的反对。
不可否认,有时候在面对自己这位理论知识满分的室友时,云糯是真佩服的五体投地。
她叹着气将自己的苦恼倾诉给对方,后者一听顿时了然,直接就给她支了个招。
“这个方法管用?”
“不确定,你可以试试。”
周五晚上,云糯回别墅准备拿一些夏装去学校,收拾好行李下楼,正要去厨房跟孟姨打招呼,院子里就传来汽车引擎声。
片刻,云柏渊从外面进来,一身酒气。
他是董事长,在商务饭局上一般会有秘书替他挡酒,但今晚明显是个例外,云糯第一次见父亲喝得这么多。
云柏渊路过时看了云糯一眼,随之走到客厅沙发前坐下,然后吩咐孟姨煮点醒酒汤。
几分钟时间,他见闺女一动不动在厨房门口杵着,长叹了口气,招手示意她过来,聊聊周崇月的事。
父亲的语气过于平淡,平淡到让云糯产生一种怪异的错觉。
“爸爸有几个问题,你必须要如实回答。”云柏渊一字一句,表情严肃。
女孩点点头,将手机熄掉收好,整个人的姿态放得很端正。
沙发对面,父亲看着她问:“这件事,一开始是哪方主动的?”
“谈恋爱本就是两厢情愿的事,谈不上谁主动,谁被动。”
云柏渊一听就笑了:“他大你十二岁,以前还订过婚,两个巨大年龄差的人在一起,能有什么爱?”
这话传入云糯耳朵里,让她觉得很不是滋味。
她努力克制着情绪,尽量心平气和的道:“爱情与年龄无关,就像你和秦雪迎,她的官方年龄只有三十五岁,而你今年已经四十七,好巧不巧,也相差十二岁。”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原本有些话她不想捅破,是云柏渊逼她的。
被闺女这么明晃晃说出自己的私事,云柏渊的面子瞬间有些挂不住了。
他端起茶杯喝了口,发现是白水,复又放下,脸色沉沉地道:“大人的事你别管,事实并非你想的那样,现在是在谈你和周崇月,不要跟我东拉西扯。”
“您是我父亲,您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为什么不能管。”
云糯仿佛找到了解开秘盒的钥匙,笑意盈盈地和自己父亲讲条件:“这样吧,为了公平起见,咱们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
云柏渊拧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信息互通,你想知道我的事,就要用你的来交换。”
“胡闹!”
“那就免谈。”
云柏渊:
父女僵持一阵,孟姨把醒酒汤送过来,看着气得不轻的董事长,心想这碗醒酒汤恐怕是派不上用场了。
云糯出声催促:“爸,您想好没,我时间有限,等会儿还得回学校。”
云柏渊皱眉:“周末又没课,回学校干什么,今晚就待在家哪儿也不准去。”
她轻哼着扭过脸。
最终,云柏渊仍是不肯妥协,四十多岁的人,哪会如此轻易就中了一个小姑娘的圈套。
云糯觉得没意思,从沙发上起身准备走人,被云柏渊在身后叫住:“这么晚了,你到底是回学校,还是去找周崇月。”
女孩头也不回:“不要你管。”
“你真不把老子放在眼里是不是!”
“我曾经想把你放在眼里,可是你一次次将我拒之门外,怪不得我。”
云柏渊一下子哑住。
整个空气陷入突然的死寂。
云糯全程无言,拖着行李就往门外走,离开前朝客厅望去,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手肘撑着膝盖,脸埋在手掌之间。
她的心微微扯动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蹬掉拖鞋胡乱套上帆布鞋就出了别墅。
孟姨从后面追出来,担忧地道:“糯糯,董事长最近身体不太好,有什么事你跟他好好说,他也不容易。”
“他怎么了?”
“听李叔说,董事长已经失眠近两个月,现在平均每天只能睡三个小时,人上了年纪,肩负的担子过重,身体迟早是要累垮的。”
云糯听完默住一阵,看向别墅的目光带着迟疑。
半晌,她收回视线:“你放心,我没跟他吵,过几天会回来看他。”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要尴尬且疏离地彼此爱着。
可是,她真的尽力了。
李叔今天家里有事请了假,没有代步工具,云糯只能趁黑拖着行李慢悠悠往前走,在经过上次水鸟跌落的那座浅滩栈桥时,才拿出手机给周崇月打电话。
六月的夏夜,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阵阵蛙声,这大概是喧嚣都市中难得的一片净土,当初云柏渊花高价拿下御府湾,可能看中的就是这里的世外宁静。
但她有时会觉得诧异,像云董那样的人,整日沉浸在充满利益关系的生意场上,是真的很向往这种与世无争的安乐生活吗?
既然向往,为什么不早早退下来,还要斗志昂扬,成天把自己搞得这么累。
失眠近两个月,每天只睡三小时,换作年轻人都难以吃得消,何况是一个快五十岁的中年人。
而且作为集团董事长,公司大大小小的事物,不该每一件都要他亲力亲为才对,难道经营二十多年,云柏渊至今还没培养出几个忠心耿耿的左膀右臂?
想不通的事实在太多,云糯不懂,也懒得去想了。
约莫等了半小时,远处路口驶来一辆SUV,两束车灯遥遥射过来,她站起身,根据车型大致判断应该是周崇月的。
她眯起眼睛,冲着灯光挥了挥手。
周崇月靠边停下,下车之后伸手将她揽到面前,借着路灯光线仔细看她的脸。
云糯有些赧然,不自在地偏过头去,随之又被他用手轻轻扳回来。
对上他暗含关切的眼睛,她不好意思道:“我没哭,云柏渊也舍不得打我。”
周崇月指尖碰了碰她的脸颊,带着些微凉,确实没有湿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