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就挺突然的,也没什么五彩祥云,更没什么天劫雷噼,连死对头卫姜步步生莲都没有,随随便便,也没跟任何人告别, 在半空看了半晌津门夜景,一步跨出,就算是飞升了。
费景庭修成了道体,天目术已经开了天眼,神魂早已是地仙层次。舍了分身在人间界,便没了承负,来不及感叹,身处虚无界略略停顿, 下一刻便神魂与道体融为一体, 再也无从分隔。
何为地仙?得天地之半,神仙之才。不悟大道,止于小成之法。不可见功,唯以长生住世,而不死于人间者也,为陆地游闲之仙。
人仙还算是人,可地仙就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长生住世、不死于人间,便是古人向往的陆地神仙。到了这一步,肉身与神魂混元如一,便是舍了部分血肉,只要灵机充盈,便能恢复如初。
是以当初卫姜才能活死人、肉白骨。
感知肉身与神魂再不可分割,费景庭睁开眼四下大量,周遭充盈的灵机氤氲被吸引而来,盘旋着投入身躯之中,只是片刻费景庭的修为便涨了一截。
陡然间左手光华一闪, 却是忍不住的符芸昭跑了出来。这丫头四下打量了下,底下是五彩斑斓的魂魄海洋,周遭是浮空而行的魂魄光球,还有丝丝缕缕、连绵不绝的灵机,再抬头,却见灰蒙蒙一片,四下张望,无边无际,根本就看不到尽头。
符芸昭略略有些失神:“此处便是天界?”
“虚无界。除了我等飞升者,余下的只能以神魂而存。”
费景庭正回答着,就见符芸昭一步跨出,伸手戳了戳一个懒洋洋的光球。
“诶?别随便乱戳,这东西凶着呢。”
果然,那光球顿时怒了,膨胀起来就要将符芸昭包裹进去。符芸昭眨眨眼,甩手就是一拂尘,那光球顿时被打得星散。
“嘁,如此孱弱,简直不堪一击。”
费景庭脑壳疼,连忙叫道:“别胡闹, 此间光球惯有扮猪吃虎者, 你才是人仙修为,真碰上厉害的你对付不了。”
“哦,知道啦。”符芸昭四下看看,随即趺坐于虚空,任凭丝丝缕缕的灵机纠缠过来,被吐纳入肺腑。不过须臾,这丫头便惊喜道:“好浓厚的灵机!只怕在此间修行一日便顶得上人间一月之功。”
费景庭道:“时间流速不同……算了,差不多就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意思。哎?你就没感觉不适?”
符芸昭眨眨眼:“还好,有些罡风,还能抵得住。”想了想,符芸昭又道:“真是修行的好地方,我去将乐瑶叫出来。”
一步到费景庭身前,进入小世界里,下一刻便将张乐瑶拽了出来。
不想,张乐瑶只是略略停留便皱起了眉头:“好厉害的罡风,若不运真气抵抗,只怕这肉身便毁了。”
符芸昭一副无辜的模样眨眨眼:“哈?区区罡风,我以为你能抵得住呢。”
张乐瑶没好气的白了其一眼,冲着费景庭点点头,便被其收进了小世界里。
所以,就算成了仙,符芸昭这丫头的性子也改不了。待张乐瑶一进小世界,这货便得意地吭哧吭哧笑将起来。
“哈哈,还当有多了不起,这点罡风都经受不住,真是……啧啧,景庭哥哥,我能四处转转吗?”
“你等会儿!”费景庭一把将其拽住:“别胡闹,真碰上厉害的你打不过。好歹修到地仙再说吧?”
“也好,那我开始修行了。”
符芸昭盘膝趺坐,悬停虚空,开始吐纳灵机。费景庭松了口气,紧忙与人间界的分身沟通。好半晌才收回分身回应,费景庭顿时不爽起来。
做个比喻,就好比以前一直用的是5g网,任凭在人间界分隔多远,他都跟分身沟通无碍,而且是时时的;现在就不行了,直接从5g掉成了2g,而且还是只能用流量不能打电话那种。延迟卡顿也就罢了,时效性还没了。
如此看来,以后真要有什么事儿,就得靠分身自己解决了。他又试着让分身沟通小世界,啧,竟然成功了。也不知这老陶是怎么做到的,寄生在自己神魂里也就罢了,连分身都不放过。
不过分身能用小世界,有些事儿倒是省事了。他正思量着,随即开了天眼观量方位。原本没指望能从周遭看出什么熟悉的地方来,不想,朝着符芸昭侧面看了一眼,费景庭顿时停了下来。
“芸昭。”
“哈?”
费景庭说道:“小世界里灵机可还充盈?”
符芸昭撇撇嘴:“不太多了。”
上次费景庭从祖师许逊那儿卷走了不少灵机……确切的说是饕餮干的。这老陶还算够意思,自己吞了多少不知道,好歹给费景庭留了一些。
费景庭没法儿在小世界里修道体,是以小世界里的灵机都被一众女子乃至家中宠物用了。尤其是符芸昭,这货是人仙,可是灵机消耗大户。一年折腾下来,小世界里的灵机十不存一。
费景庭说道:“那是该给小世界补充一下了。”
“嗯?景庭哥哥又发现好东西了?”
费景庭笑了笑,过去扯住符芸昭的手,说道:“走,我带你看看地府。”
说罢,扯着符芸昭便走。二人前行的方向,也不知是千里还是百里,那熟悉的地府碎片正翻滚着飘荡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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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界。
天色早已方亮,分身感知着本体传递过来的神念,禁不住吐槽道:“好家伙,5g变2g,以后真遇到什么突发事件,看来还得靠自己啊,本体是指望不上了。”
“嗯,还得试试小世界。”分身看了看光滑的左掌,明明没有烙印,但意念一动,顿时光滑闪烁,而后一个虬髯大汉傻愣愣的出现在了面前。
分身瞅了瞅猞猁,猞猁瞅了瞅分身。
啧,就很尴尬,不知道怎么称呼啊。猞猁眨眨眼,灵机一动,抱拳道:“二老爷,您有啥吩咐?”
分身顿时乐了,猞猁这憨货一点都不憨,绝对是个小机灵鬼。
分身绷不住乐道:“没事儿,就是试试小世界,你且回去吧。”
猞猁心里不知该如何吐槽,脸上恭恭敬敬再一抱拳:“还得劳烦二老爷施法。”
分身没再说什么,伸手一碰猞猁,顿时将这货重新收入了小世界之中。
试过了小世界,分身顿时思维发散。早知小世界能用,那就不用急吼吼的带着一大家子去虚无界了。完全可以将众人留在人间界,谁想去直接通过小世界,嗖一下就跳过去了,不要太方便。
可问题也有,老陶那货最近又没动静了,也不知是不是在克化那一大团光球。
祖师许逊虽然要邪异浸染,可好歹是一代天师,天仙修为。结果愣是被老陶偷了家,将净明真境里头的灵机席卷一空。盘算起来,饕餮这货就算不是天仙修为也相差不远。
而费景庭刚刚迈入地仙门槛,跟人家差着一大境界呢,只怕只能听从老陶摆布。根本就无从反抗。
啧,这就很闹心了。若老陶没撒谎那还好,到时候好聚好散;可万一老陶那货存了不良心思,那后果可就太可怕了。
胡思乱想一阵,分身没琢磨出办法了,自己敲了敲自己脑袋,吐槽道:“左右是本体该
如今已经是丁卯年,北伐军决裂在即,算算也没俩月了。分身不是本体,不用再琢磨修行飞升的事儿,他便想着除了了结此前的承负,还要将这大好河山走一走,瞧一瞧。
至于目的地,管它呢?走到哪儿算哪儿。左右分身原型是青冥剑,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只要有灵机,就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将大好河山走个遍了。
他敲定主意便要动身,结果没等出门,便有访客上门。
没有门铃声,房门便被人丛外面打开,而后自顾自的进了洋房里。一眼瞥见费景庭,欢快的脚步先是一滞,跟着轻快的声音说道:“师公过年好。”
“咦?是怀英啊,过年好过年好。”分身笑着点头。
张怀英四下踅摸一圈儿,诧异道:“师公,我师父呢?奇怪,其他人也不见了。大过年的莫非出去逛庙会去了?”
今儿正好是大年初一,扣去分身与本体联络的时间,保守估计,本体一步迈出,跨过裂缝,抵达虚无界大概用了六天时间。
费景庭笑而不语,伸手虚引:“坐下说话。”
“哦。”张怀英忐忑的坐在单人沙发之上。
小姑娘好歹有些修为,总感觉师公费景庭有些不对劲,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莫非……师公终于对自己动了心思?
那自己该怎么办?是立刻答应下来呢……还是拖延一阵再说?嘶……师父那里该怎么办?
张怀英内心戏很足,没等费景庭说话呢,胡思乱想中,脸上便晕红一片。
费景庭纳闷道:“脸怎么红了?外面很冷吗?”
“没,没有。”张怀英深吸两口气,俩巴掌胡乱扇风,说道:“房子里有些热。”
“热?”
一家子人都去虚无界了,他这个分身又不用考虑冷热,根本就没人烧锅炉,这洋房里跟冰窖差不多,哪儿热了?
嗤笑一声,费景庭板着脸训斥道:“胡说八道,我都没烧锅炉,怎么可能热?”
“啊?”张怀英彻底不会了,顿时跟鹌鹑一样耷拉起了脑袋。
“你啊,以后少胡思乱想。”训斥过了,费景庭说道:“你师父跟其他人,都飞升了。”
“哦……啊?飞,飞升?”
费景庭点点头:“我修为够了,不好再拖延下去。小年那天晚上,便带了一大家子,直接去了虚无界。”
张怀英沉默了下,说道:“师公,好像不对啊……既然您飞升了,那您怎么还好端端待在家里?”
费景庭乐了:“我是身外化身啊,你真以为我是本体?”
好歹张怀英跟着张乐瑶涨了不少见识,当即结结巴巴道:“假,假形化身之术?”
“对喽,还算没笨到家。”
面前的张怀英顿时惆怅起来。那惆怅转而就成了委屈,过了会儿眼圈都红了:“怎么,怎么突然就飞升了呢?也不跟我打个招呼……好歹告个别啊。”
费景庭道:“想要告别还不简单。”
“你能给我师父带话?”
“你还是亲自跟你师父说吧。”
懒得跟戏精多说什么,费景庭走过去一伸手便将张怀英收进了小世界里。
费景庭估摸着一时半会张怀英不会出来,便在房子里四下转了转。因着准备充足,是以家里头能带的东西基本上都带走了。剩下的,也就只有回忆了。
待进到三楼的卧室里,想起此前几年跟符芸昭便在
本体真不是东西啊,自己飞升了,承负丢给自己也就罢了,还给弄了个青冥剑做身躯。
往好了想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可碰见心仪的女子也只能干瞪眼啊。更要命的是,偏偏记忆里满是跟几个女子的胡天胡地,这叫人情何以堪?
罢了,眼不见心不烦。
费景庭刚回到楼下,左手光华一闪,张怀英便出现在身侧。这姑娘还在用手绢擦着眼泪,可见是真舍不得众人。
费景庭叹息道:“你再琢磨一下,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是不是要继续修行下去。想好了啊,就这一次机会了。”
张怀英纠结万分。方才在小世界里,师父张乐瑶也是这般说的。可张怀英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心思全在这花花世界上,心里对着世间有着无穷的好奇心,哪里舍得就此离开人间界?
看着张怀英沉默不语,费景庭便叹了口气:“行了,不用急着回答。你且先回去自己想清楚吧,三日之内如果想清楚了,再给我答复。”
“嗯,我知道了,谢过……额,师公?”
摆摆手,将张怀英打发走。费景庭琢磨了下,想着这两日估计还有人造访,这房子里跟冰窖一般,实在不像话。便起身去了锅炉房,丢进去木头引火,又塞进去不少煤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