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都离开好些日子了,也没写信回来。”
午膳时,崔怡看着眼前的饭菜,心里开始思念秦鹿。
然后看着给女儿夹菜的韩镜,道:“你都不想娘的?”
永安赶忙道:“娘,我想皇祖母。”
“咿呀呀……”身边的小皇子也在努力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韩镜看了儿子一眼,“娘要去南境走走,大概要住上三两个月,说是想在南境那边,多吃点瓜果,吃够了再回来。”
小家伙已经被妻子喂饱了,此时可能是闻到了饭菜的味道,伸着肉嘟嘟的小胳膊挥舞着。
他们早就习惯了,这种时候不搭理他就好,否则越是逗弄,小家伙就越是着急。
“这几年,娘留在京都的时间不会太多,从南境回来,娘可能回去别的大陆走走。”
很多年前,娘去其他的大陆寻来了土豆和红薯等作物,这次要去寻找另外的东西。
韩镜就好玉米饼和小咸鱼的搭配,小咸鱼清理好晒干,之后切块,加入一点去腥三件套,蒸熟后出锅撒入稍许的香油,味道很不错,吃起来格外的有劲道,而且搭配着玉米饼,咸香唯美。
当然用小咸鱼做鱼汤也很不错。
宫里的膳食和民间差不多,没有任何的讲究。
御厨稍微换几个花样,其美味程度就已经超越前朝了。
崔怡眼神亮了,“陛下,我能不能和娘一起出门?”
韩镜倒是没想把小妻子拘在后宫,“儿子怎么办?”
崔怡懊恼,“是哦,儿子还小呢。”
交给宫人,她不放心。
可若是带着,都知道出门在外比较辛苦。
陛下每日公务繁忙,只有早晚有点时间,肯定是不行的。
伸手戳了戳儿子的小脸,小家伙可能是觉得母亲在和他玩,伸手去抓娘亲的手指。
崔怡握住儿子肉嘟嘟的小手,手背上还带着软乎乎的肉窝窝。
“娘能晚一年再出京吗?到时候他会走了,还可以带上两个孩子。”
永安听懂了,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面的期盼几乎要溢出来了。
“爹,安安能出京吗?”
韩镜清了清嗓子,“这个你得去问皇祖母,爹也不知道。”
他就算是皇帝,也管不了亲娘呐。
大秦的皇帝,在亲娘面前可没有半分尊贵可言。
小公主一听,满意极了。
她在皇祖母的心里可是最宝贝的那一个呢,“皇祖母肯定会带安安出宫的,皇祖母最疼安安了。”
“瞧你,骄傲的小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小公主皱了皱小鼻子,笑道:“安安不是狸奴,才没有尾巴呢。”
韩镜见状,道:“很小的时候,当时在华阳县,我和娘是租的宅子住的,宅子的主人家里的狸奴出生,给我们送来了一只,娘给它取名叫梨花,后来梨花生了三只小狸奴。”
“爹,小狸奴呢?”永安问道。
“小狸奴在汉州的皇宫里生活,现在应该有很多了,梨花早几年就不在了。”韩镜有些感慨。
崔怡笑道:“陛下若是喜欢,咱们也可以在宫里养一些狸奴。”
小公主赶忙点头,“娘,养,我们养嘛。”
“好,等我让你舅舅去寻几只带进宫来。”崔怡自然无不答应。
提及崔怡的弟弟,韩镜问道:“他在长安太学读书吧?”
“是啊,读书还是很有天分的。父亲和母亲
崔怡不插手弟弟的人生,跟在秦鹿身边这么多年,她懂得了很多的道理。
有些事,想做什么就去做,只要不是坏事。
强迫着弟弟去做不喜欢的事,如同被逼着嫁给不喜欢的人,想想那种结果,崔怡就觉得满心的抗拒。
有她这个姐姐在,至少弟弟这辈子不需要被人欺负,也无需为银钱发愁。
当然,崔怡现在有儿有女,自然是以自己的小家庭为重。
陛下娶她,看重的并不是她的家世,否则这个皇后如何都轮不到她来坐。
身为皇后,不能对娘家帮衬的太过。
否则对谁都不好。
崔怡知道,陛下的外公,太后娘娘的生父还活着,可她从未见婆婆和陛下提及那位。
只因当年婆婆和陛下在韩家遭到虐待,秦家没有出面维护,最后婆婆和娘家那边彻底断了。
她或许做不到婆婆这般果断,毕竟爹娘待她极好,只要不是威胁到自己这个小家的前提下,她还是愿意帮衬一下娘家的。
银钱方面需求不大,毕竟崔家二房也是颇为富庶。
当初三国的权贵都被陛下给清剿,大盛朝独独留下了那么三五家,一家是崔家,另外两家是前朝王爷,还有当今户部尚书的宁家以及宁家的外家陈家。
虽说崔家两房已经分家了,可分给二房的钱财着实不少。
再加上她弟弟不是个浪荡的,这辈子足够他花用了。
“做喜欢的事情就挺好。”韩镜没有多言。
崔怡含笑点头,“我也觉得挺好。”
如今的朝中官员和前朝大不相同,倒不是说非得有好处才行,而是有了取舍。
她也不希望娘家太盛,万一仗着自己是皇后,娘家将来行事没有准则,说不得她得在中间踌躇煎熬。
既然如此,还不如最初就别插手进来。
至于爹娘,只要自己表示支持,弟弟那边自然可以做决断。
那小子,可不是个会乖乖听话的主儿。
有主见的很呢。
午膳后,永安陪在弟弟身边,姐弟俩嘻嘻哈哈的玩闹一番,抱在一起睡着了。
韩镜夫妻俩也歇了个午觉,之后一个去陪着孩子,一个去前殿处理政务。
**
秦鹿在几日后出发的,同行的还有老板娘的女儿。
此次送嫁,路途比较远,一路走官道,大概需要进一个月的时间。
他们只在最初的几日同行,之后秦鹿会绕路去其他的地方看看。
和新嫁娘分开的当天晚上,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
秦肃一路护着秦鹿,众人进入一个村子借宿。
如今尚且刚过饭点,本来想着可以和村民讨口饭吃,没想到村子里居然一片漆黑,似乎无人一般。
秦肃接连敲了几家的门,里边倒是有人回应,可一听是借宿的,只让他们另投别处,这几日村中不招待外来人。
可下着这么大的雨,再找村落显然不可能,秦肃不死心,接连又敲了几家。
吱嘎作响的木门从里边打开,借着昏黑的夜色,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个中年男子。
“几位是从何处来的?”男人声音平静的问道。
秦肃忙道:“老哥,我们是从永州府来的,准备去南边做生意,路遇暴雨,没办法才寻到贵村落之中,还请老哥行个方便。”
中年男子仍旧没有
“老哥言重了,行路之人能有个屋檐遮风避雨已然是幸事,岂敢嫌弃。”秦肃想对方抱拳道谢,忙招呼众人入内。
看到他们牵着马,男子指了指一处角落,“拴在里面吧。”
“有劳。”
一通忙活,他们进入主屋。
“老哥,屋内为何不点灯?”
秦肃问道。
在最初敲了几户门无果后,秦肃等人已经有些谨慎了。
却见这中年男人进屋后,将房门关上,然后将房屋周围的灰布放下。
随着一阵轻微的“噗呲”声,众人眼前有火光跳跃起来,屋内渐渐泛起了黄晕。
“几位莫要见怪,这两日是我们村中祭拜河神的日子。”说话的是中年女子,地方发丝凌乱枯黄,双眼红肿,一看就是哭了很久的状态,“隔两年的这几日,村中都不接待外客的。”
女子摸了摸凌乱的头发,笑容勉强,“几位可曾用膳了,家中简陋,找地方坐下吧,我去给几位做点吃的。”
秦鹿看了眼其中一个男子,“秦显,你去吧咱们逮到的鱼做了。”
“是,夫人。”秦显站起身,看着那女子,“大嫂,可否借用一下家中的厨房?”
女子愣了一下,指了指里边的房间。
秦显开门准备出去,却见那女子慌忙上前吹熄烛火,在黑夜中道:“几位勿怪,这几日村中不允许点灯。”
“无妨!”秦显打开门栓,进入雨幕中,不多时拎着一个方形竹篮回来。
男子将门再次遮挡好,女主人重新点燃了蜡烛。
秦显拎着竹篮来到厨房,看了眼,道:“夫人,家中只有陶罐。”
“那边熬一锅鱼汤吧。”
“是!”
眼瞅着秦显在厨房忙活起来了,两位主人家的反倒有些拘谨。
实在是秦鹿即便发丝和一群被雨水打湿了不少,也显得淡定从容,贵气逼人。
“二位,这祭拜河神,如何祭拜?”
秦鹿好奇的问了句。
孰料刚说出口,那女子的眼眶顿时就濡湿了,泪水顺着浮肿的脸颊垂落。
秦鹿微微眯起眼,心中有了答案,“用人祭祀?童男童女,还是年轻女子?”
如果是牲畜的话,村中的气愤不至于如此诡异。
果不其然,这对夫妻惊恐的看着秦鹿,全身都僵住了。
秦肃见状,瞬间皱起眉头,“疯了不成?”
男子沉默不语,女子捂着脸,呜咽着,许久她才抽噎道:“我们也没办法啊,谁让我女儿命苦,偏偏就被选中了呢。”
他们夫妻俩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儿子早两年生病没了。
当时夫妻俩想着好好干活,到时候给女儿招个上门女婿,谁能料想到会有今日呢。
“河神,是什么东西?”秦鹿示意秦显别冲动,继续问道。
女子神色哀伤的抹掉眼泪,“是河里的一只水怪,隔两年就出来闹腾。早些年没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了,刚开始是村子里的一个小丫头,在河边洗衣裳,然后就再也没回来,找村里的神婆去算,神婆说是被河里的河神给娶回家了。当时村里人不相信,就去河边找人,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她眼泪都止不住,很快衣袖湿了一块,“结果没两天,那小丫头就出现了,被水都泡发了,半边身子也没了,这还能是什么,肯定是让河里的水怪给吃了。之后没隔两年就有村子里的人不见
秦肃听得心中称奇,“夫人,您觉得这里真的有水怪?”
“说不好。”秦鹿无法下决断,“水怪倒不至于,或者是体型很大的鱼类。有些鱼可以长得很大,比如江鲤。首先江鲤的寿命很长,没有人为干预的话,可以活百年,长到百多斤绝不是问题,还有几种鱼类甚至可以长到千金。不过这几种鱼类都不吃尸体,更别说是主动把人给拖到水里了。”
秦肃点头,“那是被人给害死的?如果是害死,没道理有些尸体会吃掉了呀。”
“可能是毒鳝。”秦鹿没有下确定的结论,“有种鳝鱼,他们以腐肉和腐尸为食,且有剧毒。这种毒鳝也被称之为望月鳝,只因为它们在每月十六月圆之夜,会游出洞穴,昂首望月,才得此称谓。”
此地位于南方,水源充沛,且泥穴众多,鳝鱼自然不少。
“此种鱼类,夫人倒是没与我们讲过。”
秦肃道。
秦鹿勾唇,“我没和你们讲的多着呢,而且还不确定就是望月鳝,不要这么早下结论。”
“但是……”秦鹿语气坚定道:“肯定是没有河神这种神明存在的。”
夫妻俩听闻此言,眼神顿时亮了。
男子突然起身跪在地上,秦肃见状忙上前把人搀扶起来,却见男人甩开他的手,哐哐磕了几个头。
“几位穿着富贵,想来是有些身份的,我们夫妻俩年近半百,膝下只剩这么一个女儿,还请这位夫人救救我们一家。”
女子似乎也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跪地磕头。
“求夫人救救我们!”
秦鹿想秦肃使了个颜色,秦肃也没收力,直接将两人从地上拎了起来。
“既然遇到了,自然是要管一管的,明日且带我们去那神婆家中,我亲自问问。”
她倒要看看,是哪里跑出来的牛鬼蛇神,居然要取走她大秦子民的性命。
简直在践踏大秦的法度,不知死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