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得患失不是傅夺的性格,秦鹿也不想改变他。
初次见面时,他那清冷梳理的性格,看得她心尖发痒,如今的他也很好。
“还有孩子的问题。”这点秦鹿需要和他说明白,“不是因为韩镜,事实上就算我生了孩子,也无人可以动摇韩镜的地位,你不行,那个本就不存在的孩子也不行。我只是纯粹的不想生育,怀孕很辛苦,会有各种糟心的反应,还会让我的情绪变得喜怒无常,甚至给我的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孕育孩子没有那么美好,相反还是很残酷的。胎儿在母体内,不断的掠夺母亲体内的养分壮大自身,怀孕时的一系列不良反应皆是人体养分被掠夺的症状。我不伟大,在危及到我自身的时候,我可以很自私。”
“当然,你想要孩子传宗接代我觉得很正常,却不能和我生。”
秦鹿和他讲解了母亲和胎儿之间的战争,其残酷程度不亚于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战。
这也是傅夺第一次从特殊的角度去了解生育的残酷,发现一个人的生育以及为了繁衍所赋予的各种情绪,都是被一种叫做“基因”的东西所掌控。
你以为你是自由的,事实上仍旧被不知名的力量所掌控。
傅夺眉目染笑,“若我真的走了,你当真舍得?”
“来者不拒,去者不留。”她是真的很喜欢傅夺的这张脸,“不管以任何理由,拘禁他人都是犯法的。你的人生自己负责,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舍不得也得放你走,强硬的把你留下,岂不是毁了你。”
“说的倒是好听,在榻上你又不是没有强硬过。”傅夺弯腰把人抱起来,“回寝宫。”
秦鹿忍俊不禁,勾着他的肩膀,笑的停不下来。
**
大概五月份,天下各州府的一些店里出现了一种新型的农具,秧马。
插秧和拔秧的一种工具,头尾翘起好似一条小船。
又好似是坐在马背上,故此被称之为秧“马”。
相比较起之前纯粹的手工插秧拔秧,需要长期弯腰,其疲劳程度可想而知。
有着秧马,插秧和拔秧的速度就会很快,也很轻便。
这种农具刚一面世,就引来不少的农户竞相购买。
本身价格不贵,当然嫌贵的话你可以回家自己做,无非就是折腾点时间。
稍微有点经验的老木匠,看过后都能做出来。
同时还有一种人力推车。
如今老百姓收粮食几乎都是人力肩挑手提,这种木质推车的运输量或许和扁担差不太多,但是却能省下很多的力气。
若是一个人在前边拉着,另外一个人在后边推,装载的东西反而会更多。
木制推车一直到后期封建时代结束后,都用过近百年,不过如今的轮子是木轮,不如橡胶轮轻便,也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中间是凸起的,两边凹平,可以在两边放箩筐之类的,甚至还能坐人。
只是人坐在上边不舒服,还需要借力稳住身体,主要是做运输货物使用。
宫里有马车运输物资,不需要这种推车。
反而在民间,百姓看到后,纷纷采购。
一些个条件差些的,就自己弄来木头找木匠打造,到底是能省些钱。
相比较起前朝对铁器的严格把控,大秦的铁器却没有那么严苛。
天下各州府县镇都有挂牌营业的铁匠铺,他们每月从官府采购一些铁器,再打造成各种工具卖出去,不拘农具或者是菜刀斧子等。
在前朝,并非家家户户都
如今有红衣大炮,铁器也是工农业重要的金属材料,所以大秦朝对此放宽了很多。
至少你买把菜刀不需要再去官府报备。
而今盐巴也不再贵到吃不起,经过秦鹿简单的改造,如今的细盐产量极高,再加上大秦有近十座盐场,超大型的就有四个,足以供应天下百姓的食盐。
长安技术学院,婉娘作为餐饮部的院长兼老师,每日都忙忙碌碌的。
好在学生里真有一些对做饭极具天赋的,且这些孩子都来自天南地北,来这里学习的同时也带来了各地的特色美食。
生活在这里的学生们,至少在饮食上没有任何欠缺,哪怕是一道菜做废了,这些穷惯了的孩子也会捏着鼻子吞下去,一点不浪费。
吃不完的且味道好的,他们会送到饭堂,当然没钱可以拿,毕竟他们学习的食材都是学院提供的。
调味料的配比,大部分学生都能慢慢的掌握,可是刀工却需要长时间的积累。
因土豆和红薯的产量高,学生们都是用这两样来练习刀工,有些天赋好的,很快就能将土豆切成粗细均匀的细丝,经热水一焯,撒入煎炸好的辣椒油,放入葱花,一道凉拌土豆丝就做好了,特别适合现在吃。
除了做菜,婉娘还负责教授甜点班,餐饮部的男女比例在九比一,女孩子很少很少。
其实一些个顶级大厨基本上都是男人,并非女子就不行,而是做饭是个体力会,女孩子体力天生弱势,很容易吃不消而放弃。
就说这颠勺,不说后期那些轻便的锅,现在可都是铁锅,重量绝对不轻。
真有能吃苦且坚持下来的女孩子,颠勺的那只手臂恐怕和另外一只手臂会有明显的不同。
甜品就不需要太多的力气活儿了,之前有几个女子在学做菜,后来熬不住转去学做甜品了。
“先生!”
“先生……”
临近黄昏,婉娘拎着几样学生做的甜点准备回家。
一路经过的学生们都恭敬的和她打招呼。
看到这些活力洋溢的学生,婉娘不禁感慨他们生在了好时候。
想想自己,也是险些命丧族人之手。
前些年在汉州陪着胡言任职的时候,她的族人也去找过她,不过被婉娘三言两语打发了,后来那边再也没来打扰过她。
她现在有丈夫和儿女,曾经的那些族人对她的伤害,似乎都变得无足轻重。
乘坐马车返回家中,儿子已经放学归家,正在给女儿讲故事。
“娘,您回来了。”胡斐起身打招呼,上前接过母亲带回来的食盒,这已经是常态了。
婉娘点头,喝了杯水,去厨房准备晚膳。
忙道中途,胡言下值回家,坐在正堂考校儿子的功课,胡蝶在旁边乖乖的坐着。
哥哥回答正确,小姑娘会很捧场的鼓掌,回答错误会为哥哥呐喊加油。
“开饭了。”婉娘进来招呼一声。
胡言去厨房帮着端菜,一家四口坐在方桌前用膳。
“学院那边怎么样?”胡言问道。
婉娘喝着面片汤,道:“有几个天赋很好,两年差不多就可以结业了。做菜这种事,还需要后期自己的琢磨,食材千万,就是不断搭配的过程,我开始期待他们以后的成就了。”
“你们学院的款项正在核准,我觉得有点多,虽说国库的钱的确不少,
婉娘微楞,“这税款准确吗?”
“桑九在天下行走,而且户部每年都会核查各处的账目,错不了。要知道北地有好些地方都无人居住,主要的税收都在南地,而江南以南那边人口不算多,刚缓过来没多久,且现在人口数量稀少,想要再高些,起码也得达到五千万人口才行。”
婉娘点头,“如今天下人口几何?”
“大概两千六百万。近今年人口出生比较高,去年增加了近八十万新生儿。”胡言给孩子夹了一块茄夹,“死掉的孩子不少,一尸两命也常见。”
“素娘那边正在培养医学生呢,学医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成功的,起码也得至少五年,这还是天赋好的。”婉娘叹息一声,“现在的生产无异于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夫人的意思是要尽最大的努力,减少孕妇怀孕时的危险性。”
她看着一双儿女,想到怀孕时的辛苦,突然笑了。
兄妹俩抬头看着母亲。
婉娘笑道:“当初我怀你的时候,可是吃了不少苦,前期是恶心呕吐,饭都吃不下。后期是变着法的想吃东西,不拘什么,你爹为了让我怀孕时能舒服些,愣是花了大价钱让人去南地购买果子,一大筐的果子,回来只剩下一小盆,其他的全坏掉了。月份大了晚上睡不好,翻个身都得你爹帮着我,还有小腿经常抽筋,有时候情绪低落,半夜你爹在旁边睡得沉了,我都委屈的想哭,没办法,他只能整夜整夜的陪着我。后来终于平安把你生下来,我胖了十斤,你爹反倒是瘦了二十斤,好不容易才养回来。”
胡斐愣住,他那么凶的吗?
“怀着你妹妹的时候就没这么难熬了,该吃吃该喝喝,也不吐了,睡觉也没那么困难,特别省心。”
胡蝶笑眯眯的看着哥哥,“娘说我省心呢。”
“嗯,你省心,快吃吧,要凉了。”胡斐戳戳妹妹的脸颊。
小蝴蝶捧着碗,喝了一口,“娘,明天我要进宫了。”
“公主让你进宫玩?”女儿现在还小,还没有去私塾读书,不过目前户部正在筹备见礼学前班的事情。
如今大秦的孩子都要在七岁那年入私塾,可七岁之前总不能就这么在家里呆着,毕竟他们夫妻俩都有差事要忙。
而学前班是从四岁一直到七岁这三年的学前教育,先生必定要选择有耐性的,而且还得掌握教导这些小孩子的方法。
女儿大概率是赶不上了,好在女儿乖巧,性子比较安静。
“嗯,宫里来人了,安安说让我进宫晚些日子,娘,行吗?”
“行啊。”婉娘自然不会拒绝,宫里有太后娘娘,而且还有那些个内监,跟有如意在旁边陪着,不可能出事。
小公主性子活泼可爱,却不是个刁蛮任性的,和女儿处的很好。
过年他们和素娘都是去宫里陪着夫人一起的,就和从前一样。
“桑九还在外边?”婉娘问胡言。
“如今在南地,那边离着京都太远,难免有些不服教化的。”胡言突然想起一件事,“齐征快要成亲了。”
“真的?”婉娘大喜,“新娘是谁家的?”
“北地之前的一位部落的族长的女儿,是个金发碧眼的异域女子。”胡言说完,低笑道:“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大秦异族女子。”
婉娘真真是好奇了,她还从来没真正见过金发碧眼的女子呢,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大概年底回来,主要是带妻子给
“还有半年时间呢。”婉娘突然有些迫不及待。
他们两人对齐征,一直当做弟弟看待,如今弟弟成婚,他们这边肯定是要准备封红的。
晚膳后,夫妻俩在书房里处理公务,胡斐则陪着妹妹看图画书,一直到小蝴蝶打呵欠,胡斐把妹妹送回房,自己也去睡了。
**
今年的征兵如期来临,从五月到七月底,为期三个月。
往常年的征兵都很难,没有哪家的父母愿意儿子当兵的。
前朝的兵卒都是强制性的,而大秦不像前朝那般野蛮,所以能不去就不去。
因此,当袁松想要去应征,险些被亲爹给打死,他的母亲也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总觉得儿子要死在战场上。
事实上,如今天下太平,周围的国家基本都是茹毛饮血的社会,而且大秦边境线多是些荒原活着原始丛林,他们的目的是戍边,基本上无仗可打。
无非是有的地方条件艰苦些,至少有的吃有的穿,还有饷银可以领,一般的兵役只有三年,回来后能给你至少三十两银子,做得好了还能延长,如果你的军营内通过读书取得了一定的成绩,有可能一步步的往上走,做个将领。
袁松得知朝廷征兵,二话没说就去报名了,如今只需要在家里等待官府的通知,到了时候去身体检测,合格后才能被派遣到三大军营。
所以说,能不能被选上,还不好说呢。
“儿啊,听爹娘的话,咱不能去。”
袁母双眼含泪的看着儿子,“你真舍得让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袁父在院中轮着斧头劈柴,听到老妻的话,心里也是怒火中烧。
袁松道:“娘,我不去他不去,谁来保卫大秦的天下,而且如今天下无仗可打,去了军营只是训练的时候苦了些,这些不会要人命的,军营有大夫,现在不像前朝那样,在军营里有吃有喝还有饷银可以领,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我,况且我还不一定能被选上呢。”
袁母不管儿子能不能选上,她就是不能看着儿子去当兵,战场上刀剑无眼,虽说他们有两个儿子,可手心手背都是肉。
再说朝廷又不是强制性的,他何必呢。
“退一万步,就算现在边关正在打仗,我跟要去了。陛下给咱们分地,还让咱们填饱了肚子,家里更是有吃不完的余粮,两个侄子甚至都能以那么低的束脩去读书,万一大秦覆灭,咱们岂不是又要被前朝那样的朝廷奴役?”袁松说的铿锵有力,“我读书每天分,可有一身的力气,你们的儿子不是个孬种,我听说军营法纪森严,特别锻炼人,我想去试试。”
“不为别的,我去了军营,你们就是被我护在背后,我保护自己的爹娘亲人才要去战场,虽死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