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刚才那种情况,说不害怕是假的。
但孟烟没办法,海如风这人嘴是撬不开的,如果不拿孩子做要挟,恐怕他们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事情的原委和真相。
她这也是……无奈之举。
沉默半晌,季琛伸手揉了下她的发梢,很轻的一下,声音都哑了:「嗯,我知道。」
幸好,她和孩子都没事。
「季琛。」
「嗯?」
她的心跳很快,全然不似是表情的平静。
「我全都想起来了。」她望着季琛的眼,轻声说道,「你让我出来谈谈的时候,我被绑在柜子里,我想喊,告诉你一切都是假的,但是……我喊不出来……」
两行清泪怔怔落下,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滴落在季琛的手心,灼得他浑身猛然一震。
「你说什么?」季琛眉头紧皱,再无往日平静。
从来冷峻沉静的季总,此刻却似是着急要糖吃的孩子,捧着孟烟的肩膀,一遍遍地问着「你说什么」。
一遍又一遍,一声急促过一声。
孟烟抬手,抹了把面上的泪水,一字一句道:「季琛,我从来没听说过要玩弄你的话,从来没有……你能不能再相信我一回?我……也是被人骗了。」
最后一句话,孟烟哽着,声音艰涩。
季琛盯着她那双泪眼,心底汹涌澎湃,不断涌着震惊、狂喜交织的情绪,彻底吞没了他伪装出的理智。
最终是感性占据上风。
他将孟烟拥进怀里,喉结上下滚动,明明似是有话要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缓了片刻,季琛微微后撤,看向随之走出的许如杉,点了下头。
许如杉捏着个面巾纸,抽噎着也点点头,转身又走进病房。
孟烟没看到许如杉,以为季琛是在回答她刚刚的问题,不可置信喃喃道:「你……愿意原谅我了吗?」
季琛没说话。
他在想和孟烟的相遇,想和孟烟的决裂,想他当初的夜不能寝,他想了很多,最后定格在宁婉婉当初质问他的话上——
「季琛,烟烟将自己交给了你,你为什么不珍惜?」
顿了顿,季琛牵起了孟烟的手,轻轻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小小婚戒,低声喃喃道:「孟烟,你知道从你离开后,我最气什么?」
孟烟摇头。
「我气你,说从来没有爱过我。」季琛自嘲一笑。
「不是这样的……」孟烟眼眶泛红,泪淌下,「即使是失忆的时候,我也只有你……」
剩下的话孟烟说不出了,因为季琛已经将她牢牢箍紧在怀中,力道很大,似是要将她融进骨血之中。
「我信你。」
季琛又带着孟烟去做了详细的产检,结果出来,万幸只是皮外伤。
看着季琛一遍遍地看着超单,孟烟笑道:「我只是想逼迫海如风,没想伤害孩子,只是可惜,还是没套出话来……」
现在,孟烟愈发笃定所谓的血海深仇不过是海如风挑拨的把戏。
他要的,从始至终都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孟烟坐在椅子上,轻柔地抚着小腹,稍不注意触碰到伤,疼得她下意识的轻「嘶」出声。
季琛注意力陡然间被转移,半蹲在孟烟面前仔细检查她的伤口,发现只是误触,他才放下心来,轻声道:「别再用伤害自己的方法去要挟别人,其余的事,我会去查证。」
误会消除,季琛虽然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可眉眼却柔和了不少。
孟烟知道季琛母亲身亡真相不明之前,他无法完全放下心中的芥蒂,但现
在的缓和对他她而言也很好。
可她仍是有些心神不宁。
万一海如风说的,不是假的呢?
她和季琛之间真有无法跨过的鸿沟呢?
「在想什么?」
孟烟回神,晃了晃头。
她握住季琛的手,微微俯身,凝视着他的眼,笑着问道:「我在想……你一直这么紧张我吗?」
「那紧张得真是不得了啊!」
倏地,戏谑女声的出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季琛皱眉,看向门口。
宁婉婉裹着厚厚的纱布,无端被他冷冷扫一眼,下意识地躲到地躲到了宋寻墨的身后。
宋寻墨倒是沾沾自喜,直接将她揽进怀中。
从孟烟消失至今,宁婉婉一直在跟他闹别扭,都忘了已经多久没有这样好好搂过她了。
「婉婉,你怎么来了?」
看到宁婉婉,孟烟抚着小腹下意识地就要起来,却被季琛一把按了回去,淡道:「她来看望你,你不用动。」
「那么腻歪?看来误会是消除咯?」
宁婉婉笑着揶揄着,却发现只有她一人在笑。
「我……说得不对吗?」宁婉婉环顾四周,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现在真相暂时还并不明朗。」宋寻墨压低声音道。
消除的只有他们二人间的芥蒂,可真正的那根刺,或许还在肉里。
「咦……你靠我那么近干什么?!」宁婉婉一把拍开了宋寻墨落在她肩膀上的手,嫌弃道,「别碰我,咱俩的架还没吵完呢!」
说完,她冷哼一声就往孟烟身边凑。
孟烟大概知道这两人吵架的理由,无非是宁婉婉维护她以离婚逼迫季琛,宋寻墨不同意。
但她现在既然已经想起来了七七八八,就不会坐视不理。
孟烟无声地对宋寻墨做了个口型:「我会帮你。」
宋寻墨不置可否挑了下眉,又扭头,冲季琛使了个眼神,两人默契地走到无人的楼梯间。
季琛开门见山地问道:「海如风还是不肯说?」
「嗯,他现在又改了说辞,说他是你大舅。」宋寻墨轻嗤,「满嘴胡话。」
季琛斜靠在墙壁上,眼神冷淡,「海家这些年过得太舒过得太舒服了。」
宋寻墨一愣,很快又明白了季琛的意思。
「需要我做什么?」
他的确着急追妻。
但这前提是,孟烟和季琛的感情尘埃落定。
季琛思忖片刻,道:「的确有件事需要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