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几声作响,只见整张大网瞬间便化为飞灰。如此烈的火势不免让人心惊肉跳,环环相扣,实让人难有喘息的机会。
随着烈焰绽放出如昙花一现般璀璨夺目的光亮,院子四处显出万一府几人的身影,方才黑影倒飞而出的木屋中也跃出两人,正是刘开山和火炮,也不知道刚才的转瞬之间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黑影狼狈逃了出来。不过大甘将士亦不好过,刘开山身上见血,胸口起伏不定,而火炮的伤势更重,一手扶着屋墙,一手按着腰腹之间,大口喘着粗气,如果不是一旁刘开山相扶,怕是没有力气站得住了。
如此凶猛的烈火,虽说时间很短,但如果身陷其中,就算是大罗金仙也要脱层皮不可,至于血肉之躯,如果不死,多半已是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大甘众将士虎视眈眈的盯着当中处的大网,火势渐歇,大网已被烧的七零八落,网下有黑灰堆积,但看着怎么也不像是人形。
万一府眉头一皱,倒吸了一口凉气,趁着火还没有熄灭,沉喝一声道“点火把!”
阮小三几人点起火把,四下亮了起来,也就在火把亮起的同时,大网上的明火消失不见,只剩下暗红色的余烬还在冒着一缕缕黑烟。
院中无人,只有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诸葛捭阖的尸体。万一府眼皮一跳,一股极其不安的寒意从心底冒了出来,扬声疾呼道“小心……”
话音还没有落,院落右侧两名大甘将士闷哼一声,歪歪扭扭的瘫倒在了地上,眼见没了进气。两人身后显出一道黑影,正是方才飘进院子里的影子。众将士这才看清黑影真容,却是一个脸色苍白的男子,颇显冷漠无情的面容上此刻悉数被残忍和狠毒所占据,一望之下便让人头皮发麻,格外的难受。
如果流云栈和钱义诸将在场,定能认出此子正是格根塔娜的同门师兄,蒙厥国师的高徒,柘木合图。
万一府不认得柘木合图,但也瞧得出其中凶险。柘木合图举起手臂瞧了瞧夜行衣的被火烧破的衣裳,阴冷说道“你们能伤到我,可以安心去死了。”
万一府眼皮一跳,心中的寒意更盛,设下一场天衣无缝的杀局,不惜舍弃了诸葛捭阖的性命,到头来竟然只不过让此人受了些轻伤而已,不能一举制敌,剩下来恐怕凶多吉少。至于此人是如何逃脱埋伏,又如何无声无息的到了大甘兵将身后,恐怕场中没有人看到,但有一事万一府诸人足以明了,此人武功精绝,远非场中将士能敌。
柘木合图用一只手按了按衣衫烧破的手臂,虽然从杀局之中脱困,但也负伤不轻。柘木合图脸上杀机一闪,阴森说道“几只跳梁小丑,竟然能伤到我,你们就是死也值得自傲了。”
万一府向刘开山几人使了个眼色,此人难以力敌,智取功亏一篑,如今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能逃出去一个是一个,怎也不能把命都留在这儿。
万一府哈哈大笑道“可惜了,如果不是我不忍心自家弟兄的尸首被大火烧毁,你未必能逃得出去。”
柘木合图冷冷的盯着万一府,漠然问道“这是你设下的埋伏?”
“正是,阁下可有见教?”
“好,过一会我可以让你死的慢些。”柘木合图阴恻恻说道。
万一府朗笑一声,道“也好,我倒也想见识见识草海高手的手段。”
“你如果能接得下我一招,我就让你多活两天。”柘木合图轻蔑的看了万一府一眼,万一府内力不强,武功在周遭诸人之中当属倒数之列,以柘木合图的身手,万一府想接下一招的确不甚容易。
万一府暗自一笑,这个草海凶徒武功高强,只是行事太过小心谨慎了,就算武功远胜场中诸人,却也不会轻易出手,还要故意出言讥讽,试探有没有别的埋伏和算计。
“哈哈,好说,如果你今夜不死,我也容你多活两天。”万一府反唇相讥道。
柘木合图脸色微变,寒声说道“好胆,不知道是你的嘴硬还是你的骨头硬。”说罢,柘木合图一步一步向万一府走了过去。
万一府神色如常,淡然一笑,起意正是要将柘木合图的杀心引到自己身上,为刘开山几人争取时间,分散突围,能活一个也是好。
“阁下杀了这么多我营中的弟兄,可敢留下你的名号?”
柘木合图阴毒冷笑道“你不用枉费心思,再怎么拖延下去你们都难逃一死,还是乖乖受死吧。”说罢举步直直向万一府走了过来,目无余子,神色不可一世,视场中诸人如无物。
万一府神色不变,只是心中生出一股慨然之气,慷慨赴死不难,壮志未酬却有些不甘心,如果是自己,死在这里或是死在别处并没有什么分别,只可惜了身旁这些袍泽弟兄,也不知道能有几人可以活着回去,家中的父母妻子会否伤心欲绝。
一招之敌,柘木合图固然说的狂妄,但万一府心中自有度量,自己决计接不下柘木合图三招。三招的工夫,转眼即逝,营中将士能逃出多远实难预料,只好听天由命。万一府喟然一叹,如果说自己这些人是军中将帅的诱饵,如今大鱼已经上钩,却不见有什么后招援手,不外乎又添上几道冤魂吧。
就在万一府心思飘忽不定之际,刘开山几人相视一眼,眼中皆透出一股视死如归的洒脱,非但没有逃走,反而聚向了一处。刘开山长笑一声,大喝道“生则同袍死则同穴岂是一句空话,他娘的,一府,咱们弟兄并肩子上,就算活不成,也得咬下这杂碎二两肉来。”
柘木合图不惊反喜,聚而不散,省得自己再多费手脚,倘若真的跑进密林当中,趁着夜色的确不怎么好找。往日柘木合图所杀的大甘探马将士之中还没有遇到像万一府这般料敌知先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