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自己也有些错愕不解,不知道为什么会将这些从来没有向外人说起过的话告诉流云栈,似乎这里的夜分外让人感到寂寞。
翌日清晨,天色还没有放亮,众将士便即动身,务必尽早赶上这些草海残兵。
流云栈偷偷打量了李落几眼,李落神情如常,丝毫瞧不出有什么异状,似乎昨夜一番言谈只是南柯一梦而已。
不过流云栈心中的震惊却不减反增,单是一个势字,没曾想李落竟然会有如此深的见解和畏惧,如果昨夜这番话传扬出去,恐怕还要在当年的扬南论道之上。
李落诸将加紧赶路,身边皆是军中好手,再有谢小石几人的觅迹追踪,终是在日落前看见了流窜到林山县的草海残兵。
李落不虞再耗费时辰,排兵列阵,悄然率众掩了过去。
这一战,从头到尾,来的很快,去的更快。
流云栈并不曾出手,却看见了武侯连弩下李落诸将收割草海残兵性命的凶厉和迅捷,几乎就在数息之间,这些前一刻还活生生的草海将士就变成了一具具没有气息的尸体,狠辣精准,一动一静没有分毫多余,直叫人瞧的心生寒意。
流云栈行走江湖也算有些时候了,生死仇杀并不少见,自然也见识过江湖上一些杀手刺客的手段,只是和眼前李落诸将比较起来总是差了些什么。
不论是因为仇,还是因为钱财,亦或是冲冠一怒,江湖中人的厮杀总归还有生死的忌惮和谨慎。
而流云栈眼中所见的这些将士,杀人似乎就如同一呼一吸一样平常,也许心有敬畏,但平淡的就像喝一杯茶。
杀人之后清点战场,诸将士各行其是,脸上没有别的杂色,举手投足之间神情淡然的让流云栈咋舌不已。
此事已了,也许还有草海残兵藏在林山县别处,不过李落无意再费时追杀,率众折返,与众将汇合。
去时路途难走,回去的时候不必再分神追踪觅迹,众将士脚程快了许多。三天后,李落和流云栈赶上了钱义诸人。
钱义众将并无异状,只是格根塔娜却不在了。
李落微觉讶然,一问之下,钱义一脸愧色的说起李落和流云栈离去之后发生的事,格根塔娜被一名草海高手劫走,问起相貌,该是早前与格根塔娜同行的柘木合图。
此子在入夜时分突然出现,不曾伤人,只是救走了格根塔娜,钱义诸将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没入群山密林之中。
李落略一思量,也没有放在心上。格根塔娜是蒙厥赞瞬,又是柘木合图的师妹,柘木合图前来营救也在情理之中。李落本无意留下格根塔娜,如今既然被柘木合图救走,也便随她去了。只是流云栈倒显得有些担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众将兵合一处,李落随即传令,即刻动身启程。数日后,诸将与呼察冬蝉和洪钧所率大部会集一处,李落将格根塔娜所说告诉营中诸将,着实也让呼察冬蝉几人大吃一惊,急忙传书袁骏和班仲,早作戒备为上。
探马斥候在李落回营之后不久便即遣向林山县外,探查掖凉州的动向。
李落麾下诸将暂且按兵不动,待查明虚实之后再做定夺。
好在林山县群山环绕,是一处绝妙的藏身之地,不要说此次北征的区区四万将士,就算百万之师悉数丢进林山县,一时半刻也碰不到面。
不过倘若林山县成了一座孤岛,眼下尚无外患,却有内忧,粮草供给委实叫众将头疼。
所幸入山前李落没有再行破釜沉舟之计,备足了粮草,月余光景当还维持得了。不过一月之后,众将可就只能就着山风喝溪水度日了。
探马陆续回转,探得的消息并没有让诸将惊讶,也没有让诸将放下胸口大石,而让诸将一时捉摸不透。林山县外的掖凉州有些太过平静,就和李落诸人入山之前的情形没有分别,涧北城还是原本的涧北城,十堰府也没有什么别的异动。
如此平静,对于草海与大甘两国之间的干戈而言似乎有些不合时宜。李落待听过探马报回的消息,只说了两个字“再探。”这一次李落的探查之处不单只在掖凉州,渡江而过,雁沉州和牧州皆在此列。消息传回来晚是会晚些,但总好过一无所知。
袁骏和班仲先后传书于李落,自然免不了对掖凉州战况的担忧,先后暂缓行军,派出斥候出山刺探敌情,以谋后动。
洪钧得李落授意,派出军中不少探子,散布在林山县中,倘若林山县有丝毫异变,当要先下手为强。
不过军中探马找到了不少躲藏在深山老林之中的北府百姓,但并没有草海敌军的踪迹,好似相柳儿忘记了林山县和李落的北征大军一般。
这一次出山的探马还没有传回消息,山里的斥候却先遭逢不测。军中回报,数支在林山县搜寻敌踪的将士不知所踪,数日之后才被营中士卒找到,已无一人生还,皆被人以利器屠杀。
先后有近百将士蒙难,让洪钧大为火光,接连派出麾下高手入山搜寻,不过一无所获,只是仍旧还有将士罹难的音讯。
被杀将士的尸体让军中袍泽挪了回来,伤口是刀伤,一击致命,是个高手。
李落一看之下脑海中便浮现出柘木合图阴鸷狠毒的面容,此子救回格根塔娜之后,看来并没有离开林山县,反而留在这里,伺机袭杀大甘将士,只是不知道就连流云栈颇为忌惮的武尊传人泊肃叶是否也逗留此间,不曾离去。
行凶之人极是隐忍,洪钧派出大队人马搜寻之时藏匿不出,只要遇到落单的大甘将士,便如同跗骨之蛆,刺杀偷袭,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竟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物,丝毫不理会所谓高手风范。
倘若果真是柘木合图,定然是以泄李落横生枝节之恨,如此手段,半是泄愤,半是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