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也赶紧低下头,低眉顺眼,瞧着真真是柔弱可怜,“大娘,真是对不住。”
“我家姑娘原是特别好的人,跟着姑娘出来,我这个做奴婢的原是不用带银子的,今日也是一样。”
“若非这位公子提醒,我们还不知道原来邵京城将尊卑有别这四个字看得这样严重,身为主子,竟然连给贴身丫鬟买个东西都不行。”
“实在是抱歉,你这糖葫芦看着很好吃,只是我今日实在是没带银子,只能过两日再来买了。”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
就差没直接说,我们都想买你这个糖葫芦的。
是边上这个人多管闲事,所以我们只能忍气吞声,只能含泪错过这么好吃的糖葫芦。
卖糖葫芦的大娘银子都收了。
结果突然之间出现了一个多管闲事惹人嫌的玩意儿,这两位姑娘的糖葫芦就不要了。
收在囊中的东西,大娘哪能再将它吐出来?
她不好说庄婧溪和冬青。
毕竟两个姑娘长得十分水灵。
尤其是那位做小姐主子打扮的,那就跟画上的狐仙似的。
瞧着就是赏心悦目。
这姑娘估计也是个身份尊贵的,却丝毫没有架子地同她一个小贩道歉。
大娘哪里对她们生得起什么责怪之心。
两位漂亮姑娘有什么错?
错的是边上那个晦气玩意!
大娘就冷了脸,忍着脾气一脸不高兴地看着庄明礼,“你这个年轻人怎么回事?”
“人家主仆关系好,做小姐的体谅丫鬟,亲手帮她拿一下糖葫芦怎么了?用得着你在这说三道四?”
“做人不能像你这么迂腐的啊,我们大宁民风开放,可没有你这么多破规矩,你不能这般墨守成规的啊!”
“这些东西都是以前的糟粕,你还守着那些糟粕做什么?”
明宣帝执政时期,政策倒不会这么严格。
什么主子拿过的东西,下人就不配用这些规矩是没有的。
只有先帝病重的那几年,先帝人老了就开始昏庸残暴,将这些形式看得过于重。
那时候,百姓和这些做奴才的才过得苦啊。
好在这样的生活没有持续多少年,大宁就迎来今上登基。
这些事,原先庄明礼不提,她们倒也不会刻意记起来。
可现在,她卖个糖葫芦,好端端地出现一个棒槌搁那说三道四指手画脚。
要不是看这位说话的公子,生得也算斯文俊秀,瞧着也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她不敢轻易得罪。
否则,庄明礼今日就又要挨一顿打了。
庄明礼脸色一黑,他没想过一个小贩,竟然也敢这样对自己说话。
他刚想说些什么,一直站在他身边沉默地看着庄婧溪的庄三公子庄云衍,突然飞快地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庄云衍将庄明礼扯到身后,替他跟那位大娘道歉,“大娘真是对不住,我大哥他不会说话。”
“他也没有坏心,他不是那个意思,大娘你别往心里去。”
他将原来的那两根糖葫芦拿在手上,笑着递给冬青,“你是冬青吧?我记得从前你就跟着阿婧。”
“几年不见,你长高了很多。”
冬青皱了皱眉,到底还是将这两串糖葫芦给接下了。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曾经在庄府时,这位三公子,对自家姑娘,姑且勉强也算得上一个好字。
她也不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对方下不来台。
庄婧溪也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冬青,轻声道:“我们走吧。”
对于名义上的这两位哥哥,她竟然是连瞧都懒得瞧一眼了。
庄婧溪和冬青转身就走,这个举动可谓是将庄明礼气得不起。
他伸手想要去拽庄婧溪。
庄婧溪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一下子就拉开了和庄明礼之间的距离。
庄婧溪冷声道:“你做什么?大街上人来人往,庄大公子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走上前想要抓住陌生女子的袖子。”
她语带讥讽,轻嗤一声:“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你们庄府的脸面还要不要?”
“庄大公子自己可以不要脸,可是千万别搭上我。我这人十分爱惜羽毛,不想同你沾染上半分关系。”
庄明礼当初是怎么骂她的。
她如今也有样学样地骂回去。
只是她不比庄明礼气急败坏,她眼带嘲讽,唇角却带着笑。
不用说话就能让对面的人气得心里直发堵。
庄云衍目光沉痛。
庄明礼却气得七窍生烟,“混账东西!我是你大哥!”
他没想到庄婧溪竟然这么不要脸。
这才几日不见,她的嘴皮子又尖利了三分。
更加的令人厌恶。
见庄明礼被气得说不出话,庄婧溪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神色漠然地往前走。
庄云衍在这个时候,语带悲痛地叫住了她。
庄云衍的目光有痛惜,又愧疚,说话的时候就连声音也有两分颤抖。
他抖着双手问:“阿婧,这四年来,你一直对兄长有怨,也在同爹娘置气,对不对?”
“如果你是因为以前的事情生气,如果是因为以前的事情看不开,三哥替爹娘和兄长们向你道歉。”
“阿婧,别再生我们的气了,一家人之间没有那么多的怨恨的对不对?”
他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说:“阿婧,别闹了,跟三哥回家好吗?”
也许是庄云衍身上那股悲伤的气息太过浓烈。
庄明礼心中已经快要到达顶峰的怒气,竟然奇迹般地消散了大半。
他皱了皱眉,将目光落在庄婧溪身上,道:“你三哥说得不错,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住在外头?”
“何况你就这么大剌剌地出门,也不戴个面纱,实在是有些太不知道规矩了。”
庄明礼一脸的我是为你好,我是你大哥,你得听我的。
庄婧溪就不爱惯他这臭毛病!
她直接朝着庄明礼翻了个白眼,双手抱胸,直接开怼:“别人裹脚你裹脑,这是哪个朝代的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