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父女长得可真像啊。”
戚令世原本打算解释清楚, 避免造成栾安舒的困扰。
听见幼儿园老师这样说,他突然不太想立刻否认,垂眸凝视怀中的栾小乖。
在外人眼中, 他与小乖很像一对父女吗?
如果小乖真的变成自己女儿,那么……
“老师,你误会了!”栾安舒吓得脸色煞白,慌忙撇清楚关系, “她是我的女儿,跟这位先生没有任何关系, 真的没有关系!”
她的反应过于激动, 搞得幼儿园老师一脸懵逼, 以为自己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
“不好意思, 是我鲁莽了。”那位老师暗暗嘀咕,余光悄咪咪观察戚令世和栾小乖。
——不应该啊。
身为资深的幼儿园老师,他见过形形色色的父母和小孩。
久而久之,已经锻炼出仅凭肉眼,就能在人堆里找到宝宝的亲生父母的眼力劲儿。
眼前这位英俊的男人,与他怀中可可爱爱的小女孩,眉眼长得极为相似。尤其是他们的骨相, 简直如出一辙。
倘若他们俩之间,没有点血缘关系, 老师肯定会怀疑基因遗传的科学性。
“没关系,怪我反应太大了。”
栾安舒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眼睫低垂, 伸出手从戚令世怀中强行抱过小乖。
“我们先告辞了, 再见。”
丢下这句话, 栾安舒头也不回的逃离幼儿园。
留下状况外的幼儿园老师, 跟毫无波澜的戚令世面面相觑。
“戚先生,”老师重整旗鼓,客客气气问,“您家要转学的孩子是……”
“是我外甥。”
“原来如此,他今天没有跟您过来吗?”
“嗯。”戚令世以单音节回应。
老师感受到戚令世的惜字如金,紧张地咽下口水。
他能够感觉到,栾安舒离开之后,戚令世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低,仿佛冰窟似的。
纵使老师阅人无数,依旧被这位大佬的气场所震慑,战战兢兢带他走进办理入学的办公室。
“请坐,喝口茶水吧。”老师招呼他落座,发现茶几上面摆着前一位老师用过、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新生信息登记册。
老师随手把登记册推到旁边,对戚令世说,“请稍微等一等,我这就为您的外甥办理转学手续。”
“好。”戚令世定定坐在那儿,背脊挺直,仪态很好。
他天生好奇心淡薄,进入办公室没有四处打量,目光轻飘飘落在面前的茶几上。
然后,他看到那份被推开的新生信息登记表。
翻开的那页纸,有熟悉的字迹。
‘你’字的落笔向内弯,又习惯性勾一下。
戚令世从来没有偷窥别人隐私的想法。
即使与栾安舒分手、完全失去联系的那段时间,他也未曾想过私自请侦探调查女朋友。
可是,栾安舒落笔的尾韵,好似故意勾着他的多看两眼。
幼儿园入学前的信息登记册,只会记录学生的大概信息。姓名、性别、大概住址和家长的联系方式。
不过呢,幼儿园招生有年龄的限制,必须保证宝宝年满三周岁。所以,填写完基本信息之后,老师会额外要求家长,登记宝宝的出生年月。
戚令世毫无心机准备、猝不及防看到栾安舒写下的宝宝生日。
与栾小乖说的不同,是三年前的3月3号。
那个时候——
戚令世愣愣出神,脑海中的思绪难得无法平静。
他混乱的思考了很久,才终于整理清楚:
三年前的3月初,他与栾安舒才分手八个月左右。
“戚先生?戚先生!”老师连续叫了好几声,总算吸引戚令世的注意。
还没等他说什么,戚令世突然问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们真的像父女吗?”
“啊?!”老师露出黑人问号脸。
**
‘栾安舒,你配得上戚令世吗?’
‘你们在一起,不会有结果的。’
‘醒醒吧,你只会摧毁他的人生。’
“啊——!”栾安舒从噩梦中惊醒,才意识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衣服湿哒哒黏在身上。
她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摸索着拧亮床边的小夜灯。
幸好,小乖没有被吵醒。
栾安舒轻手轻脚掀开薄被,悄无声息离开房间,用客房的浴室快速冲了个澡。
冷冷的冰水浇在身上,打湿她的发尾。
栾安舒关掉花洒,才感觉到身体无法控制的轻微颤抖。
她抱住自己微微发颤的身体,赤脚来到洗漱镜前,沉默的与镜中人对视。
四年了。
栾安舒已经不是天真懵懂、对未来毫无规划的小女孩了。
但是她依旧会被同样的噩梦吓醒。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鼓起勇气向暗恋多年的学长告白,因为太害羞了,甚至不敢直接说出口。一封情书删删改改,犹豫再三才递出皱皱的小纸条。
对方太耀眼了,从来不缺追求者。
栾安舒有自知之明,没有奢望得到回应。
万万没想到,戚令世竟然愿意做她的男朋友。
栾安舒欣喜若狂,还以为童话般的恋情,终于落到自己身上。
结果,那天之后,冥冥中永远有一个声音,时刻提醒她:
你不配。
放过戚令世吧。
你只会拖垮他的脚步,害他堕下凡尘,沦为一个泯然众人的俗物。
倘若换成今天的栾安舒,听到噪杂刺耳的声音,恐怕会轻描淡写的一笑置之。
可是,十九岁的栾安舒太胆小了。
患得患失,敏感又脆弱。即使紧紧拥抱戚令世,和他做只有情侣才能做的亲密事,内心深处却一片恐慌。
就好像抱得越紧,越清醒的意识到:戚令世不可能属于我。
她一厢情愿的全身心投入,根本无法得到对等的回应。
戚令世以后会去往高处,与自己渐行渐远。
戚令世……
“够了。”
栾安舒湿漉漉的手按住镜面,水渍模糊她自己的面容。
“别再想了。”栾安舒轻轻告诉自己。
关于戚令世,关于他们之间的感情,栾安舒四年前已经考虑清楚。
即使所有人都认为,栾安舒做出的决定非常荒谬,她却没有回头的想法。
时至今日,她的生活好不容易走上正轨。
为什么戚令世又出现了?
“我该怎么办呢?”栾安舒收紧手指,镜面上留下几道无助的指印。
最近这段时间,她和小乖经常见到戚令世。
工作场合没有办法避开,栾安舒身为访谈节目的总导演,必须为整个团队负责。
但是,工作之外的场合……
至少应该给小乖重新找个幼儿园。
女儿与戚令世的外甥上同一所幼儿园,风险性太高了。
如果两个小孩关系太好,家长之间肯定无法完全避开。
嗯,果然应该换幼儿园。
栾安舒想到这里,又犹豫起来。
同事们说得没错,给宝宝选合适的幼儿园不容易。
栾安舒挑来挑去,只有现在决定的这个最适合小乖,宝宝本人也非常喜欢。
白天,栾安舒当着小乖的面,跟幼儿园老师约定好了。如果随随便便毁约,或许会对宝宝的启蒙教育造成负面影响。
再说,栾安舒实在没有信心找到更合适的幼儿园。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怯懦和历史遗留问题,毁了女儿的童年。
“头好痛啊。”栾安舒捂住自己的额头,用力揉揉太阳穴。
明明只是做了个噩梦,却搞得她身心俱疲,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主卧。
栾安舒轻轻推开门,放轻脚步,生怕吵醒睡梦中的女儿。
她慢吞吞回到床边,躺下刚闭上眼,耳边响起迷迷糊糊的小奶音。
“妈妈。”小乖挨挨蹭蹭钻进她怀里,糯糯地叫。
“抱歉,吵醒你了吗?”
“没有。”小乖摇摇头,“没找到妈妈,小乖睡不着。”
“笨蛋宝宝,脑袋里想什么呢?”栾安舒把女儿拥进怀里,温温柔柔哄,“放心睡吧,妈妈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妈妈最好啦!”小乖在栾安舒怀里翻个身,非但没有睡,反而更有精神。
宝宝黏糊糊压在妈妈胸前,眼睛亮晶晶的,映着小夜灯的光芒,璀璨又动人。
果然。
栾安舒无意识的想。
小乖的眼睛,长得实在太像亲生爸爸了。
栾安舒正想着,突然听到小乖问,“妈妈,你讨厌萝卜爸爸吗?”
“咳、咳咳。”栾安舒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也不知道是被猪宝宝压得胸闷,还是被她的问题吓得失魂落魄。
栾安舒捋顺气息,否认道,“没有,你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妈妈很奇怪!”栾小乖大声讲出自己的推断,“妈妈,你不看萝卜爸爸!”
“呃。”栾安舒快速回忆最近几次见面。
确实。
现在的栾安舒,无论面对难缠的经纪人、电视台的大领导、或者有权有势的投资商,都会挺直一身傲骨不卑不亢。
唯独面对戚令世,心虚得要命,甚至不太敢有目光接触。
也难怪小乖会觉得奇怪。
“小乖,妈妈真的不讨厌他。”栾安舒苍白的解释。
栾小乖扬起脑袋,露出‘你不要骗小孩’的表情,言之凿凿问道,“我不信!”
“哈?”栾安舒捏捏她的脸,“妈妈说的话你都不相信?那你倒是说说,你想怎么样?”
“唔。”栾小乖被捏住脸,如同猫咪被捏住命运的后脖颈。身体一动不动,傻乎乎吸溜口水,还不知死活的在挨骂的边缘疯狂试探,“妈妈要说,喜欢萝卜爸爸。”
“……”栾安舒愣住,表情逐渐凝固在脸上。
小乖因为她没听清楚,又脆生生重复道,“妈妈喜欢萝卜爸爸!”
栾小乖的思路很简单。
既然妈妈亲口说不讨厌萝卜爸爸,那么,她肯定跟我一样,喜欢萝卜爸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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