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忽然阴沉下来,一场暴风雨毫无征兆地降临多恩海。
明明刚才还是艳阳高照的午后,转眼间浓密的乌云便遮住了太阳,仿佛直接来到了深夜。
令人心悸的阴暗中,瓢泼大雨在海面肆虐,豆大的雨点密集地洒落在甲板上,溅起点点水花。
剧烈的海风卷起狂暴的巨浪,一阵接着一阵,汹涌的多恩海像是突然陷入暴怒,尽情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一支悬挂着蓝底紫葡萄旗帜的舰队在风暴雨中颠簸,大自然的威严面前,哪怕作为维斯特洛三大舰队之一的青亭岛舰队,也弱小得仿佛不起眼的蚂蚁。
剧烈的颠簸和摇晃中,旗舰船长室的防风灯忽明忽暗。
惨黄的灯光映照下,每个人的脸色都是蜡黄蜡黄,仿佛从地狱中钻出来的一群魔鬼。
“该死的,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大的风暴!”船长苦着脸咒骂道,“这样的天气我们根本没法靠近血礁岛。”
一道闪电忽然划过天空,火光乱舞,随之而来的便是轰鸣的雷声。
等雷声渐渐消去,派克斯特·雷德温伯爵才道:
“你们刚才看到有龙飞出血礁岛了吗?”
几人纷纷摇头。
派克斯特伯爵皱起了眉头。
算算时间,血礁岛上的加冕仪式应该早就结束了。
按照他和奥莲娜夫人的谋算,这次加冕凯撒无非是两种态度——
要么承认弥塞拉女王,要么当场否认弥塞拉的合法性。
派克斯特伯爵认为凯撒大概率会拒绝承认,毕竟只要对方不傻,就应该会醒悟到承认弥塞拉为女王的后果。
而以凯撒的野心,只要道朗亲王稍加鼓动,就会想要摘下弥塞拉的王冠,戴在自己头上。
这样一来,藏在“弥塞拉”发间的毒蛇就会发挥效用,给凯撒致命一击。
至于另一种可能——凯撒真的傻到承认弥塞拉为女王。
那弥塞拉便会当场宣布凯撒杀害乔佛里的行为是弑君。
这样一来,凯撒的名声就毁了。
当然,这种情况下,以凯撒的武力,在场的贵族应该留不住他。
可也没必要留住,背着弑君者的骂名,又失去了河湾的支持,凯撒就只能守着一个风息堡苟延残喘,不足为虑了。
在派克斯特伯爵的想法中,凯撒的结局无非这两种。
而不管哪一种结局,都应该有龙从血礁岛飞出——
前一种是因为失去了主人,凯撒的龙成为野龙发狂离开,后一种则是凯撒骑龙逃离。
但现在,两种情况都没有发生……
难道还有第三种可能?
派克斯特伯爵本能地感觉到不妙。
但这样的风暴中,他又不可能派出小船上岛查看情况,只能在岛外苦等。
而这种等待是最煎熬的。
“龙!”船长的声音突然响起,“派克斯特大人,快看,是凯撒的那条龙!”
派克斯特伯爵回过神来,连忙看向血礁岛的方向。
就见一个白色的小点从岛上腾空而起,飞入暴风雨中。
他取过密尔透镜,想要看清一些。
但舰船距离血礁岛太远,此刻乌云密布光线也不好,根本看不清晰。
借着不时闪耀的电光,派克斯特伯爵只能依稀看到白龙身上似乎有人。
凯撒没死。
看来凯撒承认了弥塞拉女王。
派克斯特伯爵略有些失望。
因为内心深处,他其实是希望看到另一种情况。
杀死他儿子的这个男人,还是死了好。
否则哪怕凯撒声名扫地,就此退出铁王座的角逐,想要杀死这个人也很难。
毕竟风息堡堪称七国第一坚城,凯撒还有巨龙,如果他真的龟缩在城中,派克斯特伯爵一时间也拿他没办法。
或许可以从风息堡内部入手,还有鹰嘴屿、角陵也是突破口……派克斯特伯爵思索着对策。
暴风雨还在继续,丝毫没有停息的迹象。
派克斯特伯爵早就适应了这样的颠簸,并不以为意,倒是胃口难免受到一些影响,晚餐的时候吃的并不多。
就在他放下刀叉,准备再来点红酒的时候,一名水手摇摇晃晃地跑来汇报道:
“大人,那条龙又回来了!”
“又回来了?”派克斯特伯爵愣了一下,随后连忙起身来到甲板上。
狂暴的风雨打在脸上,竟能感觉到疼痛,舰船在海浪中起伏不定,但派克斯特伯爵站在倾斜的甲板上却纹丝不动,仿佛脚下生了根。
他掏出密尔透镜,再次往血礁岛的方向看去。
电光闪烁间,果然发现一条白龙正从北方而来,降落在在岛上。
怎么回事?
凯撒又回来干什么?
恼羞成怒,所以回来杀人?
派克斯特伯爵猜测着各种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能说凯撒比他想象的还要愚蠢。
如果光凭杀戮就能征服七国,那“残酷的”梅葛·坦格利安怎么会众叛亲离,死在铁王座上?
梅葛的坐骑可是“黑死神”贝勒里恩,即便如此,依然无法阻止维斯特洛掀起一阵又一阵的反叛浪潮。这位坦格利安家族史上最残暴的君王的统治以鲜血开场,也在血泊中落幕。
凯撒如果敢恼羞成怒杀死血礁岛上的三境贵族,那他的下场只会更加糟糕。
派克斯特伯爵嘴角泛起一抹讥讽的冷笑。
没多久,他就看到那条白龙再次从血礁岛上腾空而起,往北而去。
这回是真跑了吧。
如果凯撒还有一些理智,就该直接跑去狭海对岸,否则留在维斯特洛只会是死路一条。
派克斯特伯爵忽然心情不错,返回船舱后还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就在这风暴之中悠然独酌。
可没等多久,手下居然再次过来汇报,说那条白龙又出现了。
派克斯特伯爵这回终于意识到不对。
他跑到甲板上,就见白龙已经第三次从血礁岛上腾空而起。
“大人,凯撒这么来来回回是在干什么?”船长也迷糊了。
“他在将岛上的贵族运走。”派克斯特伯爵脸上阴沉,“凯撒应该知道我们的存在了。”
“他这么做,是想挟持三境贵族?”
派克斯特伯爵没有回答。
他总觉得事情恐怕已经脱离了掌控,此时他无比渴望知道血礁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卡利隆!”派克斯特伯爵大声呼喊。
“大人,您找我?”一个赤着上半身的魁梧汉子大步走来。
“卡利隆,我听说你是青亭岛最好的水手,是大海的儿子。现在我问你,可有把握在这样的风暴中乘小船登上血礁岛?”
卡利隆闻言顿时陷入了迟疑。
如果仅仅是风暴还好,他甚至还经历过更大更可怕的风浪,但问题是要登上血礁岛,这个就实在太难了。
一个不小心撞上暗礁,他就是船毁人亡的下场。
派克斯特伯爵见状,果断加码:
“只要你能上岛查看情况并回来禀报,我会册封你为骑士,给你一个庄园。”
卡利隆顿时呼吸急促了。
可还没等他回答,就见身边的另一位水手叫道:
“大人,我愿意试试。”
卡利隆顿时急了,连忙道:“大人,我能登岛!”
“好。”派克斯特伯爵满意地点点头,“你们两个都去,只要能查探清楚岛上的情况回来,骑士和庄园我都不会少了你们的。”
“是!”
在爵位和封地的刺激下,两位出色的青亭岛水手准备放手一搏。
很快,两艘小船从舰船上放下,仿佛两片飘落的单薄树叶,在海浪中起伏不定,摇摇欲坠。
卡利隆跳入海中,爬上小船,用粗绳将自己绑在桅杆上,随后展开风帆,小船便如离弦的利箭一般冲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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