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付完第二日考核, 出门的时候考核官员还笑:“纪知县的本事我们宪司都是知道的,回头来了潞州城, 还要互相照顾才是。”
这话说的其他知县心里一梗, 他们也想听到这种话!
他们也想升迁!
但看看身边年轻有为的纪炀,算了,跟这位还是没法比, 他的才干满潞州都知道。
莫说
纪炀笑着出门, 一派和善模样。
这真是汴京那个纨绔?
是不是变了个人?
纪炀知道很多人这种想法,但越遮掩, 反而显得越奇怪, 如今这种态度, 反而不会让人多想。
纪炀大大方方离开, 只见外面等候的凌县尉还是萎靡不振, 看来还在消化他要走的消息。
平安劝得嘴巴都干了, 现在干脆闭嘴。
要不是这事跟自家少爷有关, 他才不多说。
“走吧, 先找个地方喝口茶,然后让丘益川带着小孩们直接去酒楼, 中午就在外面吃了。”
年末考核都结束了,今年最后一件大事办完, 纪炀自然轻松。
至于凌县尉?
这事谁劝都没用,还要自己想开才成。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对谁都一样。
纪炀这次选的酒楼,比上次的还要好些,江乖乖江小子过来的时候, 几乎看傻眼。
两人吃着店小二送来的点心,不过惊讶道:“知县大人,您是不是买过这家点心。”
纪炀拍拍江小子:“对,买过的。”
“不过在外面喊我纪大哥,不要喊知县了。”
小孩们乖乖点头,吃得不亦乐乎。
下午继续购置年货,又给小孩们量裁新衣,过个四五天有去扶江县的马车把衣服送过去。
跟在纪炀身边的,无论孩子们还是小吏平安,全都换了套新衣。
丘益川看着凌县尉,忍不住道:“从昨天开始,你就垂头丧气的,这是什么了?知县大人对我们那样好。”
凌县尉又叹气:“就是太好了,所以才。”
所以后面说不下去,
小吏丘益川向来是个聪明人,一听到这话就觉得不对劲。
但凌县尉嘴最严,肯定不会说的。
好在大家很快要回乡,这事也算过去。
江小子跟江乖乖自然更加兴奋,他们买了好多玩具呢!
纪炀不愿意揽功,开口道:“很多东西都是之前那位林姐姐给你们买的,只是她不方便过来,托我带给你们。”
林姐姐?
他们都记得!
江乖乖缠着纪炀问了好多林姐姐的事。
但纪炀哪答的出来,人家是深闺里的小姐,他肯定不好多问。
不过很快从林家大公子寄过来的拜年书信里看到一丝踪影。
他们一行人在潞州待了几天,等回扶江县的时候,便收到汴京那边往来书信。
这次多了王伯跟林家大公子的。
王伯自然还是照常问候,又送来不少东西。
林家大公子则感谢送去的葫芦灯罩,说那东西很是巧妙,家里姊妹都很喜欢,若还有的话,他想再买几个,好给妹妹们平分。
这事一笔带过,但纪炀也看出些不同,约莫是他只给林家五姑娘新奇物件,所以被找茬了?
不过林启信件的主要内容不是这些,信里隐晦说了林家现在的处境,跟宗室子弟那边矛盾不断,让人头疼,所以忙到没工夫回信,表示歉意。
最后还问到纪炀任期满了之后准备做什么。
他祖父林大学士也提到一嘴,问他想不想回汴京。
以林家大公子来提这件事,透漏的意思很明显,如果纪炀想回汴京,只要在信里说明即可。
身为林家长子,他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林家的决定,他们来办此事,必然十拿九稳。
纪炀算是发现了,最近怎么人人都在问他任期满了有什么打算。
纪炀自然还是那个回答,暂时不回了,听从潞州那边安排。
信件寄出去,纪炀也知道,这同样是拒绝林家的招揽。
可就是这样,他才不会通过林家的关系回去。
虽说林家是能臣,是清官。
但要不要有利益牵扯,那还是两回事,他到现在只跟林家大公子见过面,还不足以让他站阵营。
说到底,身为伯爵家子弟,想要保全自己不需要依附哪家,只要把伯爵府料理清楚,自然利利索索。
党争这种事,还不是他能涉及的。
与其早早过去被当小虾米吃掉,不如把握好自己的命运。
这也是所有人问他去向时,他最真实的答案。
身在扶江县,都知道那边何等风起云涌,他还没有近距离看热闹的想法。
不过既然一定会升到潞州,那很多事情也要赶紧着手做了。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年后二月的县试。
现在是昌盛三十四年十二月十九,赶在年前最后几天再忙一忙,等到明年不至于慌张。
县试的重要性自不用说,韩家换着法的送来试题,纪炀明显发现,题目一次比一次难,这是给县试出的,还是给他出的?
纪炀挑眉,只当不知道,该做题还是做题。
昌盛三十五年正月十七,扶江县告示正式贴出,上面写明了县试时间地点要求。
二月初九开始考试,连着考五场。
官学那边自然也得了消息,刘教瑜更是激动万分,来扶江县第二年便能跟知县大人一起主持县试,让他自然不能平静。
如今题目已经拟定好,就在知县大人那边放着,他跟几个夫子只要监督好学生好好读书就行。
正式参加县试的共有二十一人,都是十四到十七岁少年。
韩家子弟今年不准备参加县里童试,按照他们的性格,肯定要等等再说。
这二十一人,全都是扶江县本地孩子,从去年二月开始跟着刘夫子学习,也只有他们几个符合所有要求了。
但按照韩家夫子所说,他们几人只学习一年,功底还不扎实,大多少年参加今年的县试只是凑凑热闹而已,落选的可能性很大。
刘教瑜在一旁点头,不过还是道:“也不是全都如此,那个叫江春的孩子就很不错。”
纪炀听此,找出江春的报名表,他是扶江县三江村人士,今年十五,家中祖父母,父母都在,上面三个哥哥,一个姐姐,
他家人口还挺兴旺,也因为人口多,家里条件过得去,官学一开,便让他去官学读书。
之后妹妹小六也跟了过去。
兄妹两个都是勤奋好学的,江小五更是官学准备科考的二十多人中进步最快的。
纪炀原本以为刘教瑜矮个子里拔将军,挑了个还成的人。
没想到连韩家夫子都摸摸胡子:“江春确实是个可造之材,假以时日中个秀才不是难事。”
纪炀挑眉。
中秀才可不是那样简单的,要跟整个潞州城学子比较,需是所有学子里最厉害的几个。
看来江春确实不错。
不过这位韩家夫子看向纪炀,开口道:“您要是科考,中举人没问题。”
可以,看来韩家人都知道他是买官的了。
纪炀笑,无奈挥挥身上的官袍:“可惜,没机会。”
刘教瑜也笑,最后小声道:“咱们知县科不科考都行,只此一份。”
韩家夫子想点头,但这又跟他自幼学到的东西不一样,为难之下竟然显得更丧了。
纪炀只好忍笑,跟眼前两位继续商量县试的事。
考过县试的五场之后,一共要选三个最优秀的,赶在三月之前送到潞州城,参加潞州城的州试。
虽说扶江县学子的水平都很低,也就个江春还有些指望,但该去还是要去,他们县城三个举荐名额不能浪费。
再说,今年就当积累经验。
按照纪炀原本的想法,以为水平不到就不送到潞州,谁料还是刘教瑜跟韩家夫子一起看向他。
“名额在这,试试也没事。”
“对啊,考不过就考不过,不能浪费机会。”
“等他们考完回来,还能说说经验,明年会更有把握。”
纪炀挑眉,看来没科考过的人还是不懂啊,这自然按照两位的意思。
县试紧锣密鼓布置,不少知县都给他送来贺信,能开县试,就已经进步太多,大家都为纪炀高兴。
当然也是因为知道纪炀不日要升迁,借着这个由头拉拉关系。
隔壁常华县魏大人别别扭扭,心里虽冒酸水,但也知道怎么回事,甚至亲自过来指点县试。
魏大人都当了许多年的知县,对这事自然手到擒来,让扶江县这次县试顺畅不少。
纪炀也觉得这魏大人是个有趣的人,记下这份恩情。
县试消息一出,官学所有学生都紧张起来,参加县试的,不参加的县试的,都感受压力。
纪炀感觉,这跟考试周应该差不多?
不过紧张也好,大家学习明显更用功了。
特别是已经报名成功的二十一人,有个少年甚至半夜哭着学习,让家里人心疼又好笑,少年还喊着,他平时为什么不用功哇哇大哭。
吓得家里差点让他弃考。
可第二日起来,又被同学喊着去官学,竟也好了。
家里人干脆收拾收拾去扶江县唯一一家庙宇烧烧香,虽说平时不信这个,好歹算个安慰。
没想到过去之后,发现今日这里香火竟然旺了不少,好像都是考生家长们过来烧香求心安的?
说起来以前这里香火还旺盛,各家来此乞求平安,乞求风调雨顺跟家里不要饿死人。
自从知县大人来之后,大家都忙上不少,不再去求虚无缥缈的神明。
庙宇里的和尚们也不敢抱怨,因为县城繁华起来,他们自己种的地也得了丰收,再者他们请了知县大人好几次,大人都没来过。
往年冬祭都在庙里进行,可知县竟然另辟蹊径,不到庙里冬祭,反而去墨子山下的兵士墓。
导致如今兵士墓的香火比他们这鼎盛多了。
但要说埋怨?
这种违心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可要是去传教?他们也不敢啊,知县对这事管得极严,还让捕快过来说过,他们在庙里做什么他都不管,但要是迷惑百姓让他们不事生产天天祭拜,那就有问题了。
这些事多半不被外人知道,和尚们却明白意思,从那之后老老实实伺候庙宇所属耕田,有信众过来就照顾,平时施医赠药,再也不想其他。
可没想到,这次因为县试的事,竟然又有不少人过来。
这香火也没旺几天。
因为过了二月初九,县试结束,家长们自然不来了。
二月初九辰时进门考试,连着考五场,一直到戌时才出来,考了整整六个时辰。
从考场出来的二十一个少年,个个跟虚脱了一般。
刘教瑜啧啧几声:“这才哪到哪,县试之后是州试,然后还有两次院试。哪个不是连考好几场好几天。”
刘教瑜考过举人,考举人的时候,甚至是连考九天,九天不能出贡院,跟那相比,县试就是过家家。
少年们看着刘教瑜,只觉得心里更敬佩了。
一个县试都把他们折腾的要死,监考跟判卷还都是认识的人。
等以后州试,院试,那岂不是更惨。
这次县试初试牛刀,已经让整个扶江县知道科举的威名,以后只会更加谨慎对待。
二十一人的试卷被收起来,交到衙门仔细誊写匿名判卷。
不过说起来官学就那几个夫子,大家看文笔文风也知道个大概,不过流程还是要走的。
在二十一人中选出三个去潞州城进行州试跟院试,大家都会谨慎对待。
韩家几个夫子可能不在意,但能不能考出个秀才关乎刘教瑜的前程,他肯定会选出学问最好的学生过去。
纪炀想想自己的水平,又去请了韩家家主韩潇,让他也来当个判卷人。
只是看看试卷,这倒没什么。
但越看下去,韩潇眉头越深,如果不是他向来谨慎,估计都要出口说什么不该讲的话了。
到最后也只道:“他们只学了一年,还好。”
刘教瑜听着哭笑不得:“韩潇先生学识渊博,自然见不得这些学生笔下的文章。不过假以时日,总能挑选几个可用之才。”
这话韩潇倒是同意:“学问本就讲持之以恒。”
最后二十一份试卷中,终于选出三名学子,揭开名字一开,考前所说的江春赫然在列,也是韩潇亲点的头名。
剩下两个学生不分伯仲,找了原本的试卷按照字迹优劣给了成绩。
以江春为首的三人学生,也就是他们扶江县今年县试的前三名,有了去潞州州试的机会!
虽说这离朝堂还有万里之遥,但总归是个进步。
纪炀也没吝啬夸赞,让县城锣鼓队敲锣打鼓去三家送好消息。
江春家自然是最后一个去的,他们全家二十多口人一起出门迎接,江春长辈兄姐们都是不敢置信。
他们世世代代种田的人,家里竟然供出个学生?
还考了整个扶江县的头名?
头名?
这两个字以前跟他们家有什么关系,还是县试的头名。
要知道在去年的时候,他们连县试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晓得知县大人办了学堂,家里又有余粮,就让孩子们去读一读。
小五的头名完全是意外之喜。
但就算再不懂这些,也明白考试的好处,好多人都是考了科举,还能做当官。
跟他们知县老爷一样!
虽说不指望江春跟知县大人一样厉害,能有个几分,就知足了的。
一时间,江春家门口聚集不少人,整个村子都因为锣鼓声过来围观,得知他家孩子县试考了头名。
知县大人还派人送钱送粮,更是艳羡不已。
三江村里长也过来,脸上的笑简直止不住。
扶江县现在六个村,他们村的学生考了头名!这能不夸耀?以后见到其他村的里长,肯定要好好炫耀!
江春家就是扶江县最普通的百姓人户,这还是头一次得到这么多人艳羡,祝福的话更是铺天盖地。
连他们家大儿子成亲都没这样热闹。
整个三江村都沉浸在庆祝的欢腾里。
扶江县第一次县试,就在江春跟其他两个学生家庆祝中结束。
其他落榜的学子虽然失落,倒也知道自己的实力,像他们知县说的,与其沮丧不如继续读书。
明年,后年,大后年,只要头悬梁锥刺股,他们就不信考不成!
知县大人还说,等明年官学规模再大一点,去潞州参加州试的名额还会多点,岂不是更有机会!
刘教瑜都没想到,此次县试像是给学生们打鸡血一般。
不仅是男子们,女孩子们也一样,因为在知县的主持下,香粉作坊那边也要开始考试。
她们那边考试也很严格,但只要通过考试,就能跟之前十六位娘子一样,享受同样的福利待遇跟月钱。
这也因为识字的女孩子越来越多,那识字也要分出谁识的多,谁识的少。
考试内容还是从韩家出的题里选出来的,难是难的,可总会有人答出来。
可只有答出来,答的好,便能有月钱,能留在香粉作坊。
冲着这些,各家都愿意让女儿们用功读书。
反正现在扶江县各家条件好了不少,也不用孩子们一定在家干活,无论男女该上学上学,总比他们的出路好。
在韩家人眼里,从他刚来时,扶江县百姓只愿意学常用词,只愿意学简单算数。
到现在无论男女主动学习四书五经,这种转变让他们都没敢信。
要知道纪知县既没有劝学,也没有到处宣讲读书的好处。
他用两条不一样的路来证明读书的用处。
纵然作坊那边证明的有些功利,可还是让韩家人大受震撼。
所以纪炀想请个女夫子去香粉作坊阅卷的时候,韩潇娘子主动出来,她同样是饱学之士,诗词上甚至还超过韩潇的造诣,来做女子们阅卷绝对不是问题。
等韩家五个夫子去官学,韩娘子去香粉作坊,韩潇还跟着纪炀去衙门的时候。
韩族老总觉得有哪点不太对劲?
罢了罢了,这不是他这个老头子能管的,还是看看纪知县最近写的文章,这次又要画几个圈出来。
刚拿出文章,韩族老表情一僵,自己跟其他人好像一样?
县试余温还没过,前三名学子已经在准备行囊,要提前十天送他们到潞州城,由刘教瑜跟两个捕快护送他们去潞州城官学暂住。
三月份,潞州旬的州试。
州试没过便还乡。
州试过了,可以留在潞州城官学等待院试,两次院试考过,就是秀才之身。
秀才家里不仅每年发米粮,还免田租。
免田租这话一说,整个扶江县读书风气更盛。
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江春一家,他家可是县试头名,也就他家最有机会。
发米粮,免田租,见长官可以不拜。
这些都让人激动啊。
江春本人倒还稳得住,他今年十四,早些年也下地干过活的,吃过苦,自然更珍惜现在的生活。
江春跟其他两个学生被韩家夫子拉着单独辅导,算是在出发去潞州之前补补功课。
纪炀也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东西,毕竟是头一批去潞州考试的学生,还安排了马车同行。
他们上次从潞州城买回来的马匹已经上工了,现在送他们过去刚好合适。
副捕头卫蓝带着手下,更是把事情安排的十分妥当。
二月十五,考过县试的三个学子正式出发。
刘教瑜特意整理好官服,如今也是有品级的官员,还是要郑重点。
什么?
去之前同为夫子的人面前炫耀?
也不算炫耀,就是让他们看看自己的选择,他选择是对的!
送走考试的学生们,官学里说不出的勤勉,这样的氛围让纪炀笑了笑,想必等他走了之后,这里还能继续下去。
有这样的风气便很好。
凌县尉看着知县大人这么笑,心里就赌得慌,他最近的表情让玉县丞都感到不对劲,私下问过许多次了,这次又问。
“你到底怎么了?从潞州城回来之后,一直不对劲,丘益川也说你脸色不好。”
“有什么事你说啊,潞州那边有问题?”
玉县丞下意识想的,便是潞州城有问题,绝对不是他们扶江县有问题。
凌县尉口风严可不是说说,就算是自己老搭档,他也不会说的。
即使知县大人从未让他保密,他也不会说。
伯爵嫡子的事如此,五月六月要离开更是如此。
反正眼看都到三月份,说不说有区别吗。
凌县尉拍拍玉县丞肩膀,叹气:“珍惜现在的好日子吧。”
???
怎么越说越吓人?
等玉县丞还要再问,纪炀已经在整理扶江县大大小小资料,接下来肯定要忙起来,自然没时间问。
虽说平日这些事做得都很好,但要汇总起来,还是个大工程。
更别说经过去年一**落户的非编户,如今的扶江县人口已经到了六千多,民户则到了八百五朝上,还有不到一百五。
扶江县便会从下县中的下县变成中县。
纪炀对这个并不怀疑,因为有运河在,赶在今年春天,会有更多人过来。
而且都知道,他们扶江县无论男女都有活计做,现在的荒地还有不少,颇有些先到先得的感觉。
这种情况下搬来的人自然更多。
之前所谓本地外地,在扶江县早就没界限,搬过来便会留下来。
别说纪炀有信心,扶江县各处百姓也在想他们什么时候成为中县,以后再成为上县。
那以后出门也不会被嘲笑了。
还笑话扶江县穷?
看看他们还穷不穷!
玉县丞听着知县大人一件件吩咐,什么化肥作坊不能太依赖化肥,可以尝试在山上种果树,利用运河运出去。
还有葫芦作坊转型的还算成功,低廉器具尽量全部抛弃,因为其他地方已经有仿制,作坊利用现在的商户优势,主要做更精美的物件。
香粉作坊不用说太多,纪炀已经把能铺的路都铺了,只要好好开耕,请更多女子来做工。
他们做出的香粉肯定会有人买。
不说在汴京,扶江县香粉的名讳,单说他名下产业,每年帮忙消化几万斤不是问题。
等各色鲜花都种出来,试着自己调香,能卖出更好价格。
知县大人几乎把每一个作坊,甚至每一个村子的发展都写了下来。
这个样子,怎么有种托付的意思?
玉县丞作为知县的副手,整个人都有点傻眼,虽说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下意识拒绝:“大人,年底您才离开,现在就说,是不是有点早?”
玉县丞从心里拒绝知县大人离开,大人来之前这里什么样,来之后什么样,都不用多说。
这种情况下,他真的不想听以后的事。
纪炀放下手里文书,玉县丞却看看他,又看看垂头丧气的凌县尉,直接反应过来。
“等会,难道不是年底,是五月?!”
纪炀是昌盛三十二年五月二十日到的扶江县。
按照正常来说,到三十五年的年底离任。
那半年多数情况都不算的,当年纪炀连年末考核都不用去。
最后半年基本用来交接事务,安排后续工作,然后顺顺当当升迁。
可到纪炀这,潞州知州通判直接按照他到扶江县的时间来算,卡着满三年的点,让他快点到潞州城。
这自然是上司信赖,但对扶江县他们来说哭都哭不出来!
玉县丞追问:“凌县尉,就是因为这事,你才一直不高兴?从潞州城回来便一直这样了!”
都说到这,纪炀点头:“早走晚走都是走,朝廷那边很快会派新知县过来。我提前把事情处理好,他过来还好接手。”
现在已经快三月份,五月底要走,没多长时间了。
他不想自己走的太仓促,留下一堆尾巴。
玉县丞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凌县尉一直不高兴,知县大人则在安排后续工作。
知州他们怎么回事!
那多官员!一定要他们知县大人吗!
可要想想,如果他是那些大人物的话,也想要纪知县啊。
不到片刻,玉县丞开口道:“知县大人,要不然您带我去潞州城吧,到时候您身份肯定要有小吏,我肯定合适啊。”
纪炀笑:“扶江县是你家乡,作几年政绩,说不定还有机会去别处当知县,不用跟着我做个小吏。”
要是做小吏的话,那基本等于降职,就算是去潞州城当小吏也是不值得的。
以玉县丞在扶江县的威望,没必要自讨苦吃。
同理,凌县尉也一样。
他不能因为自己舒服,便带着他们离开。
玉县丞却坚定摇头:“不怕跟您说实话,下官觉得跟着您,比以后当知县要强。”
“我一无人脉,二无显著才干。纵然当了知县又如何,跟着您,肯定更好。”
“下官旁的没有,唯有忠心二字。”凌县尉趁机接话,“大人,您要是离开,就带着我们走吧,我这身蛮力,也能护卫您的。”
玉县丞见老搭档把他话都抢了,瞪眼道:“什么忠心,我才是忠心。”
纪炀看着他们两个。
心道玉县丞不愧是敢从乡下去潞州城打拼,又回家当上县丞的人物,这份果决已经远超他人,怎么会是没有才干。
凌县尉更不用讲,他在自己身边,听到还几个秘密,但一个都没有泄露。
凭这份忠心,他便知道是可用之人。
纪炀想了想道:“反正新知县还没来,等他过来接触一下,你们也跟家里商量商量,到时候再做决断。”
玉娘子管着香粉作坊,凌娘子在衙门管杂务。
她们两个都不是没主见的人,这种大事,还是要跟家人商量更好。
谁料县丞县尉相视一笑:“她们俩要是知道能跟着您,肯定支持。”
可能知县大人都不知道扶江县的百姓如果知道,能跟他一起做事,估计要抢破头。
不过这事到底先放下,大家也知道知县大人离开的事不能更改,只能更加用心做事,让大人的心血不白费。
他们在扶江县收尾的时候。
刘教瑜带着的三个学生已经到了潞州城官学门前。
最近官学十分热闹,各地考生都已经到了此处,官学特意把西院分出来,给
江春等人在扶江县或许是前三名,但跟这边的学子相比,差别可就大了。
特别是潞州城本地学生,至少也是学过好几年,跟他们一起州试,怪不得知情人都没信心。
可他们出发之前,纪炀就对刘教瑜说了,这次过去交流学习就行,不要给他们太大压力。
反正头一年,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倒是没错。
所以刘教瑜格外轻松,带着三人住下,又放开让他们三个出去找同龄人。
刘教瑜则去看看老朋友们,他好歹也是潞州城官学拨过来的。
但没过多久,刘教瑜便带着跟凌县尉一样的表情回来。
想必他知道的消息,跟凌县尉一样。
没办法,关于纪炀的事早就在潞州城传开,官学这边也一样,谁让他们官学刚开,拐到韩家当夫子。
潞州城官学都羡慕不已,以韩家的名声,也就是现在许多人户还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只怕要到扶江县求学了!
韩家教学,扶江县肯定会有秀才举人的,刘教瑜更是沾光。
没等刘教瑜笑得眼睛都看不到,有关系好的人故意道:“可惜,你们知县确实厉害,但等到五月底,就要到我们潞州城了。”
“说不定他也能帮我们拐几个韩家人。”
什么???
五月底,纪知县到潞州城?
询问清楚之后,刘教瑜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这可是纪炀啊!
他走了!那扶江县?!
虽然不会差吧,但他是纪炀啊!
三个学生兴高采烈回来,看来认识不少好朋友。
少年真好,不知愁滋味啊。
刘教瑜也没想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只拘着他们好好读几日书,马上要州试了!
虽然知道你们会落榜!但万一争气一个呢!
大家下意识看向江春,其他两人拍拍他肩膀:“江小五,靠你了!”
刘教瑜刚想说,你们两个不能这样讲,谁料江春竟然也认真道:“靠我了!”
不错,你们三个还挺有自知之明。
知道他们心态不错,刘教瑜便没说什么,只道:“考过州试,甚至可以留在潞州城官学读书,这机会可不多见。”
江春却道:“我听说咱们几位韩夫子比这里夫子都厉害。”
刘教瑜语塞,这个倒是。
“也是,到时候再说。但州试之后很快便是第一次院试,希望你们能多留一段时间。”
考过的留下准备第一次院试,没考过的捕快带着回扶江县。
这是早就安排好的。
潞州城这边考试慢慢紧张起来,等到三月十二考试当天,三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紧张。
等十五号出来,这次显然比之前还累。
刘教瑜感觉,还是要赶紧把纪知县说的体育课加上,或者让学生们跟着知县县尉他们天天早上跑步都行。
不然这怎么熬过科考。
三个学生出来会便睡了一整天,等二十号成绩公布,这才精神好点。
这次州试,中二十二人参加院试。
按照以往来看,其中大半都是潞州城官学的学生,
这种情况很正常,一般成绩好天资高的学生,都会被乡里送到最好的潞州城官学读书,
去看榜的时候,刘教瑜原本没放在心上,等看到第二十二名时,准备看到江春的名字!
江春!
二十二名!
这是进院试了?!
刘教瑜兴奋极了,还是江春赶紧小声道:“教瑜,您没看这次科考题目吗?”
他还真没看,前几日就想着纪知县要离开扶江县,哪有心情管别的。
等江春把怀里纸张拿出,刘教瑜差点惊呼出声。
九个题目里,有七个是韩家夫子跟知县大人出过的!
正是临时抱佛脚的时候做的题!
大人出题的时候,还道:“做着玩玩。”
以前只听说有厉害的夫子会押题,原来是真的?
可他们知县没有经过科考,怎么会知道这些?
透题?
这也不可能啊。
刘教瑜再去看其他两个学生名次,一个在四十五名,一个在六十六名。
虽说没进入院试,但在学习一年,头次参加州试的学子当中,已经非常不错。
果然,已经有眼熟的夫子过来恭喜他,羡慕不已道:“正好,头一次县试就有三个人才出来。”
“一个进了院试,另外两个也不算垫底。”
那么多学子,能有这样成绩很好了,再说儿郎们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可他们三个其实有些傻眼。
不过有江春带头,这事谁也没讲。
他们知县,他们韩夫子,真的好厉害!
提到扶江县不由自主提到纪炀。
江春三人还没来得及兴奋,就听周围有人道:“纪知县?听说他要到我舅舅所在的宪司。”
“宪司?怎么可能,明明是漕司,我叔说了,漕司特意想要他。”
“你们以为仓司就不想要吗?他五月底来,去哪随便挑。”
“要是来我们官学也挺好的,还能找好夫子!”
“对!来官学吧!”
“布政使大人可想让他做副手,你们没听说?”
这都在说什么?
向来稳重的江春看了一圈。
他们知县大人,要来潞州城当官了?
刘教瑜看着他们的表情,幽幽道:“原来我之前是这样过的脸色,怪不得俩捕快天天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了。”
在看旁边护卫的捕快,他们同样震惊。
知县要走?
江春过了州试,要进行院试的好消息彻底被打散,他本人更是高兴不起来。
或许他从未说过,可他想读书,想科考,最大的动力并非是免田税,好吧,也是一项。
最大的动力是想学知县大人一样,做个好官,做个能让当地百姓吃饱喝足的好官。
这会江春忽然明白韩家夫子们为什么会连连叹气,他也想连连叹气!
刘教瑜早就得了消息,这会挨个安慰,不仅学生们要安慰,捕快们还要安慰。
可要送州试不过的学生们回去时,五个人还是萎靡不振。
刘教瑜自己留下陪着江春。
那两个捕快送学生回扶江县,眼看着江春明显想跟着一起回去,刘教瑜赶紧拉住他:“院试!没几天就第一次院试了!不能走!”
江春再次叹气,他也想回去问问知县大人怎么回事,他都不想考院试了!
急急忙忙赶车回去的其他四人,马车跑得飞快。
他们一定要问清楚!
知县大人五月底真的要走了吗?!
四人没发现,他们马车直接掠过旁边同样架着马车的书生。
那书生慢吞吞道:“就算路很好,不至于飞奔吧?”
“许是有什么急事?”旁边小厮开口,“公子,马上要见纪炀了,您怕不怕,他的名声。”
书生赶紧道:“不要乱说,以讹传讹是什么好事吗。”
书生说话慢半拍,可他去年登科,名列二甲四名,策论写得极好,十分厉害。
“扶江县被他治理的极好,咱们,咱们要以礼相待。”
小厮立刻解释:“公子,不是那个意思,是他的名声听起来太凶了。”
“凶,就凶,咱们软和点。”书生拍拍小厮,“好好跟纪知县学,好好学。”
不管外面什么怎么说,但凭借纪炀这三年来的成绩,已经够书生敬仰的了。
他一定好好学,不会辜负纪炀在这里的辛苦!
只要自己在任期里能有纪炀十分之一能力,他便心满意足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