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上学
当晚,原悄就把打算送孩子去读书的念头告诉了卫南辞。
卫南辞听了举双手赞成，看那架势恨不得当天就把那俩兄弟送到私塾里去。
“我就说嘛，孩子大了就得送去读书,不能老放在家里胡作非为！”
“你别那么说他们,孩子听了要不高兴的。”
“好好好！不说不说。”卫南辞凑到原悄唇边亲了亲，“你想送他们去哪儿读书？宫塾里还有位置,陛下此前便同我打过招呼,说咱们家这几个要是想去宫塾,他便知会一声。如果不想让他们去宫塾,那就去大哥的私塾。”
原君怀病好了之后，并未走仕途,也婉拒了旁人让他去做门客的邀请,而是办了一间私塾。当然他这间私塾规模并不大，收的孩子也少,统共加起来也就七八个孩子，且都是在开蒙时期，年纪都不大。
依着他自己的想法,他这私塾也只为小孩子开蒙，待学生们年纪稍大一些,若是想读书考科举的，就让他们另谋去处。换句话说,他只教点诗书礼乐之类的,为了科举要学的那些文章策论，他一概不沾。
“还是去大哥那里吧,宫里关系复杂，孩子们这么小，不想让他们沾上这些。”原悄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卫南辞道：“晚些时候咱们一起去找大哥问问，看他怎么说。”
当日黄昏，卫南辞便带着原悄回了一趟原府。
原君怀刚从私塾里回来，见到他俩还挺高兴。
原悄将自己和卫南辞的打算朝他说了一番，又问了他的意见。
“这兄弟俩五岁多了吧？”原君怀道：“这个年纪也确实该开蒙了。”
“大哥私塾里若是能安排他们，就让他们跟着大哥，这样我们也能放心一些。”
“可以，明日就将他们送过去吧。”原君怀道。
“要准备什么东西吗？笔墨纸砚？”原悄问。
“小孩子头一天去，不用那么紧张，给他们带着点玩具和吃食，笔墨纸砚暂且不必带。”
原悄本来还有些紧张，听大哥这么一说也放松了不少。
反正两个孩子还小，平日在家里原悄也教过他们识字画画，如今送他们去私塾也不是盼着他们多着急学习，主要是有个约束。
“明日一早同他们说的时候，要注意语气，别让他们觉得去私塾不是好事儿。”原君怀又叮嘱道：“不然后头再想送，只怕他们不愿去。”
原悄闻言忙应下了，这才跟着卫南辞回府。
当天晚上，他们故意没朝孩子们说，直到早饭时才提起此事。
“今天带你们去一个好玩的地方，找大伯去。”原悄一脸神秘地道。
“嗷嗷嗷！”卫年糕听了这话十分高兴，连早饭都没心思吃了。
他自幼就性子活泛，喜欢热闹，最喜欢的事儿就是出去玩儿。
原小木一见哥哥高兴，也跟着高兴不已，两兄弟全
然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今日要等黄昏时才回来，所以你们都带着自己的玩具。”原悄道。
“黄昏才回来？爹爹……那我和弟弟中午怎么用饭？”卫年糕还操心吃饭的事情。
“中午大伯会带着你们一起用饭，肯定饿不着你。”原悄道。
“妹妹和我们一起吗？”
“妹妹先不去，等妹妹和你们这么大了再去。”
一旁的甜甜听说不让自己去，还怪失望，瘪着个小嘴一副委屈模样，后来原悄说带她去舅舅家找妹妹，她才稍稍开心了些。
早饭后，原悄带着妹妹去了原府。
卫南辞则肩负起了送那兄弟俩去私塾的“重任”。
因为原君怀在私塾里，卫年糕和原小木倒是没认生，到了私塾里看着也挺高兴的。不过两兄弟的高兴劲儿只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待他们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已经被安排坐在了座位上。
其他孩子都老老实实跟着原君怀读书，他俩也不敢胡闹，只能一肚子委屈坐在那里面面相觑。
终于挨到了的午饭的时候，卫年糕就坐不住了。
他拉着原小木走到门后，小声问弟弟：“你知道回去的路吗？”
原小木摇了摇头，“我坐在马车里，没往外看。”
“不怕，咱们往人多的地方走……”卫年糕道：“街上都是爹爹的人，让他们送我们去找爹爹。”
“好。”原小木没什么主意，听哥哥这么说，便乖乖点头答应了。
不过兄弟俩的“逃学”计划没能成功，因为俩人商量好一抬头，就发觉郁鸣声正笑眯眯盯着他们看呢。
“郁叔叔……”
“乖，过来用饭了，下午还得读书呢。”
郁鸣声一手一个，拉着俩个小家伙去了隔壁，便见原君怀刚将食盒打开，正把里头的饭菜往外拿呢。
“舅舅……我想爹爹。”原小木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道：“能不能送我回家找爹爹？”
“等黄昏时下了学，爹爹会来接你们的。”原君怀道。
“可是我现在就想要爹爹。”原小木委委屈屈地道。
“你爹爹去衙门里当差了，你现在回府也找不到爹爹啊。”
原小木闻言看了看卫年糕，对方比较皮，这会儿早已饿得够呛，拉着他便坐到了桌前，安慰道：“先用饭吧……吃饱了再说。”
于是，原小木稀里糊涂地陪着哥哥用了午饭。
用过午饭后，原君怀又哄着他们睡了一觉，下午俩兄弟已经有了点“认命”的意思，也没再闹着回家，垂头丧气地坐在私塾里熬过了一个下午。
当晚回家后，原小木就抱着原悄哭了一场。
卫年糕也十分委屈，但他不爱哭，只皱着小眉头生了一晚上的闷气。
两兄弟为着读书的事情，闹了大概有三五日。
原悄和卫南辞每日都要变着法子哄他们去私塾。
后来原君怀索性每日早晨都过来接他们，这俩孩子对原君怀存着点学生对先生的那种天生的“敬畏”，也不怎么敢与他闹脾气，慢慢也就接受了现实。
私塾里的规矩是每上五日的课，休息两日。
原悄为了让两个孩子有点盼头，特意将这两天的休息日，说成是对他们表现好的奖励。
两兄弟信以为真，为了赢得这两天的休息日，便也不怎么闹了。
6·名字
卫年糕和原小木进了私塾的头一个月，并没有学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原君怀只是让他们坐在那里听一听，不想听也可以自己玩，只要不打扰别人就行。
直到他们慢慢适应了私塾的生活，原君怀才给他们备了笔墨纸砚，开始教他们写字。
两个小家伙学写的第一个字，是自己的小名。
原小木很高兴，因为他的小名很好写。
卫年糕就愁坏了，光是一个繁体的“衛”就让他哭了好几场。
“爹爹，能不能不让我姓卫，我要和弟弟一样……哇……”
向来很少哭的卫年糕，这几日回到家就为了名字的事儿哭闹。
原悄很是无奈，安慰道：“这衛字是难写了点，不过你只要学会了，往后会写这么难的字，多威风啊，别的同窗可没有你这么威风的姓。”
他说着自己提笔写了一下“衛”字，写到一半也放弃了。
最后为了安抚卫年糕，原悄帮他把“衛”改成了“卫”，此事才算是过去了。
和“衛”字一比，卫年糕的“糕”字反倒不那么愁人了。
不过写名字的风波，并未彻底结束。
因为学会了写小名之后，还有大名。
两兄弟入学时，分别取了大名。
卫年糕的名字是爷爷取的，叫卫琰，取美玉之意，盼他将来能长成个如玉般的君子。
原小木的大名则是原君怀取的，叫原琢兮，因为原悄是个手艺人，所以原君怀给原小木取名时特意取了“琢”字，盼他将来能像爹爹一样，做一个耐心沉稳脚踏实地的人。
原小木学写小名的时候没遇到太大的难题，到了大名可被难倒了。
这琢字看着就花里胡哨，他还没落笔呢，就愁得直哭。
“你将来学会了……写这名字多威风！”卫年糕拿当时原悄哄他的话哄弟弟。
原小木听了更委屈，哭着说自己要改名字，打死不叫这个名。
“这可怎么办？”原悄也有些犯愁。
他这名字还不算难写，小时候也不记得闹过这么一出。
“不行就先不写呗，等他们年纪再大一些再说。反正他们又不考试，也不用写试卷，名字不名字的也不重要。”卫南辞道。
“道理是这么说，可大哥是他们的先生，这话我说不出口。”原悄道。
“那我去说，就说让大哥先教他们点简单的，名字的事情先放一放？”
原悄叹
了口气，问他：“你说得出口？”
“说不出口。”卫南辞一笑，“回头说不定京城就传遍了，说咱们家孩子不会写名字，我这脸倒是不在意，这不败坏了大哥的名声吗？”
夫夫两人琢磨了半晌，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来。
最后，压力又回到了原小木的身上。
不过这孩子看着软乎乎的，平日里也没个主意，但到了关键时刻也有点小聪明。
几日后，原悄就在自家儿子拿回来的“作业”上，看到了对方的新名字：
原小木为了省事儿，把自己的名字去掉了一个字，直接将“原琢兮”写成了“原小兮”。他的先生原君怀也不知是没留意，还是默许了自家外甥的小聪明，竟也没多说什么。
所以往后的好几年里，原小木的大名一直叫原小兮。
直到他能轻松写出“琢”字的时候，才把名字改回来。
他们家同样被名字难倒的，还有甜甜。
甜甜幼时一直没有取大名，夫夫两人也没商量过让她跟谁的姓。
直到后来到了该读书的年纪，原悄做主让她姓了卫。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念着卫南辞兄长早逝，家中人本就少。
甜甜的名字是卫南辞取的，叫卫悦原，后来因为悦字的“忄”和原悄兄弟们同辈了，所以改成了同音的“玥”字，正好“王”字旁和两位兄长一样。
原悄为这个名字笑话了卫南辞好几回，说给孩子取这名字太老土。
但甜甜却很喜欢自己的大名，尤其在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什么含义后，颇有点引以为豪的意思。
不过不可避免的是，她在写名字时也遇到了和卫年糕同样的窘境。
原悄本打算故技重施，也帮她把“衛”改成简体的卫。
没想到甜甜还挺有股不服输的劲儿，愣是靠着一腔毅力，用几天的时间学会了写“衛”字。这会儿甜甜五岁，她那位七岁的兄长卫年糕还没学会写“衛”呢，就让妹妹抢了先。
卫年糕为此失落了好一阵子，后来发愤图强，总算是学会了写自己的姓。
“你当初习武不好好读书，是不是就是因为不喜欢写名字啊？”原悄拿着三个孩子的作业一边看着一边调侃卫南辞，“我听小木头说，他们私塾有个同窗姓丁，全班孩子都馋哭了，估计都遗憾自己没有个姓丁的爹。”
“姓丁也不是万事大吉啊，万一给孩子取个名字叫丁衛呢？”
“哈哈哈！”原悄笑道：“幸亏咱们家孩子不叫衛衛，不然考试的时候名字刚写完就得交卷了。”
“早知道当初给他们取名叫原大，原小，原丁……”
“听你这意思，还想再生一个？”原悄打趣道。
“别别别！打死也不生了。”卫南辞上前将原悄揽在怀里，腻歪道：“要不是你拦着，我早去结扎了，一劳永逸，省得担惊受怕。”
“这里可是古代，又不是星际时代，好好的人没事儿动什么刀子？”原
悄道。
卫南辞倒是真去找余舟咨询过，想问问结扎手术的事情。
济仁堂虽然有开刀的条件，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为了救命，这种可做可不做的手术，他们的原则都是尽量避免。再加上原悄不愿让卫南辞冒险，此事才算作罢。
但卫南辞在这种事情上十分谨慎。
尤其在上次意外有了甜甜之后，他再也没敢大意过，每次和原悄亲近都要确保避孕措施做到位，绝不会留下任何隐患。
反正他这辈子说什么也不会再让原悄受有孕之苦了。
7·假期
原家兄妹都到了读书的年纪之后，原悄和卫南辞就舒坦了。
除了早晚和孩子们一起吃个饭之外，其他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比较清闲。
前两年，卫南辞升了巡防营统领一职。
他倒是考虑过要朝皇帝辞官，但皇帝没放人，后来他一想，自己的家小都在京城，真把京城的防卫交给旁人，他还真不大放心，于是暂时将辞官的事情放下了。
不过他升职以后，事情反倒比从前更少了。
以往需要亲力亲为的事情，如今都可以交给底下人去做，他只要做好统领的工作，确保营中各处都是靠谱的人在管事便可。
原悄就更清闲了，每年只要在军器司有武器需要改良时出点意见就行。
两人闲下来之后，卫南辞无事便会练练厨艺，每天变着花样给原悄做各种好吃的。
原悄虽然生了两胎，但身形一直有些偏瘦，这么多年也没长过肉。
卫南辞有心想把他喂胖乎一些，可惜每天好酒好菜养着，也没见有什么效果。
有时候夜里两人亲近时，卫南辞还会略带遗憾地摸着原悄的肚子，说他没肉。
“你喜欢有肉的？”原悄问他。
“没有没有，我只喜欢你，有肉没有肉都只喜欢你一个。”卫南辞连忙表忠心。
原悄将脑袋枕在他胸口，提议道：“明天孩子们都休息，带他们一起去京郊玩儿吧？”
“也行，如今正是四月份，天气还不错。”卫南辞道。
两人一合计，想起了那年他们一起去过的那处庄子。
当时原悄和卫南辞还没互通心意，但卫南辞已经对原悄有点心动了。
那会儿恰逢郁鸣声想讨好原君怀，便借口邀了原悄一起去庄子里，说要让原君怀泡一泡药泉。当时原悄并不知他有这些心思，听说那药泉对大哥的腿有帮助，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卫南辞听说原悄要和郁鸣声去京郊，当晚就找了个借口，提前一步找上了门。
“当时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卫南辞笑道：“你要同我说信息素的事情，我误以为你要朝我告白，特意去换了身衣裳……”
原悄听他说起当日的事情，心中百味杂陈。
他凑到卫南辞唇边亲了亲，问道：“你当时怎么什么都不说？”
“傻呗……愣头青似的，什么都不懂。
我要是早知道有今天，第一次见你就主动了，哪会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过现在想想，就是这样才有趣。如果咱们什么都知道，直接跳过那些暧昧心动的过程，岂不是少了许多乐趣？”原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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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也是。”卫南辞道：“要不明天再问问大哥和小郁，看看他们愿不愿意故地重游？”
原悄本想着两人带着孩子去约个会，没想到他竟打算带着大哥他们一起。
不过一想这样也好，很久没和大哥一起出去过了。
于是，次日两人便带着孩子，邀请了原君怀和郁鸣声二人，又去了那处庄子里。
几个小家伙难得出来玩儿，都特别兴奋。
但是因为有原君怀这个先生在场，他们便收敛了许多。
原君怀大概是给他们当惯了先生，哪怕出来一趟，也没忘了做先生的职责。他见庄子里这药泉还挺宽敞，而且很干净，便打算教几个孩子游水。
“我记得附近还有条河，那河水也不深，回头让他们在这池子里学会了，带去河里游几圈。”原君怀朝郁鸣声道：“我记得你也会游水吧？”
“会。”郁鸣声忙道。
“小孩子还是得多学学这些保命的本领，我们家老三当初就是掉到了湖里淹了水，昏迷了好久才醒过来。”
郁鸣声帮原君怀将衣服挽起了，眼底带着点笑意。
他心想，你们家老三如今可是学聪明了，出来玩儿还知道带着他们来帮忙看孩子。
岂不知这完全是卫南辞的“坏”主意。
就连原悄都没想到卫南辞这通安排，竟是为了能和自己单独相处。
一家人到了庄子里之后，卫南辞把孩子丢给原君怀和郁鸣声，便找了匹马，带着原悄出了庄子。如今正是春天，庄子附近景色非常好，满地都是野花，就连空气里都是清香味。
“就这么把他们三个都扔给大哥？是不是不大好？”原悄道。
“放心吧，今日这个人情我会还的。还记得我之前那处宅子吗？”卫南辞问他。
“你从同僚那里买的那处？”
“嗯，那宅子咱们一直住不到，我打算送给大哥。”
那宅子地段好，虽然不大，但收拾得挺齐整。从前原悄和卫南辞偶尔还会过去住一住，自从有了孩子，去的次数就少了，所以那宅子大半时间都空着。
“大哥不是在家住得好好的吗？”原悄不解。
“他和小郁如今在一块，老住在家里终究是有些不方便。”
原悄一想也是，大哥虽然接受了郁鸣声，但他这人还挺传统的，估计老带着郁鸣声回原府也不方便，让他老往郁鸣声那里跑，也不是那么回事。
如果他们有了自己的宅子，将来见个面什么的就方便多了。
“你想得还挺周到。”原悄坐在马上，回头在卫南辞下巴上亲了一下。
卫南辞揽住他，凑上前亲了亲，这才将人放开。
“这是哪儿？”原悄问道。
“上回骑马带你来过，都忘了？”
原悄看着满地的花草，有些惊讶。
他倒是记得上次卫南辞带他来过，可当时是冬天，这里一片荒芜，实在算不上好看。
没想到到了春天，竟真的这么漂亮。
“下来。”卫南辞跳下马，朝原悄伸出了手。
原悄就着他的手也跟着跳下了马背。
卫南辞去将马拴好，而后执着原悄的手，踏过缀着野花的草地，走到了上回他们待过的地方。
“就是这里，你本该朝我告白的地方。”卫南辞笑道。
原悄闻言一笑，仰头看着他，“对不住啊，那个时候还没开始喜欢你。”
“没关系，今日带你来，就是想补上当初的遗憾。悄悄，谢谢你给了我可以一生都这样亲.吻你的权利。”卫南辞一手抚过原悄漂亮的脸颊，俯身慢慢凑上去，吻住了他。
原悄微微扬起下巴，回应着他的吻。
两人虽已为人父，此刻相拥时，却依旧如同热恋中的少年一般，满腔都是对彼此的无限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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