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悄还记得,他14岁那年分化后经历的第一个发.情期。
那时他什么都不懂,虽然在生.理.卫.生课上学到过相关知识,但真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更多的还是茫然无措。
彼时,除了身体上因结.合.热所带来的燥.动之外,他的心理也处在失控的边缘,仿佛所有的理智和羞.耻都渐渐消失了,只剩下某种陌生而又折磨人的渴.望。
若是不加以控制,他真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好在有抑制剂,帮助他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时期。
抑制剂对于特殊时期的Omega而言,堪比“救命良药”。
此后的几年里,原悄抑制剂几乎从不离身,所以没再经历过被结.合.热折磨的痛苦。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以Omega的身体,穿越到一个这样的世界里来。
早知道他或许不该去学机械师,而应该学医。
那样的话,他说不定能找到抑制剂的替代药品。
可现在他该怎么办?
原悄拇指按在左手虎口的小伤疤上摩挲了几下,忽然记起了自己落水时的情形。当时情况太混乱,他没来得及想太多,如今冷静下来之后便想起了一个细节。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时将他从水里救出来的人,似乎是个Alpha。
虽然这只是他的推测,但这个可能对他而言,却像是绝望中的一丝希望。
如果对方真的是个Alpha,说不定是和他一起经历时空裂缝穿越过来的。又或者,这个世界实际上有隐藏的ABO,只是他不知道而已,毕竟他脑海中出现的关于那本书的记忆,并不完整。
但不管怎么说,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个转机。
只要找到同类,说不定就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距离他的发情期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他必须在未来的一个月里找到这个人。
念及此,原悄将小厮唤进了门。
他这小厮名叫金锭子,自幼便跟在原主身边伺候。
不过根据他面对原悄时的态度推测,原主对这个小厮应该不大好,否则对方面对他时不会那么小心翼翼,仿佛随时都会被打骂似的。
“公子,您饿了吗?”金锭子小心翼翼问道。
“有点饿了,麻烦你帮我弄些吃的吧。”
金锭子早已觉察到今日自家公子的态度与从前不同,但他只当原悄是落水后尚未缓过来,因此丝毫不敢大意,忙去厨房弄了些吃的来。
原悄今日饿了大半日,这会儿肚子早已咕咕叫了。
他拿起筷子正要吃,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朝金锭子问:“你吃过饭了吗?”
“小的……小的不饿。”金锭子忙道。
以往他都是等自家公子吃过饭才敢吃,哪里敢赶在对方头里吃饭?
原悄原本想说让他坐下一起吃,又怕他心中忐忑,便取过一只碗,弄了些饭菜递给了他。金锭子怔怔看着他,既不敢拒绝,也不敢抬手去接,那表情看着十分可怜。
“今日我落水险些被淹死,醒过来后想通了很多事情。”原悄朝他解释道:“如果你发觉我与从前不同,也不必觉得惊讶。”
原悄仔细想过,他没有原主的记忆,要想装得和原主一样不漏出破绽,几乎是不可能的。倒不如借着今日这个落水的契机,加以利用,让周围的人认为他是经历生死之后性情大变。
“公子……”金锭子显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在水中窒息太久,醒来后忘了许多事情,正想找你问问。”原悄将碗又朝他手边一推,“你边吃边同我说吧。”
金锭子见他坚持,也不敢忤逆,端起了饭碗,走到墙角蹲下。
原悄无奈,指了指身旁的椅子,“你坐这里,太远我听不清。”
金锭子闻言只能紧张兮兮又端着碗坐到了他旁边。
只是他一手握着碗,一手握着筷子,却不敢动嘴。
“我以前待你很不好吗?”原悄问他。
“没有,没有,公子很好。”金锭子忙道。
原悄闻言冲他一笑,“吃吧,你一直不吃,我会怀疑这饭里被你下了毒。”
“没有,公子的饭里怎么会有毒!”金锭子怕他不信,忙扒拉了两口饭,又吃了几口菜,以此来证明这饭菜是安全的。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原悄这话是在开玩笑。
他偷偷抬眼看向自家公子,便见对方眉目含着笑意,倒是全然没了从前的跋扈样儿。
不得不说,他家公子仔细打量起来,模样是真好看。
眉目清隽,鼻梁高挺,尤其是那双薄唇,带着恰到好处的红意,笑起来时将一张脸衬得生动无比,令人看了便觉赏心悦目。
只是从前这人太过跋扈,导致金锭子都没有闲心好好打量过。
“公子想问什么?”金锭子见他如此,心中的畏惧总算稍稍收敛了些。
原悄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朝他摆了摆手,示意吃完了再说。
他在军事学院养成的习惯,吃饭时不爱说话。
直到填饱了肚子,原悄才再次开口:
“我有些想不起来今日是如何落水,又是如何上岸的了,你将今日的事情朝我细细说一遍。”
“今日……”金锭子偷偷看了原悄一眼,支吾道:“今日您约了佟公子他们在长宁湖的画舫里听曲儿,后来……您与歌姬打闹时掉进了湖中。”
“跑画舫里听曲?”原悄问他。
“是因为那画舫里有……有几个您相好的姑娘。”
“几个!”原悄一挑眉,心道原主还真是不讲究,竟然同时有好几个相好的。
幸好他是身穿,不然一想到原主不知道有多少相好,那感觉还挺奇怪的。
“我落水时都有谁在场?救我的又是谁?”原悄问。
“佟公子他们都在场,小的也在场。”金锭子大概是怕他追究,忙解释道:“您落水时,画舫里会水的伙计都跳下去救您了,但不知为何往日向来平静的湖面,竟是起了漩涡,顷刻间就将您裹走了……待咱们找到公子时,是在湖心岛的岸边。”
这话若是让旁人听了,多半要不信,好端端的湖里怎会起漩涡?
但原悄却明白,那漩涡多半就是导致他穿来这里的“时空裂缝”。
“那救我的人究竟是谁?”
“湖心岛上是望月阁,小的带人寻到公子下落时,曾去望月阁问过,那人没有留下名姓,只留了话说这个人情会去找二公子讨要。”金锭子道。
“二公子,我二哥?”原悄问。
“是。”金锭子道。
也就是说,原悄若想知道是谁救的自己,只能去问这位二哥!
可依着他所知的信息来看,自己这个二哥似乎不大好惹。
原家二公子原君恪,自幼习武,武艺在京城的青年才俊中是数一数二的,年纪轻轻就立了功,被破格提拔做了羽林卫南衙的统领。要说原君恪这二十多年的人生,几乎就没有过什么污点,唯一糟心的就是有原悄这么个不成器的弟弟。
所以他们俩兄弟的关系非常恶劣。
原悄一时有些犯怵,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在这个时候去会会自己这位传说中的二哥。
然而不等他多想,外头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后便闻嘭地一声,原悄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身形挺拔的青年大步走了进来。
“二……二公子。”金锭子忙起身行礼。
原悄吓了一跳,抬眼看去,猝不及防对上了原君恪那双满含怒意的眼睛。
“二……”
他一句二哥尚未叫出口,只觉耳边劲风袭来,他下意识偏头躲过,随后便闻“啪”的一声,桌上的杯盘被鞭子抽得碎成了一片。
原悄看着桌上的碎瓷片,惊得半晌没回过神来。
原君恪这一鞭子若是落在他身上,必定是皮开肉绽。
他想过自己与这个二哥关系不融洽,可他没想过对方脾气竟然这么大,丝毫不顾及他刚落水昏迷了许久,竟是上来就动手。
“二公子息怒!”金锭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求情连你一起打!”原君恪看也不看他,冷声道。
话音一落,他手里的鞭子再次扬起,冲着原悄就抽了过来。
原悄哪里敢与他硬刚,身体比脑子还快,不等鞭子抽过来便矮身钻进了桌子底下。
“出来!”原君恪两鞭落了空,怒气更盛。
“你别打我我就出来!”原悄抱着脑袋躲在桌下。
“我不打你。”原君恪道:“我让人将你捆了扔回长宁湖里喂鱼,免得你再出来给我丢人现眼。”
他说罢抬脚一踹,直接将原悄藏身的桌子踹翻在地。
原悄避无可避,见他再次抬手,吓得抱着脑袋缩成了一团。
然而就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了一声喝止:
“住手!”
那声音不算太大,哪怕是喝止的语气,听起来也难掩温润。
但不知为何,原君恪竟真的停了手,生生收住了那一鞭。
原悄偷偷抬眼看向门外,这时才看到外头停着一个步撵,步撵上坐着一个气质温和的青年。不用问,能在原君恪面前说得上话,还能成功控制局面的人,只能是他那位大哥原君怀。
原悄这俩兄长,虽然年纪只差了两岁,但性情却格外不同。
一个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另一个则是能动手绝不动口的武人。
只是没想到,他穿过来第一日,便能一下就见到这两位。
“兄长。”方才还喊打喊杀的原君恪,见到自家大哥后顿时便收敛了性子。
原悄见状,忙老老实实起身,也学着原君恪的样子朝门口的大哥行了个礼。
随后,原君恪大步上前,俯身将原君怀从步撵上抱起来,放到了屋里的软塌上。原家这位大公子,才学长相气质都是一流,只可惜早些年出了意外,双腿废了,平日里行动只能依靠步撵和旁人的帮助。
“你要教训他也等他身子好些再说。”原君怀坐定后开口道。
“兄长教训的是。”原君恪态度温顺,看起来极为尊重这位兄长。
“老三,你身子可无碍?”原君怀转而朝原悄问道。
“我没事。”原悄乖顺地道:“让大哥担心了。”
一旁的原君恪闻言拧了拧眉,转头看了原悄一眼。他家这不成器的老三,素来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平日里没少挨他的打骂,但从不轻易服软认错,更别指望能好好说话了。
若不是怕气着兄长,他恨不得将这小子找个地窖关起来,免得整日胡闹。
可今日不知为何,他家这三弟言行举止都颇为奇怪……
“没事就好。”原君怀淡淡一笑。
他常年足不出户,肤色带着点病态的苍白,这让他整个人的气质看着更为温和。
原悄念及他有腿疾还特意跑这一趟,心中过意不去,便主动开口道:“大哥放心,往后我再也不出去胡闹了,定然规规矩矩的。”
原君怀一怔,表情有些惊讶,显然没想到原悄竟然会说这话。
原悄怕他起疑,忙道:“我今日在湖中险些被淹死,想通了许多事情。”
“你听到了吗?”原君怀朝一旁的原二公子道:“老三这是要改邪归正了。”
“呵。”原君恪一挑眉,显然不大相信他这个弟弟能这么轻易就收心。
这些年对方做过的荒唐事还少吗?
若是能轻易改了,还能等到今日?
但他不愿忤逆兄长的意思,便朝原悄道:“今日这顿打先给你记着,自今日起你就在府中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府门半步,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他说罢又朝原君怀行了个礼,又瞥了一眼原悄那头半长不短的头发,这才转身离开。
原悄看着他的背影,有心想叫住他,却不敢。
他还没来得及问问是谁救了自己呢!
不过看原君恪这架势,他就是问对方也未必愿意搭理他。
“你二哥就是这么个性子。”原君怀目光落在地上倒了的桌椅上,“他的武艺你是知道的,若真想伤你,今日这鞭子你一下都躲不掉。”
原悄立在一旁乖顺地听着,也不敢多话。
其实他心里也挺奇怪的,以他这位二哥的做派,若是想管教一下原主,应该不难。可为什么原主那么有恃无恐,行事作风完全不像是有约束的样子。
虽然书里写着,原家父母常年不在京城。可他这两位哥哥,不像是撒手不管的样子啊,没道理俩人一文一武还管教不好一个弟弟吧?
不过眼下,原悄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这些。
他得尽快想办法缓解一下和二哥的关系,好找到他那位救命恩人的下落。
“今日之事也确实是你胡闹。”原君怀道:“你落水让人救了,救你之人却要让你二哥还人情。他素来最厌恶欠人家东西,心里火气大些也在情理之中。”
听他这意思,似乎是知道点内情?
“大哥!”原悄忙朝他问道:“你可知救我之人是谁?我亲自去寻他,他既然救的是我的命,这人情我来还他,不让二哥替我担着便是。”
“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原君怀叹了口气,“我只听说今日救你的人是巡防营的,他们的副统领与你二哥有宿怨,此番好不容易借此拿捏了你二哥,哪里会轻易放过?”
怪不得救他的人要把人情记在他二哥头上,原来竟还有这茬。
原君怀身子弱,说了会儿话有些疲惫,原悄便让人将他送回了住处。
“你知道我二哥与巡防营的人有什么过节吗?”原悄问金锭子。
“公子您连这个都忘了?”金锭子忙道:“二公子与巡防营的卫副统领打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不是自幼就不对付吗?”
“卫副统领?”
“对啊!”金锭子道:“卫南辞。”
卫南辞?
原悄拧了拧眉,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