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艳张扬的俊美青年抬刀对空, 黑发飞舞,红衣飘扬,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阙殷静静地看着, 忽地叹息一声, “真好啊, 这样的他, 原该就有那么多人喜欢。”
他瞥一眼司昆,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不是吗?云霄君?”
司昆轻轻颔首,目露赞叹, “他很好。”
阙殷满意的眯眼。
相比于知根知底的两人来说, 其他人就显得冷漠多了。
炎阳魔君不屑嗤笑, “我承认你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但要同时对敌三个合体,未免太过得意忘形!”
血泣子垂涎的打量他一眼, 阴冷一笑,“太张狂可是会流很多血的。”
阎初轮眉眼阴鸷的打量他一眼,凉嗖嗖道:“身板挺弱, 口气挺强。”
谢危想了想,很真诚的解释了一句,“可是我揍过大乘啊。”
三人:“……”
谢危打量他们一圈, 若有所思道:“我觉得你们三个加一起应该也没大乘厉害, 所以我为什么不能狂点呢?没自知之明的好像是你们吧?”
三人:“……”
炎阳魔君暴怒,“竖子猖狂!”
手一挥, 半空豁然出现一道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巨大柱子, 猛地往下一落。
“轰!”
火柱砸起漫天火焰与灰尘飘飞, 滚滚火浪之中, 一道身影猛地冲出,红莲刀在半空划过一道惊鸿弧度,悍然一劈!
“锵!”
长刀与一道粗壮的火柱相撞,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炎阳魔君手持火柱咬牙冷笑,“合欢宫少宫主,也不过……如此!”
谢危弯唇一笑,“真的吗?”
下一刻,长刀之上跳动的金红色火焰猛地一收,宛若岩浆一般徐徐流淌,顺着红莲刀与火柱相接触的地方流到了火柱之上。
火柱之上本来还跃动的红色火焰不稳的颤了颤,接着越来越黯淡,直至熄灭。
整个过程不过三息。
炎阳魔君瞳孔一缩,“这是……金焱火的封印之力?”
“啊,对。”谢危好心的提醒,“你猜得晚了点,你的火熄了。”
炎阳魔君脸色一变。
下一刻……
“轰——!”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重重摔落在地,砸落一个大大的深坑。
谢危立在半空,脚踏一朵金红色的火莲,轻描淡写的甩了甩长刀,一笑,“炎阳魔君,也不过如此。”
忽而他脸色一肃,猛地抬刀一挡。
“锵——!”
一柄燃烧着透明火焰的长剑自头顶劈下,与长刀交击在一起,彼此的火焰轰然一撞,竟一时间没分出胜负。
吞噬了金焱火的金红色火焰遇到那透明火焰,竟没有占据上风!
谢危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表情有一瞬间的愕然。
阎初轮狞笑一声,“死吧!”
身前身后八道尸傀直奔他袭来,每道身影都凝练出一道血炼法印,封锁了所有他可以逃脱的路!
谢危叹气,“这是在逼我啊。”
八道血炼之法狠狠撞击在一起,天空霎时一片滔天血光。
阎初轮和血泣子远远的退到一边,双眼紧紧盯着那片血光的情形。
忽地,一道刀光乍现。
似开天辟地之间惊鸿一现的一抹刀光,分天地,裂山海,衍阴阳,化五行,只区区一刀,整片天空霎时一静。
接着,像是镜面碎裂一般,漫天血光化成碎片掉落而下,露出其后一片湛蓝的天空。
谢危扛着红莲刀迈步而出,一步一莲开,火化红莲为他铺路,宛若一位主宰莲海的君主帝王。
他微微一笑,“封天刀法第一式,封天破镜。”
一片倒吸冷气声响起。
司昆倏地坐直了身子,双眼紧紧盯着谢危,喃喃道:“这刀法……不比九重刀法差。”
阙殷眼露自豪,淡淡一笑,“足以开山立派,做一顶级门派根基了。”
司昆眼中异彩连连。
上一次谢危的刀法虽然厉害,但好像是刚刚顿悟,加之灵气暴动,并没发挥出那套刀法最精妙的威力,如今身体灵力皆处于巅峰,又用了一月时间领悟渗透,再用起来,竟是比当初要出彩了更多!
两人在这边讨论着,擂台上的场面却是瞬息万变。
炎阳魔君带着满身尘土从地面飞了出来,三人对视一眼,瞬间达成了共识。
下一刻,三道身影化光而出,直奔谢危袭来。
这是打算三人联手了。
谢危一眯眼,手握长刀猛地冲了上去。
“轰——!”
四道身影短暂交锋又互相让开,动作快到眼花缭乱,残影重重,火光四射,火莲炸裂,血光飞散,刀剑碰撞,宛若一重奏响在半空的杀伐之曲。
“锵锒——!”
“轰隆——!”
“咔嚓——!”
激烈的对撞之中,只能隐约看到人影模糊的轮廓,就算如此,那道红衣身影腾挪转移之间依旧能看出他精准的预判,可怕的刀势,利落的身法,迫人的胆量,以及熟练至极的对敌姿态。
这绝对不是一个生疏于战斗的人。
这是长年累月在生死线上奔赴行走而锻炼出来的战斗狂人!
这是一个把战斗当成家常便饭的人!
这一点只要不瞎,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
而看出的一瞬,也意味着沉默。
这人,完全难以和以前那个娇滴滴的大美人联系在一起,这是一个全新的人格,如果他没被夺舍,那他合该被魔主如此宠爱。
他有这个资格!
“轰——!”
忽而场上形势一转,金红色刀光猛然在半空狠狠一劈,荡开三道攻来的身影,趁着这一刻空隙,谢危手握长刀举重若轻般在半空挥了起来。
起舞一般的优雅美丽。
每一道刀光都带出重重残影,几道刀光组合在一起,在半空形成一朵金红色的莲花。
接着,哗然绽放!
“轰!”
一片花瓣射出千百刀气,百片花瓣,有万千刀气从天而降,化作壮丽又浩瀚的刀雨,滴滴杀机,片片锋锐,以鲸吞之势悍然一卷。
“轰隆隆隆隆!”
三人被漫天刀光覆没,一时之间连人影都看不清了。
擂台之外的众人早已看呆了。
有人低声喃喃道:“我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明尊……”
有人反驳,“明尊的九重刀法不是这样的,我亲眼见过,虽同样很壮丽,但刀势偏狠,一刀相当于九刀,你想想往人脑壳上连敲九下的感觉,没把人打死也快震死了。”
还有人道:“和九重刀法不相上下,如果这是他自创的,我称一句鬼才!”
更有人道:“之前那个说人家少宫主肌肉屠夫恶心的,现在脸疼不疼?这容貌这气质这表情,嘶!我就没见过比他更带劲更美的人!”
叶怀呆呆的看着,脸上是浓浓的惊叹,他喃喃道:“原以为我已经进步够快了,你的速度比我更快啊!”
万剑宗弟子早已都看呆了。
他们之前还想着谢危又在用另一种方式勾引他们的云霄君,现在一看这场面……
这勾引个屁啊!人家哪用得着勾引,就这修为这容貌这天赋,倒贴都愿意啊!
他们恨不得云霄君下一刻就把这位少宫主给绑回去!
即使不是自己的,看看也好啊,多养眼啊……
一大部分人脸都红了,定力好的也忍不住频频朝半空的身影看去,眼中异彩连连。
高台之上。
司昆双手不自觉握紧,眼中是浓浓的惊艳,“这一刀很美。”
阙殷眼眶微湿,轻笑着道:“当然美了。”
这是那三天里,那个卧病在床的孩子为他的爹专创的一套刀法,刀名……
“莲开九重,”谢危缓缓开口,“封天刀法第二式。”
他轻轻笑了一声,仰起头来,叹息般接上了下一句,“花落不悔啊。”
莲开九重,花落不悔。
此生无悔做你儿。
阙殷眼睛一眨,眼角一滴泪水悄然滑落。
半空中的刀光徐徐散去,露出中间狼狈不堪的三人。
炎阳魔君粗重的喘息着,身上衣服被划得血淋淋的,还带着恐怖的烧伤。
血泣子有尸傀给他挡着,勉强还好,但八具尸傀几乎也损坏殆尽了。
情况最好的竟还是修为最弱的阎初轮。
他除了身上身上有些刀伤,气息倒是还好,有那诡异的火焰护体,刀气上带的火压根伤不到他。
三人眼里俱都带着火气,看着谢危的眼神都快将他扒皮抽筋了。
谢危眉梢一挑,缓缓抬刀指向他们,“我再出一刀,你们若还能站得起来,收徒之事,你们随意。”
三人眼神一动。
炎阳魔君道:“只一刀?”
谢危叹息着点点头,“毕竟我是揍过大乘的男人啊,用出全力就是欺负你们了,对吧?”
三人:“……”
玛德,更气了。
谢危微笑起来,扛起长刀,笑道:“对付你们,一刀够了。”
这赤.果.果的鄙视激得三人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炎阳魔君本就脾气暴躁,这会儿是再也忍不住了,暴怒道:“本君无需你……”
“一刀就一刀。”阎初轮沉声道,“你出,我们接。”
血泣子从始至终沉默着,这便是默许了。
炎阳魔君呼哧呼哧喘了好几口气,理智总算占据上风,眼前这人他们的确不是对手,再纠缠下去只会败得更惨。
一刀就一刀,一刀之后如果还站着,入这一局就值得,面子已经不重要了。
他深吸一口气,狠狠点头,“你来!”
谢危双手握刀,缓缓举起。
炎阳魔君身周忽而出现数根火柱,排列组合成一套防御阵法,将他紧紧护在其中。
血泣子阴沉着脸色,手猛地在半空一划,一具巨大的兽形白骨突然从那空间波纹里缓缓浮现出来,浑身散发着强大骇人的恐怖气息,牢牢将血泣子保护在身下。
这是他最强大的本命尸傀,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比八具尸傀加在一起还要厉害,可一旦受伤,他也会受到反噬。
阎初轮长剑一抖,身周透明火焰越聚越多,最后化成一只巨大的喜鹊模样,只是这喜鹊长了七双翅膀,看起来有点奇怪。
四人皆是蓄势待发。
谢危身周的气势逐渐攀升,红莲刀上金红色火焰滚滚燃烧,锋锐的刀芒一吞一吐,似有恐怖刀意酝酿其中。
他紧握长刀,猛然一……
“轰!”
突然那只透明火焰组成的喜鹊剑一般射来,在谢危出刀的最后一刻打断了他,以迅疾之势朝他奔来,剑尖直刺他心口之处。
谢危豁然一抬头。
“锵锒!”
酝酿到一半的刀势被强行打断,刀与剑在半空狠.狠.碰.撞,两双眼睛在刀剑之后彼此对视,似要碰撞出冰冷的火光。
“没人规定我就一定要规规矩矩接你的刀,”阎初轮挑衅一笑,声音充满幸灾乐祸,“你的这一刀已经被我打破了,你阻止不了我们了。”
谢危眯着眼睛看他半晌,忽地一笑,“其实我一直在等你过来。”
阎初轮眉心一跳,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谢危慢悠悠道:“你的火焰很诡异,我没把握一刀把你打趴下,但如果你冲过来就不一样了。”
阎初轮冷笑一声,“可你的刀势已经被我打断了。”
谢危散漫一笑,“谁说我的刀势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了?”
阎初轮一怔,接着脸色大变,猛地往后一退。
但已经来不及了。
谢危举刀,轻若无物的一劈。
空气似乎寂静了一瞬。
阎初轮后退的动作猛然一滞。
炎阳魔君和血泣子要扑上来攻击的动作也停在了那里。
风似乎停止了流动。
声音也停止了传递。
一切都好似时间停滞一般,无声又无息。
下一刻……
“轰——!”
震天裂地的一声巨响,半空三人被一道突然出现在半空中的巨大刀气狠狠一劈,猛地砸落地面,滔天火焰宛如火山爆发岩浆喷涌,整个地面都被恐怖的热浪包裹。
“咔嚓!”
是结界碎裂的声音。
阙殷亲自布的,来自大乘出手的结界竟然逐渐裂开了蛛网般的裂缝,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在众人惊骇至极的目光之中“哗”一声散作漫天灵光消散。
没了结界的遮挡,结界里恐怖的热浪海涛一般袭来,伴随着那一道恐怖的威势,一大半的人都被推得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段距离,甚至修为弱一些的直接被威压压趴在了地面动弹不得。
这一刀恐怖如斯,悍烈如斯!
司昆豁然从位子上站起,朗声道:“好刀!”
谢危大笑,“谢夸!”
司昆道:“刀名?”
谢危爽朗一笑,“月落西天!”
管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老子西天去吧!
如此诗意的名字,却配着如此霸气的含义。
司昆罕见的听懂了他的意思,眉梢一展,竟也笑出声来,“好名!”
谢危哈哈一笑,衣袖一拂,地面漫天火焰瞬间收敛,烟尘四散,露出底下三人的状况。
三人身上都恒跟着一道恐怖的刀伤,炎阳魔君双眼紧闭昏迷不醒,火柱碎裂散落一地。
血泣子的白骨尸傀已经变成了一堆碎骨,堆成个小山堆将他埋在底下,人还在轻微挣扎,但早已不可能站起来了。
阎初轮虚弱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也没什么意识了。
谢危眯了眯眼,缓缓飘落下地,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眼神微有些复杂。
“合体初期,却比合体巅峰的炎阳和血泣子都强。”他轻叹口气,“你很有天赋,可惜非要拜我爹为师,他啊,不会让我有任何威胁的。”
他拂袖转身,刚要走路,脚踝却突然被一只手抓住了。
“我……我还没输……”
一道嘶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谢危脚步微顿。
阎初轮一手抓着他,一手撑着地面,一点一点努力撑起身子,撑到一半却突然“嘭”一声砸到了地上。
谢危没有回头。
阎初轮又一次慢慢撑了起来,却再一次砸落在地上。
一次次撑起,一次次砸落,最后他终于勉强跪坐了起来,握住脚踝的手也改拉住了他的衣摆。
接着一点点伸直双腿,缓缓地,缓缓地站了起……
“我刚刚并没用尽全力,所以你的根基还在,没有危及生命。”
谢危忽而开口,缓缓道,“现在还有一道刀气停留在你丹田里,你是想从此做一个废人,还是就此认输?”
阎初轮怔住。
谢危一步迈出,那只握住他衣摆的手倏然一紧,似乎停顿了很久,才很不甘心的一点点松开了。
整个人都无力的跪坐在了地上,发起了呆。
谢危迈步离开。
阎初轮忽地道:“少宫主,你回头一看。”
谢危一顿,转头看他。
阎初轮缓缓撩起衣袖,露出手腕上一个血红色的转轮印记。
他凉幽幽的笑了笑,“如果你发现这个印记,你会来找我的。”
他甩出一张符纸贴在身上,空间蓦然一阵波动,下一刻人已消失不见。
谢危皱了下眉,联想起最近相继而来的一堆事情,若有所思,“他难道知道点什么?”
不过现在也不是思考这件事的时候。
他忽地转身,一跃飞上了高台,对着阙殷灿烂一笑。
“爹,我赢了,你徒弟没啦!”
阙殷微笑着拍了两下手,骄傲道:“本就无需什么徒弟,有你就够了,我的崽崽如此优秀,合该让全修真界的人都知道!”
谢危一抬下巴,笑得明艳又骄傲,“那是!我可是魔主的儿子!”
阙殷再也忍不住了,仰头畅快的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满都是自豪和喜悦。
合欢宫的弟子们也都忍不住笑起来。
真是好久都没见宫主如此开心了呢,小师弟好样的!
谢危微笑着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一旁的司昆。
司昆一直在静静看着他,眼里是满满的赞叹,“很精彩的刀法。”
谢危眉梢一挑,“我还记得某个人说我很弱。”
司昆:“……”
谢危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改天比一比,我一定让你亲口收回这句话!”
司昆眉梢一展,点头道:“好!”
就在此时,阙殷忽而脸色一变,抬头看向远方天际。
那里几艘巨大的仙舟缓缓靠近,各个灵气满蕴,看起来堂皇气派,颇有一种大门派的威势。
仙门不请自来的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