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步虚怎么忽然关心起她在青丘过得如何了?
红蓼沐浴在他安静的注视下,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肯定发生了什么。
她斟酌着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云步虚将她的犹豫和不安尽收眼底。
他广袖下的手缓缓握紧,又慢慢舒展开:“你不是想知道,我在无上天音力都看到了什么吗?”
他这么一提,红蓼就想起来在妖王宫的时候,他中了无上天音后古怪的反应。
当时她特别想知道,但现在看着他淡淡的神色,忽然就不想知道了。
“我有点困。”
她想起来躲开,被云步虚抓住手腕拉到了面前。
两人之间不过一指之隔,云步虚压迫感极强的目光细细描绘着她慌乱的神色,微颦的眉头昭示了他此刻的心情绝对算不上好。
但他也没有对她发火就是了。
他只是轻抚着她的脸颊,留下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
“表情收一收。”他的语气有些耐人寻味。
红蓼长睫轻颤,在云步虚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紧张害怕的表情。
……怕什么怕,她又没做过什么,就算有锅那也是原主的,她有什么可怕的。
可这件事她自己知道,不代表云步虚就知道。
“无上天音是幻境。”红蓼镇静下来,认真地说,“你不会真的相信那东西吧?”
她语气有些干巴巴的,但总算不像之前那么可疑,可疑到云步虚对她的信任都快动摇了的程度。
“我自然不信。”他慢吞吞地抬起手,将两指捏着的金珠展示给她看。
“这里面有沐雪沉的记忆。”
……都连名带姓地叫爱徒了,看起来局面确实不太好。
红蓼决定下次见到沐雪沉一定要跟他打一架,打不过也得打,他爷爷的,男主怎么了,男主也不能看别人过得太滋润了就突然来杀一刀啊!
“他的记忆怎么了。”红蓼努力往好处想,或许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呢?
现实再次让她失望了。
云步虚没有任何保留:“他给了我同你认识到现在所有的记忆。”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不悦来,但越是平静,越是让红蓼觉得山雨欲来。
“很巧的是,这里面的记忆,和我在无上天音里看到的一样。”
……
红蓼想起了他睁开眼那一瞬冰冷陌生的眼神。
她脸色一变,盯着他说:“所以?”
云步虚与她四目相对,须臾后慢慢说:“不像你。”
“……”
“不如一起再来看一遍。”
他探过手来抓住她,催动金珠,让红蓼被迫看了一场堪称5D的限制级电影。
真的挺限制级的,看着自己的脸做出那么多破廉耻的事,最后还功亏
一篑,真是又气又尬。
出来的时候她身上都是汗,不知是内容太刺激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她侧头去看云步虚,他正目不转睛盯着她,不错过她的任何表情变化。
红蓼并未闪躲,她就这么任由他看,良久才说:“你看了几遍?”
云步虚过了一会才回答:“五六遍。”
“都会背了吧?”她表情难看起来,按住他的肩膀,“赶紧忘掉。”
虽然也是她的身体没错,但里面的灵魂不是她,他怎么能记住别的狐狸精衣衫不整的样子!
“统统忘掉,不准记得。”红蓼恶狠狠凶巴巴,这反应倒是有些出乎云步虚的预料。
他没挣脱她的手,但也没有任何回应,就静静盯着她。
半晌,红蓼蔫吧了,坐回去垂头丧气道:“我要是说那不是我,是其他人,你肯定是不会信的吧。”
这是实话中的实话,他一定不……
“信。”
在她沮丧苦恼的时候,云步虚已经给了肯定的答案。
红蓼愣住,不可思议地望向他,看到他面色不变地淡淡道:“为何不信?我一开始就说了那不像你。”
“现在就需要你来告诉我。”云步虚这个时候都还很冷静平稳,“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蓼是想说的。
她当时就张了口,可不管她怎么尝试,都不能说出关于穿书的任何实情。
她干脆换个方式,打算说自己是夺舍或者借尸还魂,但也不行。
说不出来,人都憋出了更多的汗,可就是说不出来。
红蓼有些着急地抓住了他的手,寄希望于他能自己分析出来。
他都能看得出来那不像她了,猜到那确实不是她应该也不算特别难……吧?
云步虚耐心等了很久,都没等到红蓼的只言片语,神色终于有了一点点变化。
视线交汇,他能感觉到红蓼在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回答他,可她最终一个字都不出来,就好像是无话可说,无从解释一样。
他慢慢站了起来,红蓼抓着他手的力道不大,他不算费力地就将手抽了出来。
失去他手的一瞬间,红蓼觉得今夜道圣宫的天气真冷啊,吹进来的风都好冷,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觉得自己现在该说点什么,哪怕说不出来真相,也用其他方式再表达一下。
于是她开始找纸,这里是云步虚的地方,笔墨到处都是,非常好找。
她拿了笔和纸过来,想试试能不能写出来,但还是失败了。
写其他的就行,只要心里想着要写真相就写不出来。
这应该是什么世界保护机制吧,六界最强就在这里,如果把一切都剧透出来,搞不好就世界崩塌了。
红蓼沮丧地丢了纸笔,抬头看到云步虚正望着瞎折腾的自己,不由抿紧嘴唇,有些委屈地两手攥在一起。
没希望了,就真的只能靠他自己悟了,可
她也知道这有点太为难人了,云步虚再聪明,也没办法想到她是穿书来的吧?()
但其实他只要猜到她不是原主就行,当她是夺舍的妖族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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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蓼吸了口气,站起来追了他几步,眼睛红红地说:“你觉得呢?”她抓着衣袖,仰头看他,“你自己想想好不好?你自己琢磨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让我说。”
她吞吞吐吐地解释:“不是我不想说,也不是我解释不了,只是我说不出来,我开不了口……太复杂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抓着他的手臂,这次用了很大力气,连云步虚都有些感觉到疼了。
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她眼底满是渴望,渴望他能明白。
他垂在身侧的缓缓抬起,迟疑片刻,放在了她下巴上。
红蓼一怔。
云步虚曲起手指,在她白皙细腻的下巴上轻轻挠了挠。
就像她上次教他的那样安抚着她。
红蓼嘻瞬间红了眼睛。
她好像不希望他看到自己这样,捂着眼睛转过了身,娇小的身影被他高大的影子完全笼罩其中。
云步虚凝着她的背影,扫过她发间桃枝,再开口时,语气有刻意的压低和放柔。
“莫要着急。”他许诺道,“我会明白的。”
红蓼脊背僵了一瞬,抬起袖子擦了一下眼睛。
下一瞬,人被转了过去,云步虚用手指细心地替她将眼泪擦干净。
“哭什么,这也无甚重要,哪里需要这样哭。即便你什么都不解释,于我而言也无妨。”他低声说,“都是过去的事,纠结过去是无能的表现。”
“不重要吗?”红蓼吸吸鼻子,“可你刚才的样子看起来就很在意,表情和眼神都很吓人,哪里会不重要。”
云步虚没有隐瞒:“确实不重要,但看到了还是会心中难捱。”
理智是存在的,但感情又是完全不理智的东西。
“我需要些时间好好想一想你的‘不能言’。”云步虚耐心地拍了拍她的背,“今夜怕是要留你一人。”
他要走吗?
在这里不能想吗?
红蓼看着他转过身,走得越来越远,到了嘴边的挽留到底是没说出来。
倒是云步虚走出殿门之前停了一下,背对着她问:“想做妖王吗?”
?……话题跳跃得有点快了吧?
“此前不曾问过你,但想你占山为王,又想建王宫,做妖王当是再合适不过。”
他回过头,明明在红蓼的修为来看这距离绝不算很远,可她就是看不清他的脸。
“想做吗?”他又问了一遍。
红蓼默了默:“我想做就能做?”
云步虚给了肯定的回答:“能。”他字字清晰,“你想做,我便让你做。”
他音调平稳:“如何?”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天上掉馅饼,红蓼就是高兴不起来。
她甚
()至还有点生气。()
她总觉得云步虚在试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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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探什么?
试探她是不是为了这些目的才留在他身边?才没有在逃出结界的时候跑掉?
红蓼不想回答,干脆甩着大袖走人,很快消失在屏风之后。
就这还嫌不够,越想越气,又原路返回把屏风踹倒了。
云步虚:“……”
红蓼做完这些瞪了他一眼,这才气冲冲地跑进了内殿。
要走就走!BB那么多气人干什么!他要走是吧?她还先走了呢!
就不该留在道圣宫这个破地方,早该逃开的,现下倒好,错过了最好时机,只能在这里受气。
红蓼躺到床榻上,这是云步虚的寝殿,床榻也是他的床榻,上面自然充满他的气息。
狐狸对气息敏锐,红蓼翻来覆去闻着这味道,就好像看着云步虚在她面前转来转去。
不行,睡不着,平静不下来,辗转反侧,思绪混乱,最后只能骂骂咧咧了一通宵。
天明的时候,道圣宫又下了很大的雪,雪堆在窗外厚厚一层,窗户都被埋住,光影透不进来,她都不知道天已经亮了,顶着黑眼圈还在生气。
云步虚赶回来的时候她状态很差,神情恹恹不理人,扯着被子摆烂不想动。
他弯下腰来,将她连狐狸带被子一起抱起来。
“干什么?”红蓼抗拒地挣扎,不想被他碰。
云步虚将她抱得牢牢的,低头在她眉心亲了一下,她就好像中了定身咒,动弹不得了。
“怎么这样气。”他是真的有些不解了,“我回来得很迟?”
红蓼冷着脸不理人,云步虚看了她片刻说:“你在身边我总会分神,所以要一个人想。”
“……”
“我想了一夜。”
红蓼终于抬起头正视他的眼睛。
“如今妖界已归顺道圣宫,你不再受青丘缉拿,可有想过回去看看?”
“……什么意思?”
“你不能说,那便一同回去看看,探个究竟。”他将她放下去,捏住她的两侧的耳朵,“去看看你为何说不出口,也弄明白你想让我明白的事。”
停了停,他拿出一张带着幽香的帖子:“正好青丘大长老也发了邀帖来想要见我一面。”
青丘大长老,那肯定也是狐妖了。
红蓼睨着那张精致漂亮的帖子,闻着那淡淡的诱人的香气,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大长老?”
好熟悉,她是……
“是莲绽。”
“哦,是莲绽。”红蓼恍然片刻,突然激灵一下。
她还记得在妖王宫时那些大妖说过些什么。
他们说连当年的狐族第一美人莲绽都没拿下他,却和她这么一只刚成年的八尾狐狸如此这般。
第一美人。
还尝试过要拿下他。
现在给他发了邀帖,让他过去见面,看样子他还答应了。
红蓼腾地一声化为原形,没有缩小身体,故意变得很大,直接把云步虚整个压在身下。
云步虚:“?”
他罕见地睁大了眼睛,眼底有丝丝茫然,被如此毛绒绒的庞然大物压着,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毛绒绒不肯挪开,愤愤低头,啃着他的脖子咬牙切齿道:“好你个云步虚,去见旧情人还要拿我当幌子,看我不咬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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