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胡云在官房内给雍王写信,这时,一名随从在门口道:“使君,外面来了一人,说是奉命给你送信,谁派他来的,他不肯说。”
胡云点点头,“带他来见我!”
随从去了,不多时,带进来一名中年男子,他躬身行一礼,取出一块牌子道:“特使认识这个吗?”
胡云微微一怔,这块牌子他见过,是张俊的牌子。
胡云点点头,“你送什么信给我?”
男子从头发里抽出一张纸条,连同牌子一起递给胡云,“别的就没有了,小人告辞!”
中年男子行一礼走了,胡云这才打开纸条,果然是张俊的笔迹,上面只有一句话,‘恳请助我家人离京!’
胡云收起纸条,沉思了片刻,起身道:“去茶馆!”
张俊和西军的关系比较复杂,一方面他占据江淮,无论对荆襄还是对中原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也妨碍西军向东发展,但另一方面,张俊的平庸无能,不求进取,又使西军后院无忧,能够全力向东向北发展。
胡云也不好处理和张俊的关系,他也拿不准张俊被废对西军是喜还是忧,他需要和王牧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茶馆后院雅室内,王牧眯眼沉思半晌缓缓道:“我相信张俊完全有能力把家人转移,没有必要求我们帮忙,他这样做,贤弟不觉得他其实是在借此向雍王表态吗?”
胡云点点头,“我想到了,但张俊老奸巨猾,他恐怕也是想利用雍王殿下,警告朝廷,惹急了,他会投降雍王。”
王牧微微笑道:“你说得道理,或许是一种利用,但雍王何尝不在利用他呢?”
“你觉得殿下还是希望张俊稳定?”
王牧摇摇头,“此一时彼一时也!从前我们是求稳,需要后方稳定,但现在不一样,既然拿下山东路,黄河以北都是我们的土地,下一步,雍王必然是想图江淮,拿下长江以北,但问题是,雍王不想从朝廷手中夺取,如果以平定张俊之乱的名义占领,那效果会好得多。”
“你的意思是说,要让张俊和朝廷对立?”
“对!我不信张俊没有野心,只是他隐藏得比较深,如果他的野心彰显出来,朝廷的压力就大了,什么事情都可能会发生。”
“那需要我们做点什么?”
胡云迟疑一下道:“助他家人离开临安吗?”
“给张俊解除后顾之忧,把他的家人从临安转移出去,朝廷一定以为是张俊所为,而张俊没有了家人做人质,他做事就会更加大胆,会更加威逼朝廷,相信他和朝廷的矛盾会更深,天子对他的不容就无法挽回了。”
胡云缓缓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张俊的府宅靠近西湖,面积近四十亩,在土地资源稀缺的临安,这样的府宅绝对是一座少见的巨宅了,去年张俊进爵清河郡王,这座府宅就被称作清河王府。
张俊府宅内有仆妇使女数百人,他有五个儿子,基本上都在江淮各地做官,在临安只有一个小儿子张子仁,还有长孙张宗元,另外还有妻子章氏和年过七旬的老母亲。
张俊在临安只有四个家人,某种程度上,这四个家人就是人质,张俊也防朝廷,尽量把家人安置在各地,临安只留最小限度的家人。
另外,在府中的数百仆妇中,也安插有朝廷的眼线,这一点张俊也心知肚明。
下午时分,小儿子张子仁从外面回来,心事重重找到母亲章氏,他把几名使女都屏退,章氏惊讶道:“仁儿,你这是怎么了?”
“下午安叔找我了!”
安叔叫做张安,三代人都是张家的管事,张安是张俊心腹,所有重要事情都让他去做,他一般都跟随在张俊身边。
章氏又惊又喜,“你父亲回来了?”
“不是,是父亲把安叔派回来,他不敢进府,怕被朝廷的眼线发现。”
张子仁走到门口,向两边看了看,又回来看了看窗外,这才对母亲低声道:“安叔说,朝廷很可能要对父亲动手,父亲担心我们被抓,所以要我们尽快离开临安。”
“啊!”
章氏大吃一惊,慌乱道:“怎么离开?”
“父亲已经托人帮忙了,会很快和我们联系,让我们先简单收拾一下随身细软。”
“我还得告诉你祖母。”
张子仁连忙摆手,“先不要告诉祖母,走的是时候再说,母亲要先准备好。”
章氏点点头,“好吧!我先简单收拾一下。”
张子仁回到自己房间,这时,二管家李环在门口道:“小衙内,你在太学的两个同窗来找你。”
张子仁心中一怔,太学的同窗,这会是谁?他点点头笑道:“是约好的,请他们在客房稍候,我们马上就来。”
李环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子仁一眼,转身去了。
张子仁极为憎恨地盯着李环的背影,他知道,这个李环就是朝廷派来监视他们,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这个李环监视着。
张子仁匆匆赶到客堂,老远便听有人笑道:“狐狸贤弟居然爽约了,今天我们特来声讨!”
张子仁在太学的绰号狐狸,很亲近的朋友都会叫他狐狸贤弟,但这个声音却很陌生,张子仁连忙走到客堂,只见客堂上坐着两名年轻的书生,二管家李环在陪着他们说话。
这两人十分陌生,张子仁从未见过,哪里是他的同窗?
“两位,我张子仁没有得罪你们吧!到我府上了居然叫我的绰号?”
张子仁笑呵呵走上来,他生怕对方不认识自己,索性先自报门号。
一名同窗站起身笑道:“贤弟,今天可安?”
听到一个‘安’,张子仁勐然想起安叔,心中怦怦跳了起来,他对二管家李环道:“这是我的客人,你去吧!”
李环连忙行一礼走了,为首书生望着李环背影澹澹道:“这个管家还管得真宽,问东问西,旁敲侧击。”
“他可不是管家,他是”
张子仁忽然收住话,笑问道:“请问两位是”
其中一名书生取出一块牌子,张子仁一眼认出,是安叔的牌子。
张子仁点点头又道:“刚才那人就是朝廷派来监视我们,然后内宅还有两个使女也是。”
书生点点头,“在下魏延宗,负责接应你们离开,情况有些紧急,今晚你们就要走。”
“可是晚上出不了城。”
“暂时不出城,过几天再出去,先把你们安置在别处。”
“我知道了,然后呢?”
魏延宗压低声音道:“今晚夜里两更时分,从后宅坐船离去,我会来接应公子。”
张子仁心中一松,坐船不错,“我知道了!”
半夜里,李环夜急,迷迷湖湖刚要起身,忽然一把剑横在他脖子上,吓得他一个激灵,结结巴巴道:“是谁?”
“府中除了你,还有谁是朝廷派来的卧底?”旁边有男人冷冷问道。
“内宅的春桃春杏也是!”
“还有呢?”
“没有了,就我们三人。”
李环话音刚落,被狠狠一拳砸在太阳穴上,他顿时晕了过去。
不多时,内宅的春桃和春杏两名使女也被人打晕过去,堵嘴捆绑起来。
时间到了两更时分,一家四口从一间屋里出来了。
魏延宗上前扶住老太太,低声对众人道:“船已经准备好,我们去另一座宅子安顿几天,再出城不迟。”
家卷四人点点头,战战兢兢跟随魏延宗出了后宅门。
后宅门外是一条小河,码头上停泊着一艘画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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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母亲稍有感恙,老高忙着照顾,今天只有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