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房门被推开,卫姜失魂落魄地走进来,像行尸走肉一般,一脚深,一脚浅。
夏其中抬起头,视线离开那本笔记,落在卫姜的脸上。
或许是因为这几日,卫姜吃得香睡得好,脸色红润了许多,看上去更加美丽动人了。
她作侠女打扮,一身湖水绿的短打装束,双刀的刀柄从肩上露出,看着英姿飒爽,又不失柔美。
不过夏其中把卫姜留下,可不是贪图她的美色。
她虽然漂亮,但能有小米漂亮么?
14岁的小米,已经长得天香国色。
夏其中经常对着那张脸,对美色已经有点免疫了。
虽然作为少年,他会有这个年龄的骚动和欲望。
但曾经在生死边缘徘徊、在社会底层打滚的他,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对卫姜,不能说完全没有半点好感,但远远不到心动的地步,更不会因为这点好感而影响他的决策。
他带上卫姜,只是为了争夺“天南一剑”钟楚生的藏宝。
此外,也是因为卫姜的江湖经验很丰富,了解不少有用的信息,对他或许会是一份不错的助力。
然而过了好几天的时间,他依然没有解开那本笔记里的秘密,没有获得丝毫有价值的线索。
所以今天他把卫姜放出去,让她打探一下消息。
“怎么了?遇到商铺里的东西打折结果发现自己没带够钱?”夏其中的声音显得真诚而关切。
但听内容就知道他又在戏谑。
卫姜摇摇头,失落地说:“完了,全完了。”
“哦,原来不是没带够钱,是你去的时候人家全卖完了?”
卫姜像是没有听到夏其中的声音。
精致的脸蛋,失神的眸子,让她看上去就像一个被玩坏的人偶。
她喃喃地重复:“完了,完了……”
“到底什么完了?”
卫姜僵硬地抬头:“我被侠义帮通缉了。”
“哦,那不是很正常么?你骗走了他们的宝物,还设计让人截杀了他们的少帮主,他们不通缉你才有鬼呢。”
卫姜像炸毛的猫一样爆发了:“不是!我没有!我什么时候让人截杀他们的少帮……”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是啊,”夏其中笑道,“他们肯定是这么以为的嘛。要不,你亲自去找他们的帮主解释一下?你猜那韩帮主会怎么做?耐心地听你的解释?什么都懒得听直接砍了你的脑袋祭奠他的儿子?或者先把你丢给他的属下,玩腻了之后再砍掉你的脑袋?”
卫姜沮丧地坐下,“我的名声啊!老娘出道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攒下的名声啊!一下子就败光了啊!”
夏其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虽然知道夏其中是个大高手,能轻松杀死包括韩启忠在内的五人,取自己的小命更是轻而易举,此时卫姜仍然被刺激得炸毛了,“我被人说成是背信弃义、两面三刀的江湖败类,还不是你害的!”
夏其中忍俊不禁:“我只是在想,你以前有什么名声。擅长说荤段子?满口虎狼之词?”
“你!我和你拼了!”卫姜气昏了头,咬牙切齿地向夏其中冲过来,拔刀一阵乱砍。
夏其中还是有几分眼力,看得出她虽然出刀凌厉,却没有杀意,刀势也没有奔着他的要害去,因此也只是和她玩闹,怪叫着满屋子乱跑,好几次眼看就要被她砍中,又差之毫厘地躲过去——当然是故意的。
追打了半天,
忽然,夏其中装作脚下拌蒜,往前一栽。
他本意是想趁机猫腰闪到卫姜身后,在卫姜的后脑勺敲一下,戏弄她。
可卫姜之前已经出刀了,却因为夏其中这一下脚下拌蒜,差点砍中他。
卫姜好歹也算是二流巅峰、接近一流的高手,控制力当然不会太差。
但她是在和夏其中打打闹闹,又不是在认真动手,所以压根就没有留力控制,此时眼见几乎要砍中夏其中,她赶紧收刀后退。
而夏其中的动作更快,已经迅速地猫腰闪到她身后了。
于是相当于卫姜投怀送抱,将自己送到了夏其中怀里。
温香软玉入怀,夏其中心中不免也出现了一丝旖旎。
他轻轻地将卫姜转过来,面对自己。
卫姜这一刻也忘了生气,轻咬嘴唇看着他,目光越来越迷蒙,软软的身子似乎被抽掉了力气,不由自主地靠向夏其中。
夏其中忽然用力嗅了嗅,皱眉说,“什么味?”
卫姜脸一红,“哪有什么味啊,你鼻子出问题了。”
她以为是自己来月事的血腥味被夏其中闻到了。
但已经是最后一两天了,按理说已经没什么味道了啊。
夏其中却不满地将她一把推开,嫌弃地说:“你是不是这几天都没洗澡啊?臭死了。”
卫姜气得举刀就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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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咏初作为隐藏的护道者,当然一直守护在距离夏其中不远的地方。
听着两人的打打闹闹,夏咏初带着姨母笑,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米。
对于夏其中和卫姜之间发生的事,他压根就没想过干预。
不管夏其中和卫姜会发生什么,哪怕他真的爱上她,这些经历,都会是他未来成长的资粮。
没有人规定,修仙和爱情冲突。
只不过,有的人因为爱情而失去了自我,心境受损,这样的人,自然会未来成就有限。
假如夏其中是这样的人,堪不破情爱,陷入其中走不出去,迷失了自我,那也说明他的器量不过如此,不值得可惜。
话说回来,这已经好几天了,他们还没破解笔记中隐藏的信息,不能去探索“天南一剑”的藏宝,这效率也太低了吧。
夏咏初哪有那么多时间在这耗着啊。
他都在考虑要不要自己找个时间潜入他们的房间,翻看笔记,破译完之后再留下线索提醒夏其中了,不然这奇遇得耗到什么时候才正式展开啊。
又等了两天,就在夏咏初准备采取行动的时候,终于有进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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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我今天出去遇到什么了?”刚推开门,卫姜就兴奋地嚷道。
“被人认了出来,是那个背信弃义、两面三刀的江湖败类卫姜,然后被人围殴?”夏其中觉得自己大概是在义父面前吃瘪太多次了,现在逮着一个能欺负的软面团团,就想往死里欺负,不知不觉就发动了毒舌。
罪过罪过!
他不知道,卫姜在江湖上有个诨号,叫做“卫辣子”。
顾名思意,其实卫姜平日里都是那种很泼辣、棘手的形象,好勇斗狠、辣手无情,才不是什么软面团团呢。
大概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吧,泼辣的卫姜在夏咏初、夏其中父子面前,频频吃瘪,沦为了“气氛组当担”这一角色……
甚至连“颜值当担”都算不上。
因为夏咏初、夏
闹了一番之后,卫姜终于说起了正事,“原本我一直以为,那本笔记里才记载有‘天南一剑’钟前辈藏宝的地点。如果破解不了其中的秘密,那藏宝就不会问世。可没想到,有人在岭南府的九鼍山里,发现了一些痕迹,疑似是钟前辈的一些布置。已经有不少人往九鼍山里赶,事不宜迟,我们也动身吧!”
夏其中斟酌着,“九鼍山……很多人都倾向于认为钟前辈的藏宝在九鼍山中?有什么理由呢?而以前为什么没人往这方面想?”
卫姜解释道:“一百多年前,钟前辈活跃的时候,九鼍山里曾有一个山寨。寨里高手如云,四处劫掠,危害一方。后来是钟前辈带着人,将那个山寨给夷为平地,将那个山寨的高手或斩杀、或收服。这是钟前辈的著名战役,根据一些记载,乃是他在刚刚晋升入微境界时期发生的。”
“钟前辈是在和人围攻一位邪派仙师时陨落的,走得比较突然,没有留下遗嘱,也没有留下子嗣。他的族人后辈和徒弟等在清点他遗物时,发现他的很多珍藏都不见了,便估计他有一处藏宝。”
“以前没人往九鼍山这方面想,想找到钟前辈藏宝的人,都在他当年生活过的地方寻找蛛丝马迹。”
“而这次之所以很多人倾向于认为钟前辈的藏宝就在九鼍山中,是因为在山中发现了一处地下遗迹,里面的一些壁画和记载,应该是钟前辈留下来的。还有钟前辈曾经用过、后来折断了的一柄佩剑,也在遗迹中被发掘出来。”
夏其中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在前往九鼍山的过程中,夏其中依然在反复阅读那本笔记。
虽然看似藏宝已经出现,这本笔记已经没用了。
可他认为,当初那么多人认为这本笔记里藏有秘密,未必是假的。
或许,就算到了九鼍山的遗迹里,若想有最大的收获,依然要靠这本笔记里的秘密。
马车颠簸。
夏其中收起笔记,出神地想了想,扭头看着卫姜。
卫姜已经打扮成一个俊俏少年,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换了脸一样。
“你以前好像没因为懂得易容术而出名。”
卫姜嘴角扬了扬,勉强矜持地控制着不要得意地笑,“姐姐我很低调的,不会什么事都往外面说。以后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其实我有很多地方都很厉害的。因为我啊,从小就特别聪明,学什么东西都一学就会。”
其实这倒没有吹牛,夏其中也知道,以她才刚刚双十的年龄,就能有壮骨血境界的巅峰、甚至开始壮脏腑的修行,真的是天赋绝佳。
而她的刀法,虽然总的来说尚显稚嫩,却也有许多可圈可点之处。
但夏其中就是不想让她得意,“是吗?包括跳舞?”
卫姜的脸立刻黑了。
夏其中懒洋洋地躺下,这辆马车是他出钱向一个大户人家“买”来的,极为豪华,宽敞,让这趟旅程没那么辛苦。
其实以他的脚力,全速赶路,比乘坐马车要快得多。
但夏其中并不着急赶到九鼍山。
对那传闻中的“天南一剑”藏宝,他是抱着“随便玩玩,碰碰运气”的态度,并没有觉得一定要弄到手。
他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就仙道练气圆满,武道开脉,他很清楚义父教他的功法有多么厉害。
所以对于一位入微境武者的藏宝,他其实没那么看重,下意识地有点看不起。
如果有机会拿到,那就拿着玩玩。
没机会,或者需要冒很大的风险,那就没必要了
经过三日奔波,他们的马车来到距离九鼍山最近的县城。
夏其中便将马车“卖”掉——找了个当地的大户,用和“买”来时一样的价格,“卖”掉的。
对夏其中的行经,卫姜没有丝毫不满——江湖人很多都是这样。
夏其中虽然是强买强卖,但好歹给了钱啊,算是有道德底线的了。
卖到马车后,夏其中没有急于向九鼍山进发,而是带着卫姜找了家酒楼大吃大喝,吃饱喝足之后,又把卫姜赶出去打听消息。
“天南一剑”钟楚生的藏宝即将问世的消息,已经传开了,附近聚集了不少江湖人。
其实很多江湖人未必知道“天南一剑”的名号,毕竟钟楚生虽然是入微高手,但寿命也不到200岁,已经死了好几十年了。
江湖代有豪杰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又有多少人还记得那位曾经叱咤风云,独霸一方的入微高手呢。
但不记得归不记得,只要听到“藏宝”“神兵”“入微级功法”这些关键词,江湖人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来。
哪怕换成是天北一剑、天西一剑,也同样如此。
据说,自从钟楚生的藏宝即将面世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就连他的坟墓都没能安然保住,墓穴之下被人光顾了好几次。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虽然对“死亡”还没什么清晰的概念和感受,夏其中也是心有戚戚,下定决心:一定要打动义父,学习更高明的功法,争取长生。
就算是为了不让有宵小之辈今后在自己的坟头蹦迪,也要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