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而行,穿过城门进了江州城。
傍晚时的江州城比白日里还要热闹几分。
马车从街上驶过,路过的街道两旁行人涌涌,街边叫卖的小贩吆喝着想让人们停下将东西买走,驻足买东西的民众讨价还价希望能以更低的价格买到心仪的货物。
街上人很多,马车行的很慢。
裴君意坐在车厢里,耳边是街上人们乱乱的喊声,他手里握着书卷静静的看,丝毫没有受到街上人们的影响。
驶过热闹的街市,马车调转方向朝着另一边行去。
这个方向都是一些雅致的小院子,来往走动的行人少,车马更少,从这边绕行去裴府是远了一些,但相比另一边拥堵的街道来说,却又快的多了。
以往一直都是如此的,可,今日似乎又有些不同。
驾着马车缓缓驶入,车夫看着左右两旁街边随意停放的马车,皱起了眉。
走过这条街,拉动缰绳催着棕马转向了另一条相对窄一些的街。
棕马拉动车厢走入街道,车夫皱眉一拉缰绳,棕马“吁”的叫了一声,乖乖停了下来。
马车走的很慢,突然停下对车厢里的裴君意也没什么影响,但还是不免让人好奇发生了什么。
“少爷,前面堵住了。”车夫的声音透过车帘子传了进来。
放下手里的书,裴君意掀开车帘子朝前看。
前方,街道上。
有妇人有仆妇有孩童有下人有小厮,他们挤在街上,议论交谈的声音传的很远,比之适才热闹的街市也不差分毫。
这是怎么回事?
裴君意挑挑眉,有些好奇。
小厮留在社学门口等三房、四房的弟弟们了,车夫最好是留下来看车……
那就只能自己去了。
不管是请求对方让路,还是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总是要有人下去的,既然这样,裴君意便也不纠结,拉开车帘子跳下了马车。
“少爷……”车夫出生想要叫他,却见裴君意扬起手摆了摆,他只好收声,在这边静静的等着了。
裴君意走过去,看到人们虽然堵住了街道,是有些乱的样子,但仔细看得话,也能看得出,他们好像是在排队。
眨眨眼,裴君意朝队伍的源头看去。
他们是从另一边巷子里排出来的,裴君意随意看了一眼,只见其中人满为患,水泄不通。
看是看不出什么了,裴君意想了想,朝队伍最后面的小厮打扮的男子走去。
排在末尾,小厮正在和同伴谈笑,忽然看到一个少年朝自己走来,不由便多看了两眼。
那少年模样俊朗,头戴玉冠,身上穿的是素白色的衣袍,这衣裳绣工不凡,其上有精美的兰草镶边,腰间挂着玉佩一看便知其身份尊贵。
也不用再看了,来人的身份显而易见了。
“裴十公子。”小厮张开口,这个名字随之脱口而出。
他脱口而出的喊声让旁边的其他人都看了过来,他们同样也认出了他的身份,一时间“裴十公子、裴十公子”的喊声不停。
“嗯。”少年听到他们的喊声,轻轻点头走了过来。
“请问,你们为何会在这里排队?”他问道。
听到裴君意温和的询问声,有丫头忍不住扬声说道:“我们是听说了陆姑娘的事,过来求医的。”
嗯?
裴君意眨眨眼,走到了这个丫头面前。
丫头看到裴君意走过来,心跳不自觉的变得很快,抬起手捂住心口,她心里既激动又紧张。
“陆姑娘的事?”丫头听到裴十公子问她。
“对啊,就是,之前陆姑娘治好了被冯大夫说‘治不了’的林老太爷,然后,昨天又治好了被几家医馆说‘救不了’的孩童。”似乎是担心被别人抢先说了,丫头急忙说道,“现在都在传陆姑娘是神医呢,然后正好我这几日有些不舒服,就想着来让陆姑娘给我看看。”
还真是陆疏桐啊……
有这么多人慕名而来排队候医,真是厉害。
不过……
人这么多,还把路都堵了……
搞的这么大,是在过主线吗?
随意的想着,裴君意又看向那个丫头。
“我看姑娘气色不差,应该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吧?”他问道,“为什么不去找其他的大夫看呢?”
“嗯……是小病。”看着裴君意,听着他温和清朗的声音,丫头脸颊红红,急急忙忙解释道:“其他的大夫或许也能治好,但是,万一我身上还有其他的什么病症,他们……兴许是看不出来也治不好的……”
“陆姑娘医术高超,找她治病,想来,有什么其他的病症,也能一眼看出来的。”她说道,“找陆姑娘,排队或许是要久一点,但……事后总归是要放心一些。”
“更何况,陆姑娘是女子……”丫头红着脸,最后补充道:“找她看病,更方便一些。”
听到丫头的回答,裴君意理解了事情的缘由,轻轻点了下头,正要道谢之时,却听到巷子里人群变得越发喧嚣了起来。
他好奇看去,看到人群乱乱,不复适才的秩序。
“……什么!”
“说什么呢!那我们排了一日的队,算是白排了?”
“小丫头,你给我们解释清楚!”
有妇人尖利的喊声传出来。
“多谢姑娘解惑。”
微微蹙眉,裴君意道谢一声,朝那边走过去。
“不用谢……”丫头的脸变得更红,听到裴君意温和的道谢声,本是激动的开口,看到他离开的背影,却有忽然变得失落。
也是……
裴十公子身份尊贵,能为她这样的人,稍稍驻足片刻,已是上天垂怜,对她极大的恩赐了……
再要奢求更多……
便是贪心了。
府里的老人,总是提醒她——
莫要贪心,好的东西肯定不会是属于你的,凡事起了贪念,就问一问自己,配不配……
从小到大,丫头一直谨记着这一点,一直依此行事,才能一步步走到现在……
放下失落,目送着裴十公子走过去,丫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至少,今日与裴十公子这简短的交谈,于她而言,已是一生难忘的经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