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十公子今日要走……
苏言雯先是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旋即又变得惊怒,她死死盯着裴君沫,垂在身侧的双手也不自觉的攥紧衣摆。
“你……”为何不早说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苏言雯及时忍住,话锋一转,道:“你没事吧?”
……
湖边野炊算是将午饭解决,随意收拾一下残局剩下的交给下人,少年们在山间随意的走,女孩子们在仆妇丫头的跟随下,并不能明目张胆的跟着少年们走,便只能留在原地。
惜山很大,漫无目的的走,走上一天也出不去,于是少年们商议后绕到前面社学这面,穿过一片树林,远远看到山间悬崖边一八角亭台矗立,旁边摆放一石桌,远处可见树木繁多、山石嶙峋。
众人走入亭台,放眼望去,大半个惜山尽收眼底。
“君意那幅画,画的就是这里啊……”有少年感叹道,“如此美景,的确值得入画。”
有少年笑道:“今日尽兴,当浮一大白!”
“只可惜没有带酒。”
“这有何难,派人去买来便是。”有少年说道,就要叫远处小厮过来。
“哎!不可不可,社学里不许饮酒。”有少年喊道,将他拦住。
“那倒也是……”少年停住,皱眉叹道:“可惜。”
“这有什么?”有人肆意笑道,“趁兴起,快马加鞭入城,打壶酒一饮而下,岂不痛快?”
少年们随着他的描述想象一番,只觉得颇有几分狂生做派,觉得有趣,应和声不少。
“君意觉得如何?”苏言清问道。
“好啊,就当是送行宴了。”裴君意说道。
“那怎么行,今日送一场,走那日也要再送一场,那时才叫送行宴。”方子良说道。
“送这一次就够了,又不是日后都不会再见了……”裴君意摇头失笑。
方子良笑着搭上他的肩,笑道:“君意你自作多情了啊,我只是以此为由出来玩乐而已……不然我可得用心读书进士及第娶那小姐了……”
听他说起婚事,少年们都笑起来,裴君意也跟着笑。
“那我们是祝你考上,还是祝你考不上啊?”有少年起哄道。
少年们一阵哄笑,嘻嘻哈哈的下了山,各自骑上一匹马朝江州城疾驰而去,裴君意自然也在其中。
一群少年衣着华贵,纵马穿过城门,在街上肆意穿行而过,最终停在一座酒楼前。
在包厢里坐下,裴君意忽然蹙眉对一旁方子良说道:“好像适才吃坏肚子了,不太舒服……我去趟茅房。”
方子良挑眉看他,说道:“哪有那么快的……”
裴君意面露无奈,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旋即起身出了包厢,苏言清看到了,问方子良道:“君意他怎么了?”
“说是不舒服,去趟茅房。”方子良随意说道,不甚在意。
苏言清点点头,便也不在意了,片刻后,酒水菜肴陆续上桌……
少年们走了,惜山湖边的女孩子们也知道了,因为有丫头偷偷跟着,倒也知道他们回了城里,且也知道他们去了哪间酒楼。
“那我们还要去吗?”有女孩子问道。
“去啊,为什么不去?难得出来一次呢!”
“我想去,适才隔得太远什么都看不到,待会在酒楼可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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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去……”
女孩子们纷纷应和,一片欢声笑语中,裴君沫开口,犹如一盆冷水从众人头顶浇下。
“我先回去了。”她说道。
这话可太扫兴了。
“怎么了沫沫?”
“时候还早啊……”
“难得出来一次……”
“别走嘛沫沫,待会去酒楼喝些酒嘛……”
任由众人劝说,裴君沫只摇头说道:“不了,我累了。”
“雯雯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她侧头向苏言雯问道。
跟她一起回去?若是往常为了讨好她答应倒是更好,但……今日裴十公子要走,这可能是及笄前最后一次见他的机会了……
苏言雯低下头,将眼里情绪掩下,说道:“我担心哥哥待会喝多了……”
这意思很明显了,裴君沫点头,转身,迈步朝山下去。
“沫沫都不去……那我们还去吗?”有人低低问道。
“去啊,你没听苏言雯适才说什么吗……她哥哥也在啊,想要制造机会与裴十公子见一面说说话还不容易?”
目送裴君沫带着丫头从山间消失,苏言雯转过身,看向众人,平静说道:“走吧。”
女孩子们纷纷答应,收起好东西走下山,坐上马车驶入城里。
……
才进酒楼不久,裴君意又从其中走出,帮他喂马的小二看着他面上几分疑惑。
帮少年们把账结了,算是提前离开的补偿或是赔礼道歉……为防意外还多给了店家一些,裴君意戴上兜帽遮住形容,跨上马背,随着身下棕马缓缓走动,他嘴角勾起,轻轻摇晃着远去。
别离总是伤心的,少年们初时不知道自己要走,只以为离别还远,今日只是一场玩乐,大家乘兴而来,酒水尽欢,总不好让他们败兴而归吧?
与其这样还不如悄无声息的离开,待到他们酒足饭饱一醉醒来,几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走了……
送别师长是他应该做的,他不觉得麻烦,也乐意送行,至于让别人送自己……还是算了。
就这样很好,他们也不用为了送别他耽误时间,也少了离别的伤感。
回头又看了眼那座酒楼,仿佛能看到少年们坐在桌边说笑打闹各自灌酒……
希望他们玩的开心吧。
裴君意笑了笑,将帽檐拉低,不多时出了城门。
城外,隐去身份徽记的马车停靠在阴影处,旁边高头大马,有护卫相随……换做以往应该并非必要,但如今因为西北匪患的原因,对于他远行千里,裴家的长辈们可并没有那么放心。
“少爷。”下人们恭敬喊道。
裴君意点点头,翻身下马,将棕马缰绳递给一旁下人,他踩着上马石掀开车帘坐进马车。
车厢宽大,车内空旷足够两人平躺也不会觉得拥挤,此时内里只有小草一人端坐,看到他来了,连忙垂下视线。
“公子。”她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