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巨大的绝望深渊,再度出现在宁凡的面前。
深邃的绝望深渊底部,依旧是无边无际的黑色液体,仿佛汇聚着整个世界的绝望。
「先前你存着念想,认定了绝望深渊会在关键时刻救你,它当然不会出现,你骗得了别人,但你骗不了自己,」吞天剑说道。
宁凡微微点头,刚才他内心是存着一丝侥幸心的,认定自己能够逢凶化吉,正是这个念想阻止他进一步接近绝望状态。
此时宁凡再没有丝毫犹豫,半个身子径自探入深渊内。
和上次一样,当他整个人进入深渊时,深渊底部传来一阵阵痛苦,绝望的哀嚎声。
同时一双双黑色的手,朝着他抓过来。
不同的是,深渊底部那双眼睛出现的很快,而和眼睛一起出现的,还有一张嘴巴!
黑暗中那张嘴巴轻启,发出一连串渗人的哭喊声。
这声音像是婴儿啼哭,又像是女子啜泣,也像是男人恸哭,当几种哭声交织在一起时,诡异的情况出现了。
高低不同的哭声相互组合在一起后,像是唱着悲歌一般,而这歌声宁凡居然能听懂!
「交……易……和我……交易,」那大嘴说道。
宁凡眉毛一拧,眼中露出困惑之色,「交易?我拿什么和你交易?」
「剑意……」那嘴巴仍旧用悲歌回应道。
剑意?
宁凡目光微微一凝,「剑意?我的剑意你想要?」
「你的剑意……有屁用,我要你背后的……剑意,」那嘴巴说道。
宁凡:「……」
这家伙不仅会说话,还会爆粗口?
背后的剑意,说的恐怕是剑墟内那柄剑,如果拿那东西来交易,宁凡倒是乐意之至,反正不是自己的!
「你不想变强……吗?想变强……那就帮我……我也会帮你……这,就是交易……」那嘴巴继续说道。
宁凡目光微微闪动,「我该怎么帮你?」
「靠近,靠近那柄巨剑,」那嘴巴回答道。
听到这话,宁凡不再犹豫,他将身体从绝望深渊内拔出来,径自朝着那巨剑走去。
当宁凡开始移动的时候,绝望深渊也缓缓跟着他移动着,仿佛跟在身后的一个宠物一般。
宁凡有些好奇自己现在的状态,毕竟每次绝望深渊出现时,四周时间仿佛凝固一般,非常神奇。
他回头打量一眼,就见那身穿霓裳羽衣的女子,还有公孙誓两人都保持着静止的状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尤其是公孙誓还伸出一根手指对着自己,似乎正在对自己指指点点。
这种状态下,杀掉公孙誓岂不是易如反掌?
宁凡心中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别想了,宁凡,你杀不了他的,」吞天剑此时又说道。
「为何?」宁凡奇道。
「绝望深渊并不存在于现实的世界,而因为深渊的出现,你现在同样不存在于现实中,」吞天剑回答道。
「听不懂,」宁凡道。
「我就问你,你现在还能感受到那柄巨剑的剑意威压吗?」吞天剑问道。
「不能,」宁凡摇头道。
「那不就是了,如果你还存在于原本的世界,现在焉能还有活路?」吞天剑说道。
宁凡听着这话还有些迷糊,但大体还是明白了,总之自己现在的状态很特殊,肯定是杀不了公孙誓的,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剑墟最内圈范围不大,随着宁凡慢慢靠近,那柄参天巨剑也完整的呈现在他眼中。
这巨剑说是一柄剑,实际看上去像是一块黑色怪石,有剑柄,有剑身,表面布满无数凸起和凹陷。
即使宁凡此时无法感受到此剑蕴藏的剑意,可这柄亘古存世于至今的巨剑,仍旧散发着一股独特的沧桑感,震撼着宁凡的内心。
「对……就是这股剑意……快过去,过去……」绝望深渊内,传来一阵催促的声音。
宁凡径自来到巨剑旁边后,那绝望深渊迅速朝着巨剑挪过去,直到深渊与巨剑底部重叠在一起,看上去巨剑仿佛就插在了深渊内。
随着绝望深渊开始吸收剑意,深渊底部的黑水开始产生波动,无数黑色的手拼命朝着深渊边缘攀爬,似乎想要逃离。
可它们原本与深渊就是一体,如何逃得了?
深渊底部的黑水开始不断的旋转,而那些黑色的手不断地被绞碎,复又伸出,再被绞碎,就像一锅不断搅动的黑油!
不知过去多久,就听到哗啦一声,如洪水流动的声音传递上来,当宁凡伸出头朝深渊内望下去时,瞳孔顿时微微一缩。
绝望深渊中的黑水消失了,深渊底部裸露出来,中间多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空洞。
「这空洞是被剑意所洞穿?那些黑色的水顺着这个空洞流走了?」宁凡心中得出这个结论。
「恭喜你……打通更深一层的绝望……现在……交易……」
空洞内再度传来那悲歌一般的声音,随着这声音传出,一个巨大的,布满血丝的眼珠子从空洞内瞪出来。
这颗眼珠子卡在空洞下,朝着外面上下左右一阵凝视,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宁凡身上。
轰!
宁凡与这颗大眼珠子对视的瞬间,顿时沉入一片无垠幻境内,这幻境内摆放着六座巨大的石柱雕像,而宁凡则矗立在第一根石柱雕像前。
这些雕像,仿佛是将人揉碎了,拼接在一起,无数断臂,残肢,乱拼一气,而他们的脸上莫不是浮现着近乎于扭曲的绝望表情。
「交易……交易……我让你感受珈蓝众神之绝望,他们的绝望是甘甜的……」
声音在宁凡耳边响起,话语中的意思让他心中为之一震。
众神?
石柱内的不是人,而是神?
那是何等的力量,才能让神们如此绝望?
可此时宁凡根本无暇多想,第一根神柱闪烁着淡淡的黑色光晕,同时宁凡沉浸在一种无法言喻的绝望之中。
这种绝望,穷尽人类一生都无法想象,对于宁凡而言,哪怕他能感知到其中亿万之一,对于「绝」都有莫大的明悟。
轰!
或许很久,可能只是一刹。
宁凡睁开了眼睛,他周遭的一切都已恢复了正常,原本凝滞的时间也恢复了流动。
绝望深渊消失了,和深渊一同消失的,还有巨剑内蕴藏的无边剑意。
「咔,嘭……」
屹立于此无数年的巨剑,表面开始崩出一道道裂纹,由上至下开始不断地坍塌。
宁凡见状,连忙朝着一侧挪开。
这巨剑所用之材料,绝非凡物,若是被其砸死,那就太冤枉了。
等这巨剑崩为一堆碎石后,宁凡脸上露出苦笑之色。
他本以为这巨剑内蕴藏的剑意浩瀚无限,即使被绝望深渊吸收掉一部分也没问题。
没想到绝望深渊直接将剑意吸干了!失去剑意后的巨剑更是直接崩碎!
第二圈内,公孙誓与那位身穿霓裳羽衣的女子依旧保持着凝视的姿态。
可当停滞的时间开始流动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躺在内圈的宁凡忽然在他们眼中消失了!
不是移动,也不是挪走,而是直接消失!
「啊?为什么?」女子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公孙誓同样也是满脸惊愕表情,那小子闯进剑墟最内圈,肯定是必死无疑。
就算他没有死,还能施展剑步,也不可能一下子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剑步的速度很快,但在公孙誓这种高手眼中,依旧是可以捕捉到的。
「剑墟内圈,原本十分诡异,就是宗门内的长辈也不敢轻易进入其中,我猜这宁凡是直接灰飞烟灭了,」公孙誓凝眉说道。
「可怕,」女子说道。
「没什么可怕的,再危险我也会保护芙妹,」公孙誓当即诚恳说道。
女子的目光,在公孙誓脸上掠过,冷笑一声,「保护我?你确定?」
「我公孙誓说出来的话……」
「砰!」
公孙誓话未说完,整个人已被一巴掌砸飞出去。
「嘴贱,人也贱,说过一百遍,再这么叫我杀了你,」女子径自向外走去。
走出两步后,她似乎想起什么,说道:「还有,十年份的化形丹,不能少!」
公孙誓从地上爬起来,擦掉嘴角的鲜血,眼中露出一丝狠戾之色。
可想到此女的背景,他硬生生忍了下来,毕竟他爹说过,谁要是能娶此女,在苍南几乎能横着走,所以他只能百般讨好这女子。
这时,公孙誓忽然想到,在第二圈外还有两位世俗弟子。
没能亲手杀宁凡,原本就让公孙誓一肚子火,此时他便要将怒火发泄在这两人身上。
没有多做停留,他也随那女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