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观星哥哥……”
脑中声音轻柔缠绵,少了几分惆怅惘然,多出几分似泣含喜。
才将轻唤一句,已是泣不成声。
窗外高耸的观星塔尖,亦是泛起点点星芒,仿似是在回应一般。
也不知晓这么两样物件,是怎么凑在一块儿的。
这大概是秦川这辈子……不对,是两辈子以来,见过距离最近,又最遥不可及的异地恋。
明明相隔不远,一抬眼就能望见。
却又只能遥遥相望,哪怕过上千年万年,也无法真正相偎相依。
秦川面色如常,恍若未闻,抖了抖手中抹布,一把扔回木桶中。
四周巡视一眼,确认都已清扫干净,自顾自收捡好家伙事,转身向外走去。
“多亏了小公子,妾身方才能与哥哥重逢。”.
脑海中的女子声音,情绪稍稍平复了些。
含着七分欣喜,三分感激,款款出声道:
“今日恩德,无以为报,便赠小公子一道天子望气灵术,万望莫要嫌弃。”
随着女子话音落下。
秦川只觉眼前一阵轻烁。
再抬眼看去。
目之所及,万事万物,皆有气机缠绕,各具兴衰荣辱。
……
“哗啦啦啦……”
幽静书阁,偏僻角落里。
书页翻篇声不绝于耳。
落满灰尘的书架上,胡乱摆放着些泛黄古书。
都是些记载杂闻轶事的古籍,并非修行所用的功法秘术。
因此平素里,也鲜少有人问津。
秦川斜倚在书架旁,一本本翻找过去。
在藏经阁外清扫过无数落叶。
今儿个还是第一次,真正踏入藏经阁内。
高低书架,错落有致。
除去各色新旧书卷。
另有石刻道经、木雕浮绘,以及各类金玉所载典籍,分布于四周木制方台之上。
秦川在杂书区,仔细翻找了半晌。
总算是从一本《古经通解》上,寻摸出了只言片语。
天子望气术,又名轩辕望气法。
相传为昔日轩辕黄帝,观察地理河山、世间万物,有感所创。
可以观阴阳、定祸福。
亦可依据气机兴衰,判断万物强弱凶吉、运势走向。
乃是失传无数年月的上古异术。
若是愿意上交藏书阁,少说也能奖励五百宗门贡献。
另有传闻称,此法记载于一卷仙经中,名曰《自然经》。
秦川指间一滞。
依稀记得,观星塔下立着的碑文,也称这玄妙星塔的原型,乃是从一无名残卷中得来。
这下子就解释得通了。
那所谓的无名残卷,应该就是自然经的一部分。
钦天院中的观星塔,与那形似日晷之物。
应当都是太玄宗里的前辈长老,依照残卷之中记载,才得以炼制建造出来。
二者本就出自同源,灵性有些纠缠,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也不知为何。
二者成型之后,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观星塔成为宗门重地。
就算是内门真传弟子,寻常时间也不得靠近。
而那形似日冕之物。
则被荒废在偏僻院房,长时间无人问津。
或许是残卷缘故,本身就记载不全。
又或许是炼制途中,出了什么岔子。
秦川想通前因后果,一时间不禁浮想联翩。
自己只不过帮忙挪了下方位,就得了一道望气之术。
若是能助它俩团聚。
直接传下半卷仙经,也不是没有可能。
旋即又摇了摇头,自嘲般轻笑一声。
莫说以自个儿现在的身份,连靠近观星塔都做不到。
就算是真得了仙经功法。
连引气入体都没练成,什么神仙功法都是白搭。
当下也不再胡思乱想。
先去角落寻了面铜镜,冲着自个儿打量一眼。
嗯……
虽然连日劳作,面上多出几分沧桑,皮肤也晒得黑了些。
却依旧难掩英俊面庞,俊朗五官,比之前世白净模样,更多出几分男子气概。
只不过盯来瞧去,眼睛都快眨巴干了,也没看出什么气机来。
命不可自观。
古人诚不欺我。
摇摇头站起身来,往藏经阁中扫视一眼。
这才终于瞧出些变化来。
角落盘膝而坐的内门弟子,头顶气机皎白,纯净兴盛。
按照书上描述,这是心性纯粹,一心求道之相。
看来近日应当突破有望。
一旁匆匆而过,直奔藏经阁二层的中年秃顶执事。
头顶桃红艳艳,不止一朵,偏生又有一抹血光贯穿。
桃花运夹杂血光之灾。
不是要被仙人跳,就是要被夫人捉奸在床。
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在杂役院听到新八卦了。
还有拎着松木扫帚,蹒跚流连于书架间,一边清扫地面,一边整理错乱书册的佝偻老者。
头顶一片混沌,气机朦胧不明。
这是修为相差悬殊,或是有秘术遮掩天机,参望不透的表现。
秦川如同得了新玩具的孩童一般,一脸兴致勃勃,继续四处打量。
一道白里泛灰、暗沉无光,却又隐含一丝暗淡紫气的散乱气机。
蓦然映入眼帘。
按《古经通解》上所载,紫气大致分为两类。
一类,是由青蕴紫,主官运亨通,乃是仕途顺畅之相。
另一类,则是天生紫薇,多与皇室贵胄有关。
秦川顺着气机,往下望去。
竟还算是张熟面孔。
正是初次砍伐不老松枝,送往丹鼎峰之时。
遇见那名攀上院墙,偷学武艺的少年。
半年时间过去,依旧穿着那一身泛白青衫,在书架间来回逡巡。
好在长衫松阔,哪怕个子蹿了一头,也并不显短窄。
看这年龄扮相。
只怕短时间内,是与官运亨通四个字,扯不上什么关系了。
那便只有可能,是与大乾皇室有些牵扯。
以秦川长期流连外门练功房,锻炼出来的眼力。
一眼便能瞧出,此子莫约处于练体三重。
勉强将皮膜打磨完毕,还未开始淬炼筋骨。
看这般穿着打扮,应该也用不起什么丹药灵液、天材地宝。
资质根骨还算不错,比秦川前身强多了。
不过照他如今这样,四处偷学些杂乱法门。
也无长辈矫正引导,全凭感觉瞎胡练。
只怕再有个二三十年,也未必能引气入体。
或者说,中途能不把自己练废,就算是上苍保佑了。
秦川一时之间,也不由得暗自感叹。
看来这世界上,像自己这般天赋异禀、无师自通,还无需丹药灵材的修行天才,终究还是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