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萝一愣:“浅樱姐还在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
浅樱乌目里泛出冷冷的光芒,如同会锥人的冰蛰子:“当年的事是我一生的痛,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花萝左右看了看,整个十三王府除了地势广阔还隐隐透露出从前的气派之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破败气息。
就因为地势广阔,显得周围更加荒凉,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成为废宅一般。
周围也没有什么不必要的摆设,显得很空,桌椅上的陈年旧漆裂出一条条不规则纹路,中间已经掉了一大块,眼看着都要掉光了,露出木头本来的颜色。
“不管怎么说,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更应该珍重,振作起来,浅樱姐,你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这套桌椅……好像我小时候来你府上就在正厅摆着,尤记得当时就只有六七成新,如今早就该换了,就算不换,至少也得让人重新上一层漆,修一下松动的桌脚。”
浅樱知道花萝是想借着桌椅打探她如今的状况,惟妙惟肖一叹,两手交叠,是那种很随意的姿势:“我们这些人穷啊,换不起新桌椅,哪像十九妹你那么富可敌国,随便从指甲缝里漏点就够我们这些人吃好一阵子。”
花萝追问道:“浅樱姐,你手底下的资产呢。”
天启国的皇子王姬十五岁之前可以住在宫里,每个月靠固定的月俸生活,有专人教养,学习诗书礼仪等等东西。
一旦十五岁成年以后,除了太子都要离宫独立建府生活,同时会分得一份定量的资产以此为生,至于日子过得是好是坏,就各凭本事了。
可再怎么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浅樱作为一个王姬,怎么会混到这个程度?
浅樱穿着艳丽的大红金裙,如桃花瓣的嘴唇张张合合,满不在意的说道:“去年经营不善,差不多都废了,我及时止损把它们都折成现银补了,贴十三王府的开支,我知道这是釜底抽薪,可抱残守缺我就吃不到现在了,能挨一天是一天。”
“所以这一年你都在坐吃山空?”
浅樱不置可否。
“浅樱姐,我记得你十五岁那年生辰母后送了你一副白玉镯子,怎么没见你戴?”
花萝心里基本上已经有了判断。
“前些日子我把它当了,想来想去我身上也就只有它最值钱,换了银子能够我撑上两三个月的。”
浅樱冷笑一声,妆容精致的脸蛋十分艳丽,她的美丰盛醇厚,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十九妹今日不会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是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如今过得这么落魄,把母后给的镯子都给当了,这要是传出去难道就不打我的脸?”
花萝从自己的储物袋里面拿出两张店契:“这是两张店契,一张是坐落在御街左侧茶巷的一座茶楼,虽说不算什么一等一的黄金地段,但生意倒也不错,每天都有固定的收入进账,一个月的流水两三万银子是没问题的。”
“另外一张是茶楼附近的一家钱庄,你自己拿去手底下经营运作吧,至少维持王府的开支是够了。”
“十九妹果然出手大方,这么两颗金子打的摇钱树说送人就送人。”浅樱拿帕子捂着嘴,“不过,我不需要施舍,已经是破罐子了,还怕破摔吗,十九妹还是把这东西拿回去吧。”
瞻星在一旁看得皱眉,她哪里是不想要,就是惦记着自己的面子和尊严罢了。
这个十三殿下真是不识好歹,都这副德行了还想要尊严,这样的人饿死也活该了。
花萝见自己难得发善心浅樱却不领情,并没有上赶着非要帮忙,直接把店契收了起来:“好吧,那就当我多事了,我先走了。”
花萝站起身来,抬脚就要走。
浅樱神色有一刹那的慌,急匆匆的在身后喊了一声:“十九妹……”
花萝转过身来,把她本来就没有收回储物袋的店契重新拍回了桌上。
这次浅樱没有丝毫犹豫的收下了,有些不自然的用手拢了拢云鬓:“瞧我,闲在府里真是记性越来越差了,你都来了这么久了,我也没有让人给你上盏茶。十九妹,再怎么说第难得来一趟,喝杯茶再走吧,来人,上茶!”
浅樱话音刚落,两个样貌不俗,大约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端着茶盏姗姗来迟。
瞻星正想拿起茶盏给花萝倒杯茶,其中一个圆脸少年有眼色的先瞻星一步拿起茶壶,声音还稍显稚嫩:“怎敢劳烦姐姐。”
瞻星听闻此言,便退了下去。
少年弯腰给花萝沏茶,猛地抬头看到了花萝的样貌,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他们都是浅樱的男侍,大多都是家境不好的良家子,十四五岁就被招进来了。
其实花萝和浅樱年岁相差不大,可是气质却是天壤之别。
如果说浅樱给人的感觉是一个风韵犹存的青春美妇,那么花萝给人的感觉就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活力四射的少女。
圆脸少年看惯了浅樱成熟丰厚的美,乍一看见和自己年纪相仿的漂亮少女,不由得愣神多看了几眼。
精致小巧的五官,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下有两条天然又明显的卧蚕,显得眼睛更加明亮有神,荧光白质感的肌肤没有一丝瑕疵,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以至于茶沏满了都没有察觉。
茶水溢满,从杯子里流到了桌上汇成一大滩,又往桌下流。
浅樱浅啜了一口茶,猛的察觉到自己府中侍君的失态,轻咳了一声以示警告。.
那少年可算是回过神来,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告罪:“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浅樱不置可否,继续与花萝闲扯:“因为府中开支不够,我前些日子遣散了一堆仆从,单就把所有侍君留下了,毕竟他们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日子过得再不济,总不能让他们都进了十三王府的大门又回归本家吧,这让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浅樱说这话的时候,看向收拾好狼藉,规矩站在一边的两个男侍,似乎意有所指。
花萝一时间不知道浅樱打的是什么哑谜,只是随口附和:“是啊,侍君不同于一般的仆从,毕竟已经是浅樱姐的人,怎么说潜走就潜走。”
“话虽这样说,不过府中人太多,我也的确有些捉襟见肘,养不起了。十九妹,就凭你今日雪中送炭的情意,就凭我们的姐妹关系,王姐可以明确告诉你,凡是你想要,凡是我给得起的,我一定毫不犹豫的双手奉上。”
说着,目光又瞥了一眼刚才那个失态的圆脸少年:“说起来你也就刚定下婚约,东宫里连个侍君都没有,未免也太清冷里,我这府里的东西寒碜,要什么没什么,不过就是不缺男侍。”
“我府上多的是臀白于雪,肌滑如油的娈童,若是十九妹喜欢的话,我就送你两个,你带回去吧。”
花萝当然不可能答应了:“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还是算了吧。”
浅樱见花萝的样子不像是客套,也就没有勉强:“十九妹你呀,就是对男女之情没兴趣,你是太子,母后还盼着你早日开枝散叶延绵子嗣呢。”
陪浅樱喝茶闲扯了一会儿,花萝知道该走了:“浅樱姐,我还有事要做,就先走了。”
“好吧,你的正事要紧,来人………”
“不用送了。”花萝打断了浅樱的话,“告辞。”
说完,她带着瞻星就走了。
看着花萝离开,浅樱脸上如沐春风的笑容如墙上的挂画一般,哐当一声迅速掉地。
她面色微沉,在那两个男侍面前左右踱步,两个男侍不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胆战心惊。
良久,浅樱露出一抹笑容,不过这笑容带着寒意,让人心惊胆战:“你们两个说说看,本殿的小妹漂亮吗?”
两个男侍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敢说话。
“怎么,本殿问话,你们都不回答了?”浅樱的话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不漂亮,不漂亮。”
其中一个男侍率先回答,猛然摇头。
“不漂亮?”浅樱显然对这个回答不满意,“十九妹可是我们姐妹中最漂亮的,你却说不漂亮,莫非你审美有问题?来人,拉下去!”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这名男侍至此都不明白他到底哪里做错了,他只是不敢在浅樱面前承认其他女子漂亮而已。
这下子,就只剩下刚才那个多看了花萝几眼,失态出神的圆脸少年。
圆脸少年进十三王府不到一年的时间,加上不得重视,很少在浅樱面前走动,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心也怦怦直跳,手心全是滑腻腻的汗。
“你来说说看,我十九妹漂亮吗?”
“漂、漂亮。”
圆脸少年吞吞吐吐的回答。
“漂亮也不是你能惦记的,自你进府以来本殿可是待你不薄,看你刚才恨不得把眼珠子粘在十九妹身上的那副样子,怎么,是在眼巴巴的盼着她看上你,把你纳进东宫做男侍?那你方才自己也听见了,本殿就是把你免费送给她,她都不要。”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下作东西!”
“殿下……!”
圆脸少年才来得及喊出这两个字,浅樱直接打断了他,对底下的人命令道:“带下去,剜掉双眼,从哪儿来的就遣回哪儿去!”
浅樱的语气带着狂风骤雨般的愤怒,其他人也不敢含糊,上门一人抓住了圆脸少年的一只胳膊往外拖。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
圆脸少年眼泪喷涌而出,大声叫喊着求饶,可还是被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