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已经进入了漫长的第二秒钟,我全力以赴地移动,企图拉开与咬血之间的距离。
然而我与她之间的速度差距过于悬殊,如果说我是在骑自行车,那么她就是在开跑车。很快,那部跑车就会从后方全速撞击上来,把我撞得一命呜呼。
反击是没有用处的,远离也不过是把自己的死期延长最多一秒钟而已,而我最强的王牌杀招则处于被封印的窘境里。每次与咬血战斗,我都会产生束手无策的绝望感觉。
力量、技巧、策略,在战斗中所必需的所有基本素质,她都远远地超出了我所处的水平,就连作为我特长的不死性现在都被她甩到了很后面,对于恶意和危险的觉察力也是她比我更加强大。要说我还有什么胜利的机会,就是不择手段地熬过塞壬破解寒冷法阵所需要的十秒钟。我能够做到吗?
我立刻想到了个对策,随后顺着这个对策向着被扭曲的空间的边界高速移动。
在咬血的攻击即将命中我背部的刹那,我也到达了边界。从视觉上来看那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位于停工楼栋区域的中段,乍一看好像还能够再继续跑到后半段,但其实这里就是极限了。当我与边界接触的瞬间,我所处的场景倏然变了个样子。
珠暗上次对我说过,她在接触到边界之后,就被随机传送到了被扭曲的空间的某一处。
而果不其然,此刻的我回到了之前所处的,被我用刀罡毁得四分五裂的放映厅里!
这次就没有珠暗帮助我施加反侦察法术掩盖气息了。在被传送回来的瞬间,我马上隐藏住了自己的身形和气息。而下一瞬间,咬血的身影陡然出现在了放映厅里,目光无比锐利地向四面八方扫射而去。
但是她没有能够立刻把我找出来。因为我仍然没有从战场上脱离出去,也就是说,现在的我可以使用“战斗隐藏”,发挥出远比平时更加强大的隐藏力。
第三秒,时间在我的感官里无比缓慢地流逝。咬血似乎笃定了我就在放映厅里,在这片空间里高速游走,到处检查。
第四秒,我边维持住自己的隐藏姿态,边调整着自己躲藏的位置和角度,以避免自己与高速游走的咬血撞上。
第五秒,咬血冷不丁地在远处停住,旋即向我所在的地方看了过来,目光与我的眼睛对上。
她发现我了!
我毫不犹豫地冲出了自己藏身的地方。几乎就在同时,先前藏身的地方被咬血的处刑大斧轰击,就像是导弹落在了地面上一样,巨大的爆炸和冲击波将我的身体扫飞了出去。
我故意顺着这股力道继续与她拉开距离,并且再次冲进了停工楼栋区域,而她则以比起我快得多的速度追击了上来。这次想必她是不会再给我利用边界随机传送的机会了。
而时间则来到了第六秒,就在这时,塞壬发出了如释重负的声音,“破解成功了!”
随着她的话语在我的脑海里响起,我感受到遍布在自己灵体各处释放出寒气的红色符文眨眼间就被转化为了蓝色,并且像是遇到了热水的细雪一样迅速地融解消散。
在压倒性的绝境之下,塞壬提前了接近一半的时间,破解了咬血的封印!
成千上万的“阴燃”符文急速地在我灵体的里里外外浮现出来,“烧魂模式”即将发动。
然而咬血再次抬起手对我一指。
“停止。”她说。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我所站着的地板和周围的墙壁再次出现了红色的法阵。虽然颜色看上去与之前的寒冷法阵相同,但是我直觉地意识到那是在效果上截然不同的东西。不过,就算效果不同,目的却还是相同的,那就是阻止我“烧魂模式”的发动。
随着新法阵的出现,浮现在我灵体上的无数“阴燃”符文的运转立马便陷入了停止,就好像在精巧的齿轮传动装置里卡入了结实的铁棍,令“烧魂模式”的发动再次失败。
这个变化验证了我最糟糕的想象,咬血果然有着不止一种手段能够用来熄灭我的“烧魂模式”,光是有办法破解先前的手段根本无济于事!
“什么——”塞壬似乎呆住了。
“这次的法阵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够破解?”我姑且在心里问了一句。
“二十秒……不,十五秒!”她给出了结果,“另外,这个法阵应该和之前的寒冷法阵一样,只要拉开足够远的距离就会失效。”
遗憾的是,这片被扭曲的空间的面积可没有巨大到允许我拉开足够远的距离。
而且我也无法再撑过十五秒钟,即使能够做到,咬血也多半还准备了其他的手段。
想要在咬血的面前发动“烧魂模式”是不可能的。如果一定要发动,就必须在与她发生接触之前发动。而矛盾的地方就在于,如果我那么做了,那么她就会在远处迅速地感应到我极大幅度上升的力量,随即逃之夭夭。
我也无法偷偷接近她再发动,因为她的觉察力远远强于我的隐藏力。
这样的矛盾看上去与对付红手套的时候相同,我好像能够通过让珠暗先接近咬血再召唤自己来解决问题。但是珠暗召唤我需要一秒钟之久,而咬血对于危险的觉察力比起红手套来要超出了不知道多少,要是珠暗敢在咬血的附近使用空间转移法术召唤我,只会在召唤成功之前被咬血瞬间找出来杀死。
“就与我想象的一样,相同的手段是无法顺利封印你第二次的。真不知道是应该希望你弱小,让我轻轻松松地收拾掉你;还是应该希望伱强大,好让我的准备工作不至于落到空处。”咬血在无比缓慢的时间里自然地说起了话,“坦白说,把我换到你的立场上,连我都想不出来要如何才能够在战斗中克服刚才的寒冷法阵。而从常识的角度出发,你怎么做都克服不了才是理所当然的。”
“既然你自己都想不出来我要如何克服,那么一般来说不应该是觉得我不可能克服吗?”我反问。
“我想不出来不代表别人想不出来,况且,你可是把狂信徒那种连常识都踩在脚底下的疯子也打败了的人。要是你连这种程度的常识都无法破坏,我反而才会比较奇怪。”她说,“但是你的底气到这里也就用尽了。别想说不是,我迄今为止积累的战斗经验是你无法想象的,你休想瞒住我的眼力。最后的从容都已经从你的脸上消失了,现在的你是真正地穷途末路无计可施了吧。”
她举起处刑大斧,“缓缓”地向我走了过来,“我这辈子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没有能够趁着列缺那个小鬼还很弱小的时候将其扼杀。但是我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在你成长为第二个列缺之前,我无论如何都要把你扼杀在这里。”
“塞壬,灵体碎片还剩下多少?”我默念。
“很少了,像是之前那么严重的伤势,最多只能再修复一次。”塞壬沉重地说,“虽然她的攻击都被你用盾牌防御住,没有直接落到你的身上,但是她好像识破了这边的情况,将自己的部分力量穿透盾牌渗入了你的伤口里,致使再生时消耗的灵体碎片大幅度上升。”
就连超速再生都差不多被咬血破解了,我最后的防壁也几乎形同虚设。哪怕我现在就拿出自己身上带着的“污染”注射进身体里把自己转化为不死人,要是连再生都做不到,那就只是弄巧成拙罢了。
“只能逃跑了。”我说。
“逃跑?”塞壬疑惑,“有逃出去的办法吗?”
“有的。”我说。
虽然我一开始也以为没有,但是仔细想想,咬血其实已经在无意间帮我准备好了“紧急出口”。
就在咬血向我突进过来的同时,我撞碎了身边的墙壁,然后向放映厅冲刺过去。她迅速地来到了我的身后挥动处刑大斧,我转过身举起大盾挡住攻击,同时借助她的力量让自己的身体倒飞进了放映厅内部。
与此同时,我从口袋里拿出了“乱入”符印。
这个符印要是用来撤出异空间便需要足足半小时,我当然不可能花费那么长的时间。但是,如果是用来进入异空间,那么只需要一瞬间就可以了。
而藉此进入异空间的前提则是,附近必须要有刚刚打开过的异空间出入口。
正好,咬血之前是从乱数废墟里出来的,这里就有她打开过的出入口。我之前确实是没有想到她会藏身在乱数废墟里,但是她也不可能想得到我会反过来利用她的布置来帮助自己逃出生天。
我毫不犹豫地发动了“乱入”符印,而咬血则再次向我攻击过来。
在那把处刑大斧即将落到我的头颅上的瞬间,我的视野陡然变幻,从雾气缭乱的放映厅,变成了陌生的灰色建筑走廊。廊道宽敞得足以容纳两部卡车并排通过,地面遍布尘埃,四面都是破损的混凝土,钢筋都从中裸露了出来。
我成功地躲入了乱数废墟!
同时,作用于我灵体上的封印力量也消失不见,现在的我重新变得可以使用“烧魂模式”了。
虽然咬血有可能会继续追杀进来,但是我没有急着离开这里,而是先站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
然而都过去了几分钟,还是没有看到咬血的身影。尽管先前对我放言说“无论如何都要把你扼杀”,看来她还是不打算在自己没有布置过陷阱的地方冒险与能够使出全力的我战斗。在我接触过的所有狡猾的敌人里,她可以说是集大成者了。
战斗告一段落。
塞壬似乎也暂且放心了,她在等待的时候顺便把红手套的记忆提取了出来。
“红手套的记忆里有传教士的藏身处的信息吗?”我问。
“有的。我已经找出来了,是在浦青市郊外的一处洋馆里。”她说。
“那就好。”我担心过自己之前杀死的会不会不是红手套,而是红手套安排的替身演员,或者说在最坏的情况下,会不会就连红手套都不知道传教士藏身在什么地方。
要是红手套和传教士他们都狡猾得就像是咬血一样,说不定还真的干得出来那种事情。现在看来,也不是所有的恶魔术士都有着咬血那种神经质级别的小心。
我继续观察着眼前的景象,以防止咬血突然杀进来。不过我越是看,越是觉得乱数废墟这个异空间与过去我进入的柳城集体梦境有着说不出来的相似之处。
“还有,关于那个木头令牌,我有个新发现。”塞壬说。
“木头令牌?”我在身上找了找,先前木头令牌被咬血用蝙蝠击碎,现在只有部分碎块留在了我的身上,而另外的部分则在战斗中丢失了。
“我在红手套的记忆里得到了大量关于知觉共享法术的秘密知识。而在得到那些知识之后我再去看那个木头令牌,就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她说,“那个木头令牌明明是个空间转移道具,却有着很强力的知觉共享功能。珠暗能够借助木头令牌将自己的知觉同步给你,或者将你的知觉同步给她。”
“这个知觉共享功能,原本应该是服务于空间转移功能的。”我尝试推测,“我记得猎手只能够将自己空间转移到自己的感应范围内,说不定珠暗的空间转移也有着类似的限制,而她之所以能够将远处的我转移到她那里,或许也是因为通过知觉共享功能延长了自己的空间转移范围吧。”
不过,难怪珠暗只是稍微碰碰我的肩膀就能够与我建立起来强力到足以穿透相位空间的知觉共享连接,原来是因为她早已在我这里放置了很强力的知觉共享道具。
“不过这个知觉共享是只能由她单方面发起的,同时她也能够选择借助那个木头令牌,将你的知觉单方面地同步到她的脑海里。”塞壬说。
“也就是说,那个木头令牌其实是个变相的监视器,珠暗之所以会将其送给我,是为了暗中窥视我的一举一动?”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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