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雪雁这番说辞还真的打消了凤姐儿的怒气。
此时的凤姐儿好像还真的消去了病恹恹的气息。
「雪雁,你都知道多少。」
凤姐儿还是决定和雪雁这个知道内情的丫鬟联手。
「不多,但是也有一些…………」
荣国府此时有高手坐镇,雪雁一点都不害怕尸宝玉会趁机来对自己不利。
人,最厉害的就是人心。
尸宝玉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小小的丫鬟,面对他这么一个法力无边的神仙,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将他弄死。
促膝长谈之后,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眼看着距离亥时越来越近,雪雁终于说完。
「这么说,他是宝玉宝兄弟?」
王熙凤不敢置信,一个粉雕玉琢的半大公子,现在竟然就变成了一个人不忍鬼不鬼的怪胎。
「可不是,看样子应该是死了。可是又变成了僵尸,死不瞑目。」
「他要你找的女人,怎么办?今天可快过时间了。」
刚刚的交谈,王熙凤对尸宝玉也算是有了一些了解,这个怪物想要恢复看起来需要不少的女人。
虽说,昨晚是宝玉已经得手了好几个女人。
但是谁知道尸宝玉说的每天一个女人,今天算是不算呢?
「应该不用了吧。」
凤姐儿一提醒,还真将雪雁吓了一跳。
上京城的更夫早就已经打过更了,眼看着即将进入第二天,今天要真的算,那自己恐怕是开始就违背了和尸宝玉的约定。
后果,有些可怕啊。
凤姐儿凤目一挑:「这样,你去西角门那边倒数第三个房里,领一个小丫头给那怪物带去。
咱们尽快相出对策,收拾了这个怪物。」
「这……」
雪雁也害过人,但是现在将活生生的人献祭给怪物,她还是有些胆寒。
「怎么?
莫非你要舍生取义?」
凤姐儿的骨子里也是薄凉的,对于这些买了的小丫头,看起来就是一个物件。
「雪雁,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死道友不死贫道。
以后,这给怪物送人的差事也由我来给你准备。去吧。」
雪雁咬了咬牙,终究是心一狠:「二奶奶,您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此番事了,奴婢一定好好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风姐儿笑着看着雪雁,目送她离开。
为了巧姐,别说是几个小丫头,就是雪雁你,就是我自己,又有谁是不能牺牲的呢?
时间虽晚,夜间虽寒,但是风姐儿此时一点睡意都没有。
这几日,她已经睡得够够的!
起身穿了衣,披上狐裘大氅,起身到了客房。
还未靠近,就听到两个小孩和一个老妪笑嘻嘻的在说话。
风姐儿推门笑道:「姥姥,怎么还在和两个小豆子顽闹,您老人家身子骨还真是健硕。」
「哟,二奶奶!」
刘姥姥年纪虽大,但是为人处世极为老练,连忙把板儿拉过来给风姐儿磕头:「板儿,快给二奶奶磕头,论辈分,二奶奶还是你姑姑呐。」
曾经,风姐儿对这等攀附的穷亲戚虽然没说是冷嘲热讽,但也看不太上眼。
但是今日有所求,对于刘姥姥则越看越顺眼。
「哈哈哈,姥姥,快别这么大礼法。
论年纪,我还该称呼你一声奶奶才是,干脆咱们两免,一家人,不用说两家话。」
刘姥姥脸都笑成了菊花,褶子一层层能夹死蚊子:「二奶奶哪里话,您老人家就别说笑了。您这家业,就算我十辈子也攒不出来,跟您一比,我就像是一个比针尖还小的小小的蚂蚁。」
刘姥姥说着,用自己的小拇指比划着。
王熙凤微微一笑:「姥姥,您还是这么幽默。
怎么,今天在这儿可习惯?」
「习惯习惯,过年过节的,都咩有今天这么习惯过。」
这倒不是刘姥姥奉承,今日凤姐有事相求,这宴请的规格和上次随意打发点残羹剩菜可大大的不一样。
各种珍惜名贵的食材,是一堆一堆的上。
别说是板儿爱吃的鸡腿了,就是香都没有想过的熊掌鹿唇都有。
「姥姥,以后您到这儿来,我啊,都这么给你安排上。」
「二奶奶发善心做善事,那老婆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呵呵呵呵。」
客套话说的差不多了,王熙凤开口道:「姥姥,我想让巧姐儿去你那玩一段时间。
如今荣国府事多人杂,我身体又有些抱恙,所以……」
刘姥姥笑眯眯道:「二奶奶那,您尽管放心,在我们乡下,也经常会有这种寄养孩子的事情,小孩在一起,格外的热闹。
老婆子我喜欢还来不及,一定会把巧姐当成是比我亲亲的亲闺女还要亲的闺女对待。」
「行,姥姥,你等等,我再给你拿些银子。」
凤姐儿又取了一些银子递给刘姥姥:「姥姥,巧姐儿在荣国府娇生惯养惯了,姥姥你可别推辞。」
不由分说递给刘姥姥,凤姐儿道:「姥姥,趁着夜色,你去杏花楼带着这两个小豆子住一晚,明日一早就回老家吧。」
刘姥姥见凤姐说的严肃,知道恐怕这荣国府真的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也不一定。
登时也严肃了起来:「二奶奶,您放心,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活着,我就绝对会保护好巧姐的每一根毫毛。板儿,巧姐儿,我们走。」
凤姐儿一路送到门口,目送一老二小远去,才流下眼泪来。
贾母一觉,又是天明。
睁开眼睛一瞧,一个容光焕发的凤姐儿正站在自己面前。
忽然之间,竟然有了荣国府还是以往繁荣的错觉。
「凤姐儿,我这一切不是在做梦吧,你好了?」
「老祖宗!」
凤姐儿笑着笑着就流了一堆眼泪:「琏二是不在了,咱们荣国府这日子还要接着往下过啊!」
贾母方知一切果然都已经是不可更改了。
动情伤悲一阵,凤姐儿收了声:「老祖宗,孙媳妇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俗话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灵药,噩耗已经发酵了不少日子,贾母情绪虽然激动,但是也平复了下来:「凤辣子,如今咱们荣国府能够拿主意的也就只有你和你姑姑王夫人了。
你姑姑令有要是,你要做什么尽管说来。」
王熙凤想了想:「老祖宗,我是这样想的,如今咱们荣国府遇到这些事情,也发卖了不少丫鬟小厮。
如今人丁不旺,就连几个姑娘都需要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伺候。
长此以往,孙媳妇怕咱们荣国府更加显得萧条。」
贾母叹道:「物是人非,如之奈何?」
「老祖宗,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咱们府中打发了如此多的人,我想再给咱们府上增添一些丫鬟,扫扫咱们荣国府的晦气。」
「可是咱们府上如今……」
府库空虚,贾母不好明言,囊中羞涩的样子却表现的淋漓尽致。
想想也是,先是兴建大观园,接着又被皇帝强行派去赈灾,如今的荣国府勉强维持运转都算是尽心尽力了,哪里还有闲钱去采买丫鬟。
凤姐儿也是没有办法,这尸宝玉要女人,总不好在府中来找。
上京城之中,都是名门望族,总不能去给这个怪物找乞丐吧……新
为了巧姐,一切都是值得的。
「老祖宗,您有所不知,当初我和琏二在绍兴府方知府那里拆借了一笔银子,如今那方知府却没有银子来还,但咱们从他那里要来一些丫鬟,想必他也是千肯万肯的。」
「方知府?」
这方知府名叫方熹,和荣国府也算是有些交情,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此时听凤姐儿一说,也想了起来。
「那些银子,等他将来还了岂不好,咱们不能这样做。」
贾母想了想,还是觉得以荣国府如今的景况,这些银子不该就这么浪费。
凤姐儿一叹:「唉,老祖宗,孙媳妇如何是那不明事理的人呢?只是这款项是当初琏二同那方知府之间的勾当,如今琏二人不在了,那账如何还能要的回来呢?
我也知道银子比丫鬟来得实在,可是咱们如今去找那方知府要银子,他断断是不肯的。
还不如能够捞点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贾母想想也觉得是:「凤姐儿,还是你想的周全,那就如此办吧。
采买回来,怎么也都算是咱们荣国府的财货,应急发卖一些也能缓解一些窘迫,度过艰难的难关。」
蚂蚁再小,那也是肉。
这些王公贵族,食税阶级,向来擅长敲骨吸髓,见到利益自然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即使是贾母这个看起来比较和善的老太太,那在这方面也有着先天的决断。
「那好,媳妇这就修书一封,给那方熹方知府,要送人来我们荣国府。」
「去吧去吧。」
有了由头,凤姐儿肉疼的将自己一大笔印子钱画押借据拿了出来,清点盘算清楚,这才找平儿来写信。
平儿遭厄之后,心情抑郁。
此时听说,凤姐有把握对付那个怪物,眼中生出火苗来:「二奶奶,奴婢如今就您一个亲人主子,只要您能够帮奴报仇雪恨,奴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平儿素来知道凤姐毒辣,谨小慎微惯了,但此时也不禁表露了心迹。
凤姐儿搂着平儿:「好平儿,咱们虽是主仆,但情同姐妹,你糟了厄难,我心中也是感同身受,定会为你报仇!
只是如今,咱们只能先虚与委蛇,等打探清楚这怪物虚实,找了帮手来,在将它斩尽杀绝!」
凤姐儿当然感同身受,因为她也糟了尸宝玉的毒手!
「好,二奶奶,您就说吧,该怎么做,奴依计行事。」
如此这般,一封加急信从上京城飞往绍兴府,凤姐儿则带着平儿去找黛玉宝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