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用素是个典型的南方老太太。虽然六十多岁了,可白皙的皮肤上几乎没有皱纹。
她拿着一只放大镜,佝偻着瘦小的身躯,吃力地一行行看着柳绡绡的检查结果,丝毫不理会方才会议室里的争论不休。
都看完了,才转过身来,先问徐江天:“你是病人的什么人?”
“她是我妻子。”
“哦,徐先生。你妻子的检查结果我看过了,情况比较不乐观。”赵用素语速缓慢,“首先说她现在这个出血,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有从前她早产大出血,宫腔受损的原因,也有这次胚胎本身质量不好的可能,这个胎能不能保,或者说值不值得保,我觉得有待商榷。”
徐江天脸色一白:“我和我妻子的第一个孩子,因为意外没有了。我妻子为此非常伤心,至今都没有释怀,这次怀孕虽然是意外,但我希望无论如何,都试一试。”
“如果你们坚持要保胎……”赵用素沉了沉声音,“我可以尽力试一试,但就像刚才各位说的,能保到什么程度,我们谁都没有把握,也许保了半个月、一个月,还是要流掉,也有可能到四五个月甚至六七个月孩子突然没有了,这些你们都要有个心理准备。”
“我明白,稍后我会再去征求一次我妻子的意见。如果她考虑后坚持保胎,那么无论将来结果如何,我们自己会承担一切责任。”
“好,那我们也愿意尽力试一试。”
有了她这句话,在座的专家们都像定了心似的,跟着她连连点头。
徐江天一挥手,立刻有人捧着一叠支票上前。
“徐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赵用素一看见支票,脸色顿时阴沉起来。
徐江天低头一边认真地填着支票,一边浅笑:“知道专家们医德高尚,所以这次只准备了各位应得的酬劳而没有准备礼金。但我听说各位正在合作一个医疗科研项目,我一个浅薄的商人,在医学方面帮不上什么忙,倘若这点钱能够帮助诸位建立一个专门的实验室,将这个项目做得更好、更深入,也就是我的一点心意了。”
他把自己的位置放得极低,话里话外极尽谦虚之词,做这一切,其实就是宛转地向在座的专家们表达着“恳求”二字。
只不过,他没有像那些绝望到失态的家属们那样嚎啕大哭着下跪磕头而已。
赵用素捏着那张支票,看了看眼前的男子。
“徐总和太太的感情,果然就像新闻里说的那样好!”坐在下面的一个中年女专家开口,满脸笑容地道,“怪不得我女儿天天都说,徐江天和柳绡绡是神仙爱情啊!”
“徐江天?”赵用素听见这个名字,清秀的双眼中流出一片惊喜之色,“你是徐建安的儿子?”
自从父母过世之后,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提起过父亲的名字了,今天听这个老太太提到,徐江天也颇感意外:“您认识我父亲?”
“我当然认识!当年你母亲怀着孕的时候,有一次产检没有通过,医生们怀疑肚子里的孩子有残疾,那时候好多医生都劝你母亲引产,你父亲就像你今天一样,带着你的母亲来找我的呀!”
提及往事,又是这么有渊源,徐江天看着这个老太太的神色更加柔和了。
“诶,后来呢?我记得那是个女孩,你是不是该有个妹妹?”
徐江天怔了一下,为了不影响老人家的心情,他勉强一笑:“是,我是有个妹妹。”
“她多大了?”
他没想到老人会追问,不得不回答:“12天。”
“哦……”赵用素这才明白过来,“对不起。”
“没关系,赵主任,我现在生活得很好。”
“是,我看得出来,你和你的妻子很相爱。”
“嗯,有了绡绡,从前的事,我都不计较了。”徐江天笑得释然,“父子两个人都来麻烦您,真是不好意思。”
“如果能见到你们家的第三代人,那也是我们之间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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