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承还记得,四年前徐江天偶然徒步到这片山谷,那时候他就像发现了一片世外桃源一般,兴奋地要把这里买下来。
很快他就做到了,并在这里建了一间独属于自己的茶室。阿承无数次见到徐江天带着满身疲惫走进这间小小的茶室,然后精神饱满地走出来,继续在波谲云诡的商场中冲锋陷阵。这里就像个小小的港湾,不知道多少次,无声地抚平了徐江天的情绪。
可这次……他就坐在窗前,连背影都露出几分落寞怅然。
阿承看看管牧荑离开的方向。
名门望族出身的小姐,气质大方,知书达理,谈吐优雅,品貌端庄……他难道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阿承看着徐江天的身影,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把满肚子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男人独自坐了半晌,回过神来,冲阿承极疏淡地笑了笑:“茶煮好了,尝尝。”又扭转身去,独自观赏窗外景色。
阿承看了看桌上的茶壶,自己取了一个茶盏。小小的壶烧得滚烫,他拿细绢垫着,提起来,给自己注了半杯茶水。
茶水清冽,别有一股芳香。
阿承慢慢喝了一盏茶,放下茶盏的一刻,徐江天刚好起身。他站起来,在窗边整理了一下衣服:“如果管家有消息,替我约在城南春。”
城南春是家老馆子,除了甜点饮品做得好,其余菜品味道都不算太出色。用来应付一般的商业宴饮虽然足矣,但和管家小姐这样的约会,选在城南春难免显得委屈了些。
“徐总,市中心新开了一家法餐,味道很不错,想必管小姐更愿意尝试。”阿承建议道。
“不用,就城南春。”
“好的。”阿承不再反驳,默默记录下他的要求,“徐总,送您去苏老太太那边吗?”
徐江天走出茶室,仰头看看天色。
今天见了管牧荑,晚上本该是去和外祖母打个招呼的,但他实在不想因这种事牵扯过多精力。他甚至想,如果管家愿意,就这么速战速决了也好。
“不了,回公寓。”
徐江天没把挡板升起来,阿承就能从后视镜里看到他。
他右手闲闲地搭在膝盖上,修长的手指极有韵律地轻敲。似乎已经平复了心情,至少此刻,他看起来十分平静。
“盛蕤最近怎么样?”他忽然出声。
徐盛蕤是徐江天这一辈上最小的女孩,是他的堂妹。徐江天和徐家的人关系都平平,唯独十分宠爱这个幼妹。
“七小姐啊……新换了个男朋友。”
“嗯?”
“两三个月之前的事了吧,最近没见她发朋友圈,也不知现在还是不是那个人了。”
盛蕤年纪小,爱玩是有的,只是到底是女孩家,三天两头换男友像换衣服,搞得不成体统。
“给她打电话,告诉她,年底之前再换人,今年过年就不要回来了。”徐江天摇头低叹,“从小宠坏了,才弄成今天这样。”
阿承这才嘿嘿一笑:“还不是您宠的。从小七小姐要什么您都无不依的,十三岁时她要研究天文,您不是还给她买了一颗行星的冠名吗?”
徐江天想到小妹,脸上的神情也轻松许多,露出微笑来:“盛蕤最小,又生得漂亮可人,徐家谁不宠她?哪是我一个人惯坏的。”
“是啊,七小姐跟您也亲近,上学时被欺负了,连自己父亲都不找,就找您这位大哥替她出头。”
“我那位小叔,”徐江天笑笑,拨弄了一下袖扣,“读书读得难免迂腐懦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