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栽圳第一次进内阁值房,等于第一次跟三哥裕王正面交锋。
第一回合,朱栽圳完胜!
一众官员对朱栽圳解决浙盐北运的方法赞不绝口。
“景川王妙策啊!既没有违背祖制,又让河南百姓吃上了盐!”
“这等巧妙的法子,咱们怎么就没想出来呢!”
“景川王前有贡赠之论,后有咸萝卜干救民之法。简直就是理政的奇才。”
别说严党的官员对朱栽圳佩服的五体投地。就连裕王党的头子徐阶都不得不承认:“此法甚好。严阁老,咱们立即拟票,交给黄公公由司礼监批红。赶紧发给浙江的胡宗宪吧。”
裕王的脸色极差,青一阵紫一阵。他心道:“朱栽圳,刚进内阁值房第一天你就喧宾夺主。
要是让你多待上几天,你岂不要当内阁值房的主人?
我才是大明的储君,内阁值房的主人!”
权力能让兄弟反目成仇。如果说朱栽圳刚入京时,裕王对他还存着几分兄弟之情。现在,裕王对他就只剩下嫉妒和恨了!
朱栽圳一脸平静的听着官员们的夸赞。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思维固化太可怕了!固定的思维方式,譬如“维护祖制”之类,像是一根绳子,牢牢捆缚住了这些朝廷官员的手脚。
都说穿越需要金手指。后世的那些穿越小说,千篇一律的开局造蒸馏酒、肥皂之类,然后点开科技树又是养兵又是造枪造炮甚至于造出飞机、电视机......太低端了,糊弄初中生的金手指而已。
怪不得后世传统作家圈说网络历史穿越小说不是文学,狗肉上不得大席。
以现代人灵活多变的思维方式,办古代的事。再加上脑子里的《明史》做加持,那才是穿越者最大的金手指!M..
我的这根金手指,比天大!
在这个内阁值房里,光是我的思维方式,就等于降维打击、炸鱼塘!
朱栽圳看向了值房角落里坐着的张居正。他心里的小算盘又开始噼里啪啦作响。
张居正是一个稍微有点变通思维的人。所以,他能够在日后成为千古一相。
可惜,小张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国子监二把手——司业,正六品官儿。只配坐在角落里。
若不是裕王欣赏他,恐怕他连进内阁值房的资格都没有!
不成,我得提拔提拔他。
朱栽圳忽然开口,问裕王:“对了三哥,我初入内阁值房,不知道对官员任免有没有发言权。”
裕王心中暗骂:好啊,刚参与政事一天,你小子的手就伸到官员任免上了!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小子无非是要提拔严嵩的党羽!
想到此,裕王以沉默应对朱栽圳。
严嵩这个朱栽圳的捧哏连忙说话:“皇上让景川王您参与理政,对于官员任免,您自然是有发言权的。”
朱栽圳道:“我听说,自从高拱升任了礼部尚书,国子监祭酒的位子就空了出来?”
裕王没好气的说:“四弟,人事即国政,官员任免涉及江山社稷的稳固。国子监祭酒虽然只有从四品,却掌着天下文气!
你可不要胡乱推荐人。若荐一个才疏德薄的当祭酒,普天下的读书人都会视你为敌!”
朱栽圳笑道:“三哥放心,我举荐的这个人,十六岁就中了举人。
论才,他二十年前就是湖广有名的神童。如今是公认的当世大儒。
论德,他是道德君子。”
角落里坐着的张居正心头一动:十六中举,湖广神童?景川王说的莫不是我?
裕王没好气的说:“四弟,你别卖关子,直接说是谁!”
朱栽圳笑道:“我说的是张居正!他才德都配得上国子监祭酒这一职位。且祭酒出缺,司业补上顺理成章。”
裕王党的人傻眼了!严党的人同样傻眼了!
这位景川王殿下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朝中谁人不知,张居正是裕王爷的心腹,你景川王的政敌!
你却主动提出升政敌的官儿?
裕王皱了皱眉头,他怀疑张居正暗中投靠了朱栽圳!
朱栽圳看穿了裕王的心思。他心中暗笑:拉屎摘瓜待蚂蚱一举三得的事儿,我今日要做两件!
举荐张居正,一来是为国举贤。
二来,是让三哥你对张居正起疑心,自断臂膀,将他排斥出你的核心小圈子。
三来,是为了拉拢张居正。挖你裕王党的墙角!
严嵩虽然不理解朱栽圳的做法。可如今他已经被朱栽圳深深折服。
恐怕朱栽圳说:“我的屎是香的”,严嵩都会附和“我吃过!我吃过!嗯,真香!”
严嵩附和:“景川王的这个提议好!张居正的确是国子监祭酒的最佳人选。”
张居正现在还是裕王党的人。裕王、徐阶、高拱总不能提出反对意见。
张居正是个人精。
他拱手道:“两位王爷,诸位阁老、部堂。下官才疏学浅,担任司业一职已深感力不从心。至于祭酒一职,实难胜任。”
张居正这是在向裕王表态:我没背叛您!
朱栽圳笑道:“叔大兄(张居正字叔大)过谦了。三哥,叔大绝对有能力执掌国子监,你说是吧。”
裕王在心中将朱栽圳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转念一想,不对,他的祖宗十八代就是我的祖宗十八代啊。
本来我已经想好了,提拔张居正做祭酒。把天下文气抓到我裕王党一方来。
朱栽圳,你小子倒卖起了假人情?
裕王无奈,只得说:“嗯,叔大执掌国子监的确是众望所归。吏部抓紧开保举折子,呈送司礼监披红吧。”
傍晚时分,内阁值房理政结束。
第一次参与理政的朱栽圳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官员们边往值房外走,边议论纷纷:
“景川王会办事,会用人。真是贤王啊!”
“怪哉,以前他怎么......”
“咳,你没听宫里传出的消息嘛,景川王在大病之中大彻大悟了!”
“听说没,皇上已经下旨,允许景川王常住永寿宫,从龙伴驾了!皇上对他真是恩宠之至啊!”
“呵,照这样下去,我看裕王爷的储君之位恐怕要不稳。”
这句话好巧不巧,被裕王听进了耳朵里。他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而后用一种嫉恨的眼光望向朱栽圳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