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司音内心冷笑,她也很想听听看,晏迟是准备怎么继续攻略自己的。
可没等偷听到他心声,却见他脸色惨白如雪。
连眼睛也阖上了,呼吸更是微弱得好像马上要死掉。
林予臣气到呼吸都乱了,匆匆抬手指着晏迟:「碰瓷!他这是碰瓷!」
司音这时才转身看他。
她的手搭在那黑色的轮椅扶手处,墨色衬着雪白,强烈的视觉冲击。
因是刚睡醒,一头黑色秀发随意扎了个高马尾,红色发带随风轻摆,鲜活灵动。
司音身材纤瘦,肌肤冷白,经历太多的事,身上总萦绕着疏冷气质。
不过也许是刚睡醒的缘故,白皙的脸颊边,染着浅淡的烟粉色。
从前她在司家没人管的时候,最讨厌午睡的。
而林予臣则很喜欢哄她午睡。
实际他喜欢的,正是少女初醒时颊边的一抹浅红。
那鲜活生动的模样,恰如九天之上的冷淡仙子,也有那堕入凡尘般的羞涩情态。
林予臣从前到现在都是喜欢的,特别喜欢,怦然心动的喜欢。
他目光怔怔地落在午后初醒的司音身上,几乎移不开眼。
可司音却先移开了眼。
清风吹拂她耳边碎发,她微抬着下巴,目光落向那系满了枇杷树的黄色丝带,漫不经心的:「这什么?」
林予臣眼色一震,空气也跟着凝滞了似的,安静了好几秒。
他这样的富家少爷,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可此刻,原本纤白干净的手指上,沾着灰尘与血色。
那是他亲手为枇杷树绑满黄色丝带留下的痕迹。
可此刻……
林予臣喉间苦涩,声音也艰难:「这,这是……你不记得了吗?」
司音仍是看着黄丝带的方向,目光却有些飘远。
她过目不忘的好记性,实在很难忘记。
年幼时和林予臣一起学的中文,两人常常为文学故事所感动。
其中一篇与黄丝带有关的故事,讲的是丈夫因故入狱七年,到出狱时,内心忐忑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的结发妻子,这七年是如何过来的。
更不知道,七年过去,妻子是否还愿意接纳自己。
于是一封信寄回老家,表示自己会坐车途经家乡。
如果妻子七年来一直等他,至今也还愿意接纳他,便在他们定情的老树上,系上黄丝带。
丈夫看见黄丝带,便归家与妻子团聚。
若没见到黄丝带,便默默地背井离乡,不去打扰妻子如今的生活。
坐在归乡的车上,丈夫内心紧张。
直到他看到——
那一整条的乡间小路,道旁所有的树上,全被绑满了黄色丝带!
它们在午后的风中,轻轻摇曳。
仿佛述说着妻子的感情,一如这挂满枝头的黄丝带,比午后阳光还更灿烂而热烈!
丈夫热泪盈眶,当年的司音也很感动。
感动于忠贞的爱情,不论一方发生什么事,另一方都忠贞不渝,为爱苦等多年。
司音那年格外喜欢「长情」二字。
她喜欢树木,并非喜欢它们笔直坚挺、常绿常青。
而是喜欢它们一圈一圈的年轮。
光阴在它们身上留下痕迹,它们永远立在那里,苦守着平平淡淡的年复一年。
到如今,司音依旧喜欢「长情」二字。
只是。
她目光从黄色丝带上收回,挺平静地看向林予臣。
声音懒懒散散,不紧不慢的:「予臣哥,离开司家这一年,我见到了真正的世界,那是一个和文学世界不一样的世界。」
她顿了顿,又细说道:「写下‘庭有枇杷树的归有光,实际在妻子死后不久,就宠幸了妻子的婢女。」
「黄丝带的故事,更是有绑架女性的嫌疑。」
「文学源自生活,也美化了生活。」
「我们,都不是当年纯真稚嫩的小孩了。」
她看着林予臣的目光,其实很真诚。
她的眼睛很漂亮,眸光如一泓秋水,清透干净,氲着坦然。
可林予臣染着灰尘与血色的手指,骤然攥紧。
那力道之大,甚至让手背处的伤口裂开。
鲜红血色,缓缓滴落到枇杷树下的土地里,声音微不可闻。
他的手背到了身后,眼睛比那血色还红。
好半晌,才深呼吸,勉强扯出一抹笑,「我不想管现实是怎样的,我不是归有光,我也没有绑架女性。我只是想告诉你,小七,我对你的感情……」
一直没有变过。
我如黄丝带故事里的妻子,一直在等着你。
然而——
司音却牵起晏迟的手。
这一突然的动作,直接让林予臣瞳孔里爆发一场地震!
他还没从震惊怔愣中缓过神,便见司音捏着晏迟的手,挑起其中一根手指。
那手指上,套着一枚银黑色的戒指。
戒指样式非常简单,却莫名有种高科技的神秘质感。
显然,那是一枚婚戒。
而下一秒。
司音从口袋里取出一物,直到她将那物戴到自己细白的手指上,林予臣才看清——
那竟然是与男人手指上一模一样的一枚戒指!
那是、一对婚戒!
一对婚戒!!
为什么?!
为什么小七会和这男人有着同款的婚戒!!
林予臣脑海里一根弦崩断,他几乎不能思考。
可刚刚晏迟的话,却在此时疯涌入脑海。
林予臣之所以对晏迟动手。
也是因为晏迟说了和司音类似的话。
他批判了归有光,也从辩证角度否认了黄丝带故事。
他用的言辞,甚至比司音的那些话,更让林予臣内心难受!
所以他才动手打人……
可现在!
林予臣后知后觉才意识到——
这两人,为什么会说出那么类似的话?!
为什么会有一样的戒指……
为什么,司音和那男人手指交握的模样,那么刺眼!
林予臣胸腔里的积焰烧到了眼底,宛若灼烧一切的怒意。
可在怒意之下,藏得更深的,是慌乱,无措,以及深深的刺痛……
他看到司音唇瓣张合,似乎说了什么。
可他全身上下都被抗拒情绪充斥着,几乎没听清那句。
司音说的那句是——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新婚丈夫,晏迟。」
紧接着她便看到,林予臣还染着血的手掌在枇杷树的树干上扶了一下,而后艰难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司音看着那道背影,想起一年前的自己。
那时从司无垢那里知道自己是***犯的女儿,司音的状态不比这时的林予臣好到哪里去。
强烈的冲击几乎让她失,听不见,也发不出声音。
只能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般,狼狈地落荒而逃。
那时的背影,或许与此刻的林予臣是相似的吧。
司音也说不清,从前的自己,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予臣哥。
她那时喜欢长情。
喜欢青梅竹马到白头偕老的爱情。
喜欢一段青春走完一辈子的浪漫。
她的青春里,只有林予臣长久地陪伴着成长。
理所当然便觉得,自己要与他走完这一生的。
后来是李月茵让她知道,固执己见的感情,是多么的愚蠢。
司音收回目光,垂眸时看到,原本奄奄一息到闭了眼的晏迟,此刻又睁了眼,一双黑眸看着她。
两人的四目相对,似有暗潮涌动。
司音微抿了抿唇,落在轮椅一侧扶手处的纤白手指向上挪动,挺不客气地捏了下这男人的肩胛骨。
然后,漫不经心地将轮椅往她的小屋里推。
声音也轻轻缓缓的:「这么快就找过来……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乡下来的陆家真千金,反倒是司家假千金?」
她声音里没什么情绪,好似并不在意晏迟调查自己身世。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
男人一直沉默不语。
直到轮椅被推进小屋。
房门半掩,屋内没有开灯。
午后的日光本就昏黄,屋内光线也偏暗。
晏迟拿手巾擦拭了一下手指上的灰尘。
然后,微侧着身子,手伸进了司音的裤兜。
静谧的空间里,她几乎能感受到,细长温热的指尖,隔着衣衫摸索时的触感!
那种感觉甚至被放大了般,司音浑身僵硬,酥酥麻麻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等再回神时,就见男人从她口袋里摸出的,是那枚红色的平安符。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