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顿马丁停在文莱教堂。
司音只是降下车窗,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她从挎包里取出巴掌大的黑色小盒,递给文叔,「麻烦文叔帮我把这个交给四哥。」
文叔眼底掠过惊诧之色:「七小姐自己不亲自进去吗?」
司音靠在椅背上闭了眼,一副懒倦疏淡的模样,嗓音也淡:「我就不进去了。」
文叔接过小黑盒,心底愈发震惊。
七小姐从前常到文莱教堂探望四少,她会给四少带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想方设法地逗四少开心。
这还是第一次,人都来了文莱教堂,却不进去看一眼四少。
文叔到这时才意识到,七小姐是真的变了。
不仅仅是笑起来疏懒恣意,好像待人看物的态度,也变了。
文叔不知这变化是好是坏,他独自拿着小黑盒子进了教堂。
教堂前院的橡树下。
年轻男人一身白衣,坐在轮椅里看书。
金灿灿的阳光透过枝丫,斑驳地打在他身上,仿佛给他蒙上一层不可侵犯的圣光。
文叔脚步微顿了一下,呼吸都不敢太重。
他微压了腰杆,声音恭敬:「神父。」
司云暮缓缓抬眸,逆光的角度,那一双浅淡星眸里,仿佛剥离了俗世杂念,无波无澜。
文叔呼吸越发轻浅,将黑色小盒递过去,「七小姐让我转交给您。」
「七小姐」这个称呼,令司云暮微怔片刻。
他打开黑色小盒,一股清雅药香,扑鼻而来。
司云暮恍惚记起,一年多以前,有个小姑娘满目疼惜地看着他日渐萎缩的双腿,信誓旦旦表示,要为他寻来医药。
原以为,一年前知晓身世离家的小姑娘,已然忘了对他的承诺。
却没想到,一年后再回来时,小姑娘真的为他带回了药。
司云暮神色有些恍惚,微风拂过,他双腿上盖着的薄毯轻扬起一角。
隐约可见,男子盖在薄毯下的双腿,裤管宽松得有些过分。
不难看出,他残废的那双腿,肌肉萎缩已经非常严重。
曾经司音还没离开司家时,总会亲自给司云暮按摩,活络腿部肌肉。
后来司音离家,司家倒也请过按摩师。
但按摩师不会像司音那般死皮赖脸,怎么赶也赶不走。
当司云暮坚持拒绝按摩后,按摩师不会再自讨没趣。
反正他这双腿再也站不起来了,肌肉是否萎缩,也仅仅只是影响美观而已。
司云暮一直是这样想的。
可手里捏着巴掌大的小黑盒,呼吸间缭绕着浅淡药香。
心底,多少是有些暖意的。
他抬眸看向教堂大门的方向,嗓音有些飘渺:「她不愿进来?」
文叔抿了抿唇,声音低:「七小姐离开一年,似乎变了不少。」
他没具体说哪里变了。
司云暮也没问。
一年前司音知晓自己身世,对待司家的态度原本就会变的。
更别说,离开了一年,见识了外面的世界。
她本来就是挺讨人喜欢的小姑娘,离开了司家,应该交了不少朋友吧?
司云暮心底莫名泛起些许微涩的苦意,他轻叹了声,朝一旁修女低语几句。
不多时,修女从教堂内取出一本圣经,交到文叔手里。
文叔有些诧异:「这?」
司云暮淡淡地垂了眼眸:「给小七的。」
文叔近乎虔诚地接过圣经,他这
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一年来,变了的不止是七小姐。
那本圣经,可不是普通圣经。
那是司云暮亲手誊写的圣经,其价值比收藏家那里的珍藏版圣经还更珍贵。
这要搁在从前,如此珍贵的东西,哪里落得到七小姐手里啊!
文叔几乎已经想象到,七小姐收到这份圣经时惊喜动容的表情。
他虔诚地捧着圣经,走出教堂大门时,却发现棕黑色的阿斯顿马丁旁,停了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那是……
司音坐在车里看手机,对突然停过来的那辆劳斯莱斯没什么反应。
直到车窗被扣响。
她漫不经心抬眸,对上一双微红的眼。
她表情依旧挺淡地,将车窗缓缓降下。
林予臣抬手按着车窗边沿,指骨隐隐泛着青白。
他站在车外,俯视的角度,目光灼热地盯着车内的司音。
那眼神,仿佛隔着悠远的时光,有股难言的缱绻,深藏着几分思念,几分委屈。
「小七……」男人喉结轻微滚动,嗓音又沉又哑,仿佛极力克制着什么。
司音早在离开司家之前,就拉黑了林予臣的所有联系方式。
对林予臣而言,一年前司音的离开,完全是突然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他猝不及防,几乎无法适应。
如今久别重逢,各种纷杂情绪涌上来,几乎克制不住。
司音眸光淡淡地看着这样的林予臣,总感觉怪怪的,不是很能适应。
「小七!」
车窗外又传来一道女声。
司音的目光越过林予臣的肩膀,看到和司丞渝一起走过来的李月茵。
其实李月茵长相并不绝美,顶多也就是邻家妹妹小清新的程度。
但她身上有种柔柔弱弱好像很好欺负的气质。
而司音却是冷艳高贵中又带一丝清绝的美人。
当年年幼的林予臣,第一眼见到司音,就移不开眼,从此变成司音的跟屁虫,哭着闹着要娶司音回家。
可这样令人移不开眼的美,不仅是第一眼便让人惊艳不已,甚至还有些咄咄逼人。
这就导致她每次与李月茵那种楚楚可怜的小清新争执时,所有人都下意识就觉得,是她又欺负了李月茵。
司音在一次次被人误解后,越来越看不惯李月茵。
而她越是看不惯李月茵,便越发让人觉得她会故意欺负李月茵。
无解的恶性循环。
事到如今,这循环依旧无解。
不过司音,却已然跳出循环,不再在意那些不值得在意的人了。
她看向李月茵的眼神挺平淡的,几乎看不出从前的介怀。
李月茵抬手撩了下耳侧碎发,挺温柔关心的语调问:「小七你这一年去哪了啊?大家都好想你,特别是予臣哥……」
她说到这里,司音的目光,正好能看到她右手虎口处的蝴蝶纹身。
李月茵好似是循着司音的目光,才注意到蝴蝶纹身。
她抬着手展示了一下虎口处栩栩如生的蝴蝶纹身,笑着解释:「这个是予臣哥亲手帮我刺的纹身,从前留下的疤痕,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这语气,外人听来,是对林予臣的感激与赞赏。
只有司音知道,这是李月茵在故意刺激她。.
从前的司音,完完全全活在李月茵的阴影下。
她要是知道林予臣亲手给李月茵刺纹身,非得气炸了不可。
林予臣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
他几乎下意识地,担心司音会生气吃醋。
捏在车窗边沿的手指越发收紧,林予臣不自觉将目光转向司音,有些心虚又慌张地,想要解释些什么。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
这时的司音,神色根本没有一丝变化。
她甚至盯着李月茵右手虎口处的那纹身看了几眼,然后浅笑着赞道:「是挺漂亮的,予臣哥技术不错。」
如此轻描淡写的态度,林予臣本该松一口气才对。
毕竟从前的他,一直都是希望司音能坦然面对其他人对李月茵的好的。
可此时此刻——
林予臣那脸色,莫名有些发白。
他心底的心虚与慌张,越发肆意地在整个胸腔里拉扯弥漫。
他捏着车窗边沿的手指,明明那么紧。
却莫名觉得,好像有什么他本该抓牢的东西,正一点一滴,从他指缝间流失……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