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昌武眼中寒芒一闪,杀意外放,刺骨的寒意让贺氏父子心惊不已。
不过哪怕如此,贺章文却依旧没有改口的意思,仍是咬死了要一个时辰后才能出兵。
下方的禁军们在新委任的几个都尉带领下有序离开,身着黑色铁甲的士兵们犹如黑色浪潮般退去。
各自回武库装备武器,骑兵则是去马场牵马。
数万人依次装备武器,所需的时间也正如贺章文刚才所说的,一个时辰的时间并不算多,甚至还有些不太够。
王子轩叹了口气,闪身上前拉住了孙昌武的手,摇头道:「罢了。」
孙昌武额头上青筋直冒,这姓贺的小兔崽子年纪不大,其狠辣程度却是远超常人,做起事来也是一副滚刀肉的架势。
不是孙昌武不敢杀他,实在是不能杀。
有这贺氏父子在,禁军一个时辰后也能开拔,起码比直接不去要好得多。
只是这一个时辰里,城内百姓不知又要死伤多少。
京城是一座大城,每一片区域人口十分密集,由此滋生出的地下势力更是数不胜数。
城中的乱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百姓们所遭受的苦难还在逐步扩大。
乱贼们先是从底层的殷实人家下手,然后见官府不作为,特别是在一些穿着差役捕快号衣的汉子加入乱贼队伍之后,作乱之人的声势就越发浩大了起来。
搜刮完了底层的殷实人家,就轮到了中层的大户。
这些大户家中大多养着些家丁护院,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好不威风,可真遇到这种乱局,这些只会狗仗人势的打手们也派不上丝毫用场。
甚至有些还助纣为虐,临阵倒戈索性直接加入了乱贼们的队伍,充当搜刮自家主人的马前卒。
孙昌武此时只得恨恨的松开了掐住贺章文喉结的手。
贺章文神色不改,伸手揉了揉一片淤青的脖颈,冷哼一声转过了头去。
贺坚白平缓了一下呼吸,急忙上前圆场道:「两位大侠皆非凡人,可能对这军中事务有所不知,万人……」
王子轩抬手打断了贺坚白的解释,淡淡道:「贺相不必说了,现在我们只有一个要求,调拨一营禁军交由我们指挥,我二人现在就把兵带进城中平乱。」
贺坚白面露难色,贺章文却是冷哼一声:「不可能!我刚才就说过,绝不会拿禁军兄弟们的性命儿戏,没有武器的军队,岂会是城中那群烧杀抢掠的暴民对手?」
王子轩沉声道:「所有伤亡的弟兄,全都由我天罡祠重金抚恤,这你还不肯分拨兵力给我吗?」
贺章文不屑道:「用钱就能买兄弟们的性命吗?你把我贺家当成什么了?」
孙昌武怒喝一声:「好说歹说,你们就是不愿出兵是吧?好好好,我这就为民除害,先把你们这对女干雄父子给杀了!」
旋即,孙昌武站在原地便是一记刚猛拳罡,轰向了贺氏父子二人。
三境武夫含怒出手的一击,足以媲美八层炼气士的倾力一击。
这样的攻击又岂是他们两个凡人所能抵御得了的。
贺章文的脸色也是变得难看了起来,他悄然握住手中的一枚印玺,随时准备逃遁。
孙昌武的拳罡轰然爆碎,王子轩一记破天拳将其打碎,拉住孙昌武低声道:「杀了他,城中百姓就彻底没救了,现在咱们只能召集门中弟子,亲自率领他们进城维持秩序,能少一分杀戮,也算是咱们尽力而为了,此事过后,再慢慢找他们算账不迟。」
说完也不待孙昌武回话,直接拉起他几个纵掠间就出了大营,二人的身影化作两个黑点,消失在了血色的雨幕中。.
贺坚白长叹了一口气,来到贺章文身前道:「章文,你这回是把这两个匹夫给得罪狠了,以后恐怕会有不小的麻烦啊。」
贺章文沉吟不语,过了半晌才道:「父亲,我不得不这么做,大势如此,余氏享国九千余年,也该是他们寿终正寝的时候了。」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逐渐冰寒,贺坚白眼中也有火花闪动,那是名为野心的火苗。
贺坚白看了看京城方向,有些担忧的说道:「城中这次的乱局着实不小,你就不怕那些乱贼把百姓们都给祸害完了,给我们留下一片焦土,到时候哪还有力量去逐鹿天下?」
贺章文淡淡道:「京中的人口本就太多,死掉一些正好给咱们的人挪地方,延缓一个时辰出兵,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父亲勿虑。」
顿了顿,贺章文远眺京城方向的亮起的火光。
低语道:「杀的人越多,我们带兵出现时,所能得到的民心也就越多,那些劫掠而来的财富,正好省去了我们去征收赋税,嘿嘿,这不正是书上说的救斯民于水火吗?」
贺坚白捋了捋胡须,也跟着贺章文笑了起来。
漫天血雨依旧下个不停,此时二人的笑容比之天上的血雨还要更加邪恶,宛如真正的恶魔一般。
京城东大门外,一队披着盔甲的士卒正悄然埋伏在大门两侧,而大门正中,已经铺满了厚厚的一层尸体。
从这些尸体的服饰上不难看出,他们都是住在城门附近的下层百姓,城中烧杀始一开始,这些下层百姓就蜂拥向城门,想要趁机逃出去,避免这场灾祸。
而这些埋伏着的士兵,他们的职责正是守护东门。
除去反应最快的百十人之外,其余后续到达城门的百姓,全都被这些武装到牙齿的士卒所斩杀。
百姓的血水混杂着天上的血雨,遍地伏尸,尸体中不乏一些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
上至八十老人,下至婴童,都没有能够逃过这场浩劫。
士兵们的盔甲早已被血水染红,就连他们的双眸都泛起了妖异的红光,有几人手上的钢刀甚至都已经砍得卷口。
而这些守城的士卒之所以杀人,自然不是为了所谓的尽忠职守。
他们的本质和城中烧杀抢掠的乱贼们一样,都是为了趁机捞一笔,顺带释放心中的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