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晚冷眼看着心灰意冷的曹子骏如同烂泥一般佝偻着身体,在大家的指指点点之下,他的双眼麻木空洞,全然没有了上辈子的精气神。
前世是她沦落到猪圈中去,这次换成了曹子骏。
可陶晚并没有什么报复的快感,因为她是被陷害进去的,而曹子骏是自作自受。
不过能撕下他的虚伪,让全村人看到他的真面目,并且吃一吃上辈子自己吃过的苦,陶晚也就知足了。
王兰香和赵悦在离开的时候,还在讨论着。
“希望老乡们别因为曹子骏一个人把咱们都给恨上,哎,我是真的想呆在尹家庄,不想回家了。”
王兰香脸上写着“愁”字,陶晚问道:“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娘给我写了信来,说我哥要结婚,问我要钱。咱们还没算公分呢,我哪来的钱。”
王兰香家日子过得不好,陶晚和赵悦都知道。
即使她们的家庭条件都尚可,但是都守着朋友之间的界限,不会说拿出一笔钱支援王兰香的弟弟结婚。
那算什么事。
“你不寄钱,你哥就结不了婚了?”陶晚问道。
王兰香面露苦色:“谁知道呢,我爹娘肯定会再想办法的。我哥是我们家的宝贝疙瘩,他们不会让他吃亏。”
从王兰香的话中,陶晚可以窥测出她在家里是什么处境。
明明上头有个大哥在,还让她这么个小姑娘来乡下插队,可见他们家里重男轻女。
王兰香想留在尹家庄,一方面是这里吃得饱,另一方面也是想离家里远远的。
“你想留在尹家庄,肯定是能留下来的,兰香你别担心,你在扫盲班教书,大家不是挺尊重你的吗?”
陶晚也说不了别的,只能如此安慰。
赵悦也紧跟着说道:“就是就是,而且咱们知青里头还有陶晚这样给咱长脸的人呢!老乡们都夸陶晚看工具看得好,教书也教得好,还说她做饭也香!”
陶晚被赵悦夸不好意思了,王兰香却被劝到心坎里,眉毛舒展了许多。
曹子骏的铺盖当即就被那户人家给扔了出来,大家下工之后,他就扛着所有家当,在村里挨家挨户地去请求,但都被拒之门外。
不小心敲了孙家的门,还被孙母赏了一盆脏水,把他的铺盖都给泼湿了。
曹子骏哪肯去猪圈睡,当晚他带着东西去了原知青所。
本来就破旧的小房子因为没人住衰败的更快,窗早就被秋风吹裂,曹子骏去了原来的女生宿舍,屋顶破的大洞依旧漏在那里。
他像是脱了力似的,身上的包袱尽数掉了下来,他瘫坐在地上,喝醉酒一般失声痛哭。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都是孙圆圆那个贪心的女人,明明是她利诱自己,怎么最后成了自己教唆她?
她们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黑漆漆的知青所里,曹子骏的目光逐渐从崩溃转变为了恶毒。
和上辈子决定要陷害尹青柏和陶晚的时候神情一模一样。
第二天尹正先问了看猪圈的老陈,知道曹子骏没过去住,就打听他晚上到底在哪睡了,还困惑这个村里竟然还有人愿意留他。
问了一圈,听说曹子骏晚上回了知青所,他给大家分配好任务,气冲冲地就往知青所走,胸腔都耸起来了,看样儿气得不轻。
因为靠海,山海湾大队的风很大,吹的知青所上面没人休憩的海草直飞。
“曹子骏,你给我出来!你他娘的不要命了?村里不让你们住知青所,就是怕房子塌了,你还敢进来住?!”
尹正先一进去,就看到曹子骏缩在炕上铺的小被窝里,缩成一团。
现在都十一月份了,冷得很,这房子四处漏风,曹子骏双眼紧闭,尹正先赶紧试了他的体温。
“真他娘的金贵,这么金贵也不找个好地方睡,狗都知道找个避风的地儿!”
曹子骏发了高烧,尹正先气得直骂。
这不争气的玩意儿,不会是故意生病逃脱处罚吧?
知青点破成这样,猪圈咋说也是囫囵个儿的房子,至少挡风遮雨的。
搁这给他表现一身傲骨呢?
尹正先才不吃这一套,他伸手就把曹子骏给扛了起来:“给我去猪圈住去,知青所不能住人!”
曹子骏现在就像一坨烂肉,昏沉之间连尹正先说什么都听不见,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腾空扛起来了,然后又被扔了出去。
“哐——”
“啊!嘶……”
巨响和惨叫让曹子骏不由睁开眼,看着被倒塌的石墙压住的尹正先,曹子骏第一反应是吓得手脚并用后退。
“给老子喊人去,愣着干啥!”尹正先现在就跟受刑似的,他脸上的青筋突了出来,冷汗噌噌直冒。
刚才他刚扛起曹子骏,一股风就从破了的后窗吹进来。
这风本来就大,一块儿往里头挤,劲儿更大了。
尹正先听到“咔嚓”一声就知道不好,条件反射地往外跑,可惜没跑出来。
情急之下,尹正先往前一扑,把曹子骏给扔了出去,自己的腿却被墙给压住了。
真是倒了血霉!
曹子骏没跑多远,就有人听见这边的动静,赶忙过来了。
“大队长!大队长你没事吧?!”
三个汉子一起搭把手,把尹正先身上的石头给搬开。
“快往镇上送!去开拖拉机!”
大家喊着,手忙脚乱。
尹正先看了一眼旁边的曹子骏,觉得他实在是晦气,赶紧把眼别开了。
他被抬上拖拉机的时候还嘱咐:“你们让村长看好了,让那小子去猪圈住去!娘的,要不是他晚上非来这睡,老子也不至于被墙砸!”
右腿的剧痛让尹正先心里很慌乱,他怕治不好,此时只能通过骂人缓解情绪。
曹子骏的脸色变了又变,身体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上。
大家伙原本就七手八脚的,曹子骏这一晕大家更乱了。
尹国富匆匆忙忙赶来:“栓子,你赶紧把你叔送镇上医院,来,这钱你拿着。不够你跟人家医院打个情,之后再补交。”
尹国富把口袋里头的钱全掏了出来,一张大团结,只多不少。
“队长,你放心吧。”
栓子要开了拖拉机,拖拉机“吭吭吭”地冒出黑烟往镇上跑。
尹国富看着倒在地上的曹子骏,深呼一口气。
真是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