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师姐的宿舍楼下等了几分钟后，师姐将她那只剑匣背了下来。
剑匣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哪怕练炁学院用剑的练炁士至少占了三成以上，出行随身携带这么大一只剑匣的人也寥寥无几，
很容易就猜到这个带着黑色口罩的少女是七剑天女。
顾游倾忽然体验到了当明星保镖的感觉。
因为周围的人看向顾游倾的眼神，并没有那种羡慕嫉妒恨，只是多留意几眼，便不再看他了。
显然就连路人也能看的出来，他和七剑天女没什么关系。
祓恙司的车子驶到校门口，顾游倾和林言言坐上车，车子缓缓启动，朝着某个目的地驶去。
自从拿了剑匣之后，林言言似乎就变回了那个清冷的七剑天女，一路上几乎没说话。
顾游倾便也沉默着，偶尔侧头看看师姐，害怕她的心情再次低沉下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来自师弟的关心，林言言摘下口罩，扭头向他笑了笑。
祓恙司的人并没有过问顾游倾和林言言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是将两人送到目的地之后，才从后备箱取出一捧淡黄色的花束，交给了林言言。
顾游倾不认识这种花，只觉得它的颜色十分惨然。
“言言，拜托你替我们给陈队送去。”
“放心吧。”
……
跟着师姐走进大门，穿过一条长廊之后，顾游倾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祓恙司的练炁士公墓。
“这里是祓恙司专门给那些找不到尸体的练炁士们建造的。”
“我也不知道这里究竟埋了多少练炁士的衣冠冢，只听说自从千年前祓恙司建立伊始，这座公墓便存在了，并且扩建了好几次。”
“正巧，这些日子，祓恙司高层，也在讨论再次扩建公墓的计划。”
林言言自顾自地解释着，带着顾游倾穿过一个又一个低矮的墓碑。
一开始见到的那些墓碑十分残破，就连上面的字迹也已经模糊不清，也不知在这座公墓中存在了多少年头。
转个弯，见到的是一望无际的墓碑，对于从未见过这等场面的顾游倾来说，属实是震撼。
墓碑从旧到新，似乎能从它们的变化上看见练炁士们与恙那绵延千年的战争。
一直走着，直到墓碑渐渐变得稀少，而人影却越来越多时，顾游倾便知道，到地方了。
找不到尸体的练炁士，数目尚且如此庞大。
顾游倾都不敢想战死的练炁士数目究竟达到了怎样的恐怖地步。
不远处的前方，立着两座新碑。
顾游倾不禁疑惑，战死的不是一只四人队吗？
“师姐，怎么只有两座碑？”
“协务员的公墓，在另一个地方，那里……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去了。”
协务员公墓里的墓碑数量，是练炁士公墓里的数倍。
有些练炁士，一年换四五位协务员的都有。
顾游倾摘下口罩，神色庄重肃穆，安静地跟在林言言的身后。
墓前的人并不算多，有几位哭声颇大的，能够很明显看的出来是亲属。
一位头裹白巾的白衣男子，转头看了一眼顾游倾和林言言，颤着声音说道：
“言言来啦？”
“嗯……没来晚吧？”
“嘿，刚闭墓，想来陈风也不想你见着他的衣冠冢呢。”
“……”
林言言将手里的那捧黄花放在两座墓碑前，不知从哪掏出了三根香，用神通点燃之后，插在了小香炉之中。
顾游倾离得远，只依稀听着师姐念着什么“为君祈往生”。
“你小子，是那七剑天女的什么人？”
忽然出现的嘶哑女声，吓了顾游倾一大跳。
转头看去，却是见到一个卷发高挑女子，靠在树上，吐着烟圈。
“我是……”
顾游倾一时间说不上来。
对啊，他应该算是师姐的什么人呢？
游戏中的师弟？
他自己都说不出口。
“哦我记得了，陈风昨天出去的时候，跟我说过，有个小子在和言言约会，想来就是你了吧？”
“瞧我这脑子……这都记不住……”
女人用手掌根敲了敲额头，自嘲地笑了笑。
说罢，便又自顾自地吐起烟圈来。
“他是个神经大条的男人，能让他记得住你，还在我面前提了好几句，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挺厉害了。”
“嗯……我昨天见到的陈风大哥，是个豪爽的汉子，给我一巴掌，现在还疼呢。”
“呵呵，他倒是跟我说了，还夸了你呢，说他那一巴掌居然没给你干桌子下去！”
顾游倾：“……”
女人笑着吐出一口烟，虽是在跟顾游倾聊着，视线却从未再陈风的墓碑上移开过。
以顾游倾的猜测，眼前的这个女人，很有可能是陈风队长的妻子。
“姐，陈风大哥，还说了我什么？”
“哦，是还有说了话，不过都是些不中听的，你应该不想知道。”
“我想知道……姐，你告诉我吧。”
女人将视线收回，看向顾游倾，笑道：
“他说你小子虽然长得好看，但长得娘们唧唧的，他不喜欢。”
“……”
“哈哈，当然你不用放在心上，陈风他就是个傻逼，帅这个字他都能写成师，他懂个屁的帅，你这样的脸蛋，在我们女人中最受欢迎了。”
“姐……”
“不过他还说了，倒是看你和言言妹子挺般配的，要是以后你俩成了，他就让你打一掌回来。”
“……”
“只是他妈的现在你可没机会咯。”
女人吐出最后一口烟圈，无视了顾游倾，自顾自地走向前去。
此时林言言也已经结束了自己的吊唁，将位置让给了那个高挑女子。
林言言走到顾游倾身边，犹豫了片刻之后，挽住了他的肩膀。
看着师姐那微红的眼眶，顾游倾心里五味杂陈，拍了拍师姐的手掌安慰师姐。
高挑女子径直走到陈风队长的墓前，将燃着的烟头，在墓碑顶部按灭。
没有人出言责备她对死者的不敬，也没有人有资格责备。
女人将熄灭的烟蒂随手一丢，猛地一脚踹在了墓碑上，颤着声音喊道：
“陈风你真他妈的是个傻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