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没有在临安见到吕传卫。
他带着刘简妮杀到临安的时候,吕传卫原本是不愿意见的,林一很有匪气地在电话里表示:
“我就在你们公司楼下,如果你要是不出来的话,那我就只好自己往里闯了,反正结果都一样,我今天是非要见到你不可的。”
现在不是讲礼貌的时候。
这话让对面沉默了半晌,在林一耐心耗尽准备要付诸实践的时候,吕传卫终于重新开腔了:
“我不在临安。”
妈的,耍我呢?
林一虽然心里很不爽,但并没有跟他吵吵,隔着电话非常有耐心地问道:“那你在哪儿呢?”
“鹏城。”
“等着我。”
吕传卫给了他一个酒店的名字,听到这里的时候林一其实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决定要见这一面。
于是林一跟刘简妮只是在临安打了个圈儿,又风尘仆仆地飞到了鹏城,在那家酒店楼下的大堂里见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吕总现在很难约啊?”
林一虽然口气不善,但是表情上倒是没有太多的不满,吕传卫原本以为他的反应会更加激烈才对。
“林一,我只是身不由己。”
没错,就是这个“身不由己”让林一他们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吕传卫的处境,因为当时他在提及陈卫星的时候说的是他“也是”身不由己。
既然已经赶到了这里又见到了正主,林一反而不是那么着急了。
“让我来猜一下,你下楼来见我之前,在楼上的房间里面跟你在一起的都是什么人呢?”
“你跟陈卫星,程惟和柳清,分别代表快都和都都两家公司,另外至少需要各带一名投资人代表吧。”
“你们没有约在临安,也没有约在京城,特意选择了鹏城这样一个中立的城市,应该有一个撮合这场交易的第三方存在。”
“我猜的对吗?”
林一发现自己有一个误区,他太依赖上辈子的经验了。
从随便外卖网算起的话,自己已经创业过两次,在两年多的时间里以万里出行的体量早就产生了无数的蝴蝶效应,这些事情他自然早就知道。
但是依靠上辈子的经验误打误撞地在补贴大战当中拔得头筹,暂时领先了都都跟快都,又让他相信自己带来的改变没那么大了。
或者说,所有的改变都是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去发展。
现在事实给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知道都都跟快都的合并桉是2015年情人节那天公布的,而他们应该在此之前不久才实质性接触的。
所以林一在明知道柳清早在进入都都之前就撮合过两家公司,程惟和吕传卫多次谈判过合并问题的情况下,依然认为自己能够占到先机。
安卓苹果均可。】
这波有点飘了。
林一在心里自嘲了一下,但还是不懈地追问道:“我想知道是为什么促使你们放弃了万里出行而选择了都都打车,他们能给更好的条件?”
“并不是我放弃了你。”
吕传卫如是回答,“林一,事到如今我可以实话实说,直到现在我仍然是属意你的方案的。”
“我在电话里没有把跟都都的谈判告诉你,就是考虑如果两家谈崩的话可以继续履行我跟你的约定。”
“但是你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我也做不了主,陈卫星也做不了主,我们都得听a厂的。”
这话意思很清楚了,林一确认道:“是a厂坚持要跟快都合并?”
“对。”
“你把我给的条件跟他们说了吗?”
“说了。”
林一有点不信邪,掏出手机想要给a厂的谢世皇打个电话,这是自己见过的a厂最高级别的管理层,他第一次拜访完之后两人礼貌性地留了电话。
没接。
一旁的刘简妮看出了他的意思,拍拍他的肩膀示意稍安勿躁,提出:“我去试试看吧。”
她当然有自己的渠道,走到稍远处打了几个电话,没几分钟之后回来不出意外地摇了摇头:
“a厂表示没有接到指示,可以与我们讨论快都打车的归属。”
翻译:你也配跟我谈?
林一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如果a厂有任何的条件他都可以谈,但a厂根本毫无兴趣,直接无视了他的存在。
这很霸道,很不讲道理,但却足够让他无可奈何。
“a厂那边现在直接负责这场谈判的人是蔡重信,但是你就算找到他那里也没有用。”
不知道是为了就a厂的态度解答林一的疑惑,还是为了让他心服口服,吕传卫又附赠了一个消息:
“柳清说服了马杰克,其他人都只是执行命令而已。”
“艹!”
林一还是嘲笑出了声,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对方。
他当然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办事儿要找能做主的人,但前提是他也得找得着再说啊。
林一是不知道马杰克才能拍板么?
但凡他能在马杰克那里说得上话,也不至于在吕传卫身上动了这么久的脑筋,想走他的路子沟通a厂。
马杰克,这位自己从小听到大的同乡,尽管素未谋面却因为他的一个决定,即将影响自己的事业乃至人生。
“林一,我想你现在的感觉跟我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反应是一样的,我们两个都反抗不了。”
吕传卫现在反而像一个朋友一样交谈起来,他发现这个时候好像还真的只有林一跟自己感同身受,指了指酒店大堂高挑的天花板:
“你知道我刚才在楼上谈判的时候有什么感觉吗?”
林一跟刘简妮都是沉默以对,不过吕传卫没有介意,还是自顾自地笑着说出了答桉。
“这几天明明是我们快都打车跟都都打车的合并谈判,两家公司能做主的人都在这里。”
“但是谈判每到一个关键节点会议就必须中断一次,然后双方负责人以及投资人代表会各自离席。”
“你应该能猜到,我们是为了给蔡重信打电话请示,另外一边我们也知道,他们是去打给了刘赤平。”
“a厂跟鹅厂都没有出席这场谈判,却胜似出席了这场谈判,因为如果不是两位马老板的意志,我们根本不会像这样坐在一起。”
“他们做这个决定之前,没有征询我们的意见。他们做了这个决定之后,我们也没有资格拒绝。”
“谈判中断的次数太多,这样的事情不断重复,我觉得眼前的情形既离奇,又诡异,还带着一点滑稽。”
“可惜我的文学素养一般,没办法准备地描述出心里的那种感受。”
“后来鲍凡——这事儿你们早晚会知道的说出来也无妨——他是这次交易的财务顾问和中间人,他在休会的时候开玩笑地说了一句话,我却认为形容得非常恰如其分。”
“bat就像天上的神仙,看着人间在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