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地儿, 就听到了前面热闹的声音。
“哎,这里该煮饭了,他秦婶儿, 别坐在外面聊天了,菜都要炒好了,你这锅头的饭还没熟。”
“哎呀, 老宋你莫催, 我看到火的哩, 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碗, 碗洗好没得, 洗碗的小媳妇儿快些点。”
“碗洗好了, 这就去摆起。”
“快点擦桌子, 马上就要吃饭了!桌子擦干净没得?”
七嘴八舌的,一会儿问饭煮好了没有, 一会儿问菜炒好了没有,还问碗有没有洗好,来帮忙的婶子婆婆门声音非常洪亮, 把其他坐在一边纳凉的老少爷们说话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再往前面走,司云就看到好几个系着围腰的中年妇女在厨房里进进出出, 时不时手里拿着一些菜, 还有在煮饭的婶子, 把装着米饭的木桶盖揭开,看米熟没熟,没熟就继续煮, 熟了就用帕子包着木桶把饭取下来。
洗碗的洗碗,做菜的做菜,看似非常乱,实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又井然有序。
刘果家不大,只有三间房,刘果爹娘住一间,刘果住一间,另外一间就由他的两个弟弟住,原本只有两间的,因为刘果要结婚,就把之前装东西的杂物房清理了出来,当做新房。
不过新郎在赚钱,也允诺明年就盖新房子,所以新娘也没什么意见。
他们的卧室都少,厨房的面积自然也不大。办席要做的菜非常多,村里面就专门先砌了三个临时泥土灶,上面架了三口大锅,加上厨房里原本就有的两口小锅,就够办席了。
这种泥土灶是临时灶,不怎么耐烧,但是也能烧一两天,刚刚够办席这几天。这种灶也方便,用的时候就砌,不用的时候推到就算,还不占位置。
除此之外,桌子也摆到了院子外面,院子里面放了三桌,院子外面放了四桌。也不用担心饭菜不好上,等开席了,有专门的送菜师傅,一桌一桌的送,保准不会遗漏。
一边看一边想,他们就走到了刘果家。他们进了院子里面,这个时候来吃饭的没全来,有些还在地里干活,司云和封衡就占到了一个好位置。
“阿云,谮米饭的时候有米汤,味道很好,你要不要尝尝?”封衡直觉司云没有吃过这种饭,就低声问道。
但封衡这次就猜错了,司云是吃过米汤的,他们家里的阿姨每次做饭都用木桶做,极少用电饭锅,因此司云可以说是吃着米汤长大的,米汤可以泡饭,还可以就这么干喝,有一股很浓郁的米香味儿。
说起米汤,司云就有点想喝了,他拍了拍封衡的肩膀,催促他赶紧去帮忙盛一碗过来,正好刚才从工地回来,他嘴巴也干了。封衡任劳任怨,真走到了煮饭的秦婶那里,要了一碗米汤。
秦婶正忙着呢,这会儿喝什么米汤,但转身发现是封衡,脸上立刻挂起了笑容,“衡子?你喝米汤啊,等等,婶子给你盛一碗,果子家的这米汤真好喝,米足,米汤就香。”
刘果赚了钱,这次结婚,大手笔的买了很多米回来做饭,可以说是非常奢侈了。平时农家人吃的米不怎么好,煮出来的米汤味道也不怎么样,好些喝不完的,就倒进猪圈喂猪,但刘果家这次的米汤不一样,特别的浓香,饭刚蒸出来那会儿,帮忙做饭的几个婶子都喝了两大碗。
亲婶对封衡热情得很,很快就用两个碗给他盛了两碗米汤,他和司云一人一碗。
盛的时候她还往外看了眼,对司云笑了笑。
封衡也不在意她过分的热情,这两个月来,村里人都这样,端起两碗米汤,就出了厨房。封衡刚走,一个小青年也跟着进了厨房,对秦婶
说:“婶子,我也要一碗米汤。”
秦婶回头,看到那个小青年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爆栗,“喝什么米汤,忙着呢,让开点,别在这里挡着。”
小青年嘴一下子就瘪了,“婶子,不带这样的啊,封衡都有喝的,我就没有。”
秦婶翻了个白眼,“封衡是封衡,你是你,哪天你要是也给村里找个赚钱的活计,别说米汤,就是米糕,我也给你做!”
小青年听了,脸上一苦,不敢再问了,他哪里有那个本事啊。
厨房里的事司云和封衡并不知道,此时他们两个正在兴致勃勃的喝米汤,司云是怀念来的,封衡则是有些感慨。
当年他在封家的时候,吃不上饭,连米汤也喝不成,封家不给他吃,等在军营里,军营里的兵多,他往往也喝不上几口,那个时候,他绝对想不到自己还能尽情的喝米汤,不,不仅是喝米汤,还能吃米饭,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整个封家村,怕是找不出任何一个比他吃得好的人了。
封衡本质是一个朴素的人,只要能吃饱,吃什么都可以。但他的妻子却不是,他妻子会吃,会享受,加上他还心疼他以前过得不好,不说每天翻着花样的做饭,就肉还有那些空间里的蔬菜都吃得他心满意足。
近半年来,他肚子上的肌肉好像都没那么明显了。
“不好喝……”司云皱紧了一张脸,把嘴里的米汤喝下去,一把把米汤递给封衡,“封衡,你帮我喝了吧,噗噗,这米汤不好喝。”
封衡见了,什么也没说,只笑了笑,就满足的把司云的米汤喝进了肚子里,半点也不嫌弃。这个换种方式来说,他也是和阿云间接接吻了。
司云可不知道封衡还能联想到接吻,此时他正苦着脸,回忆着以前吃过的米汤,深深觉得以前不怎么喝的他是多么浪费。
在现代,家里的米汤他也不是顿顿都喝的,米汤喝久了也会腻,现在想想,以前的米汤真是太香了。
“封衡,以后我们自己做米汤吧。”想了想,司云决定自己丰衣足食。
封衡当然同意,连忙就说:“好。”
“你们两个再说什么呢,刚刚叫你们都没听见。”司云和封衡正说着,封云城就坐了下来,除了封云城,还有马大牛,以及封云城的媳妇儿,刘三爷的孙子,四个人一坐下来,一张桌子就还剩两个座位了,“堂哥,你们两个说什么呢?”
卢云拘束的跟着喊了一声堂哥,马大牛和刘三爷的孙子也打了招呼。
封衡把米汤碗收起来,拿到厨房放好,回来说道:“没什么,就随便聊聊。”接着他问,“你们几个怎么走在一起了?”
封云城笑道,“这不是要开席了吗,我们就过来了,正好遇到,就说一起过来,刚好凑一桌。”当然还有其他的原因,他们几个算是和封衡司云他们关系比较深,而且年纪也相符,其实如果不是这样,估计封云城的爹娘也想过来坐,“还剩两个位置,给周小壮和王林文吧。”
马大牛说:“这个行,我们帮他们把位置占着。”
一个桌子能坐八个人,坐八个认识的,总比坐八个不认识的好,司云和封衡都没意见。几人坐下来便开始说话聊天,封衡和封云城说得起劲,封云城倒是想和司云说话,但碍于司云的身份,他就没说了。
封衡在说话,司云无聊得也给自己找了个人聊天,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马大牛。其实他说来也冤,新来的这四个人,封云城和封衡在说话,卢云是个女人,刘三爷的孙子又不熟,唯一一个就只能找马大牛了,好歹对于马大牛,司云还熟点,而且也共同话题。
“大牛,你爹拿到那医书现在学得怎么样了?”司云
问道。
没错,他问的就是医书。说来那医书,当时他是和封云城刘果刘三爷家的秘方一同交给马大伯的,可是这五个月来,封云城刘果刘三爷家他们的声音都很顺利,并且赚了不少的钱,眼看着村里的共同生意果酒也要好了,马大伯那边仍旧没有什么动静。
而因为忙,他也抽不出时间去问,现在坐在一起,正好问问。
马大牛似乎也猜到了司云会问,他也不意外,只是腼腆的笑了笑,说:“我爹拿到那医书,学了上面很多的东西,还找到了好多以前不知道但是可以用的药材,前几天我爹去了一趟城里的药铺,还卖了一些出去。”
“本来我爹早就想来找你的,但是他遇到了一个病人,这几个月都在城里,用新学到的医术治病,昨天才回来。”
“啊,那还挺好的!”司云笑着说道,“你爹好厉害!”而且还有天分。
能从医书上就学到不错的医术,这可不是随便一个郎中就可以做到的。
“嗯,司云,真的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爹肯定没那么厉害。”马大牛更腼腆了,像是想起了什么难题,他看起来有些纠结,司云见了,就让他有话直说,他才开口,“是这样的,昨天周婶来找我爹,问能不能看看小壮的病,问能不能治好。”
什么?司云惊讶。
“我爹不是拿到了你的医书吗,医术进步了很多,周婶就想着我爹能不能把小壮给治好,可是……可是我爹觉得小壮伤到的是脑袋,他根本治不了。”
是啊,周小壮确实是伤到的脑袋,可能是他落水的时候撞到了,所以才变得傻傻的,这种情况,基本上是治不好的。
可周婶应该知道,那她为什么又问?
“嗯……”说起这个,马大牛更腼腆了,他支支吾吾的说:“刘果不是成亲了吗,那天媒婆上门给他说亲之后,正巧看到了小壮,就感慨了一句他要是脑子没问题也该成亲生大胖小子了,后来周婶知道了,就……”
周婶看到刘果成亲,又看了看自家除了傻一点,什么也不差的儿子,悲从中来,便想着能不能给自己的儿子也说上一门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