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如月,星月如钩,一抹泛着盈盈月华的剑竟是已然挡到了南冥的面前。
南冥定睛一看,很好,这横在他面前的剑果然就是他方才嫌弃的不行的苍茫剑。
而为他挡下这嗜血藤藤蔓的人想也不用想,便已知是谁。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鼻尖,带着丝丝腥甜的味道,沈孤鸿竟是为了不让南冥受伤而不惜让自己陷入险境。
南冥看见的只有那沾满血迹的右手衣袖,星星点点。
南冥沉了沉眸,眼中闪过几不可察的怒色,他不自觉的想起了一抹被他淡忘以久的回忆。
‘你可以尝试多信信我’这是一千多前沈孤鸿曾对南冥说的,那时这个清冷不近人情的人一如往常一般面瘫着一张脸,眼中蕴藏着一丝缱绻。
南冥一双子夜一般漆黑眼瞳眸色略深,他挑起眉梢,唇过勾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反问道:“哦?本座凭什么信你,世事变迁,万事难料。”
低磁而带着魔性的声音淡淡陈述道:“本座不需要信任任何人。”
沈孤鸿清清冷冷的脸上一如以往,可从这人不自觉微叠起的眉头,南冥却是能猜出一两分沈孤鸿的心境——那究竟又是苦恼多一点,还是自省多一点。
南冥有些好笑的想告诉这人他未必不能多信信对方,可还未待他开口,另一人却已然一本正经的许下了一个承诺。
“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我定不惜一切只为护你安康。”
南冥愣了一愣,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突然说这种话,他一时竟是笑出了声:“本座倒是从未想过向来不解风情的流云仙尊,竟然也会讲甜言蜜语。”
沈孤鸿抿了抿唇,分明是和以往的面瘫,但竟却真让南冥看出了点茫然无措。
南冥唇边的笑容越发愉悦,眉眼飞扬:“你说你怎么能这么可爱,不过本座喜欢。”
敢说流云仙尊可爱的,想来南冥也是整个修真界的第一人。
南冥静静的注视沈孤鸿良久,终是伸出一只手紧紧和对面人拥抱了一下,既不暧昧也不缠绵,他脸上依旧是带着笑意的,语气却是有些不容置疑:“那本座也定会为仙尊挡去一切来自暗处的冷箭。”
当时的他们不过是随意的交谈着,或许不是因为这场和离,就连南冥本人都已快忘记这一段久远的回忆。
南冥此时眼中的那丝怒意大概来的太过于无事生非,可他却是真的极为不悦。
原来我想要的终究不是你的‘不惜一切’,就如同他那日在幻境中对那噬心魔所说他爱的不过就是沈孤鸿这个人罢了,纵你千般不好,万般无奈,哪怕忽视本座多年,本座却依旧贪念你的温暖浅笑。
或许就连南冥自己都快已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了,沈孤鸿你果然是本座的劫。
你曾对本座说可以尝试多信信你,那为何你不能也多信信本座,哪怕对你百般不满,本座也未曾想过伤你分毫,可如今,你却也的确是因为本座而受伤。
你为何总是什么也不愿说出,一个人去承受真的好吗?其实你在让本座信你的同时,何尝不是可以多信信本座。我莫非就真的挡不下这一击吗?
南冥最后竟是忍不住的轻声浅笑:“沈孤鸿本座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如何?”
南冥笑道:“你可愿信本座。”信本座大抵是真的不会伤你分毫。
沈孤鸿被南冥这突兀的问题问的一愣,然还不带他回答,他却已被南冥一手夺去手中苍茫剑。
南冥本不愿也未曾想过去等那个回答,我本逍遥人,这场和离是由他提出,他自然应该了然一身。
可他到底
还是在意沈孤鸿的答案的,所以他细细观详着那一霎那沈孤鸿一切的细微表情,原来竟是愿意相信吗?那本座至少没有辜负你的信任。
一剑,只一剑。
带着丝丝凉意,直入对方胸膛。
他本该是最肆意洒脱之人,然最后居然最放不下的也是他,可放不下就是放不下,他南冥从不会去逃避自己的感情。
可沈孤鸿呢?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其实对于你本座早就放下了一切脾气,只要你愿意时刻不停的跟着本座,陪在本座身边,哪怕把这次和离当做一场欲擒故纵,本座也在所不辞。可这一次把你推开的却也是本座,那你日后可还愿这般信我。
其实有些事已经错了,又何必还要那般在意,对方性子冷淡,终是满足不了南冥想要的。
一阵头晕目眩后南冥可以肯定,他绝对不是只被通过了一个传送阵。
这样程度的传送副作用,绝对是上百个传送阵衔接在一起才能产生的强烈效果,平日里就算是数个传送阵连接到一起的事情都是极少遇到,像他这样一来就是上百个,这玄武秘境气场到底是和他有多不合啊!
南冥的头一阵阵的胀痛,脸颊之上的紫色魔纹渐渐浮现,闪着一层魔魅的光,手中握着的那把染血的长剑,还在嗡嗡嗡的震颤着。
“咦,你竟不是人修吗?魔纹?”少女的声音顿了顿,又继续道,“没想到堂堂九州魔尊居然会是魔界中人。”
少女清脆的声音缓缓响起,南冥的目光却是冰冷到吓人。
黑衣少女却如同全然没有察觉到,扬了扬秀眉,嘻笑道:“哎,九州魔尊,我们还真是有缘,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又见面了。”
南冥缄默不言,只冷冷的看向对方。
可黑衣少女却如同他乡遇故客般嘻嘻哈哈说个不停,她歪了歪头,竟是带出一点不解的味道,问道:“话说你们男人还真是好生奇怪,分明两个人都是爱着对方,为何又要如此?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相杀相爱,又或许是因爱生恨。”
沙漠戈壁,少女悄然而至,笑语嫣然,长发轻飞,嘻笑调侃,这本已该是一副美景,可事实却是唯一的一个看客持剑直指黑衣少女咽喉,不讲任何的情面。
“女人,你找死,本座怎么对待沈孤鸿,何时容得他人来品评。”
南冥周身散发着一股阴森恐怖的气场,冰冷的杀意越发的粘稠,让黑衣少女都出了一身冷汗。
丝丝鲜血从那白净的脖颈中缓缓流出,那是生命流失所能带给人的惊恐。
“你……”黑衣少女不禁觉得——魔,果然都是善变的,尤其眼前这位。
她不禁有些怀疑她要是再说出些其他东西,这个人会不会真的会杀了她。
南冥却罔若未闻,嘴角微抿,不见笑意只余杀气:“本座乐意如何就如何,又怎可是你一个小姑娘能绯议的呢?”
他的最后一句反问竟是带出了一点温柔,这已然是动了必杀之心。
黑衣少女有些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色厉内荏道:“你想杀本公主,你……你可知本公主是谁,本公主可是暗影帝国的小公主。”
南冥眉峰微皱,蹙了蹙眉,眸间闪过复杂,终是嗤笑了一声:“啧,没想到居然是他的幼女,也难怪你的剑法还算是差强人意。”
曾傲视群雄的光影双剑竟被人称作差强人意,这其中的落差何其之大。
黑衣少女再一次眨了眨眼,而那个提剑直指她命门的红衣魔修早已不知所踪。少女按捺下狂乱的心跳,脸上不自觉的带出一点红云。
这到底是因为害怕才会心跳加快,还是她在那一刻竟
对这红衣魔修怦然心动。
少女的心事本就是最难弄清的,尤其是对一个骄傲如斯的少女来说,一个能让她们吃瘪的人大概就足以让她们记忆犹新,更何况是一个让她接二连三吃瘪的人,所以这到底是心动吗?
其实像南冥这样会令修真界大多数男男女女飞蛾扑火的男人,本身就极具吸引力,这少女也不过是那万千飞蛾扑火中的一员。
南冥大抵是觉得自己是真和这玄武秘境气场不合,不然他谁都没有遇到,怎么偏生就先遇到了江正阳那小子。
江正阳这小道士也不知哪来的气运,哪怕身边没有一位大佬照抚,却偏生生每次都能死里逃生,以至于他一个小小的练气期,居然能在三千三百三十三年一开的玄武秘境活得好生生的,这还让修为比他高的修士怎么想。
这不,刚刚死里逃生的江正阳喜不自禁的就遇上了他家前辈。
江正阳(惊喜脸):“前、前辈!”
南冥(嫌弃):本座现在转身就走,还来得及吗?应该来得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