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清风徐徐,仙女桥的小街上,一串串花灯挂在街道两旁,才子佳人漫步街头,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却不显嘈杂,反而给风景绝美的街巷增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息。
长长的队伍进入长安城后,王侯夫人便相继散去,陆夫人走到半途便下了车辇,很豪气的把许不令留给了太后,乘着车架返回了魁寿街。走到仙女桥附近时,便只剩下太后的仪仗队伍了。
许不令骑乘追风马走在马车侧面,目不斜视腰背笔直,一副忠心护卫的模样,等到了地方,才轻轻咳嗽一声。
“咳”
车厢之内,还在犹豫了太后听见声音,沉默了下,才打开车窗,看了看风景绝美的小街,然后抬了抬手:
“巧娥,这里风景不错,让礼部的人都散了吧,本宫在这里看看。”
宫女巧娥知道太后最近闷得慌,自然没有说什么,老老实实过去和礼部的官吏说了声,然后就让太后的车辇和护卫停了下来。
因为不是第一次了,巧娥瞄了瞄坐在马上目不斜视的许不令,犹豫了会儿,走到车窗下:
“太后要不要下来走走,有小王爷在,肯定没人能惊扰太后。”
太后考虑了下,轻轻点头,抬手让巧娥上了马车,然后就是窸窸窣窣。
片刻后,太后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让护卫原地待命,便自顾自的走上了小街。
许不令翻身下马,提着剑走在太后的背后,身形没有半点异样,直至远离了护卫和宫女,才小声说了一句:
“宝宝。”
“闭嘴。”
太后脸色微红,继而一冷,姿态端庄的走在前面,悄悄回头看了眼,确定护卫听不见后,才冷声道:
“本宫只是出来散心,你若是敢放肆,哼”
许不令嘴角含笑,稍微靠近了几分,柔声道:
“我也只是陪着太后出来散散心。”
太后淡淡“嗯”了一声,闲庭信步走在小街上,打量着周边的各色美景。只是不知为何,又没了上次那种让人午夜梦回的感觉,可能是此时的心思,完全没放在景色上吧。
行过上次卖糖葫芦的摊子,许不令走到跟前挑了一根红艳艳的糖葫芦,递给太后:
“太后舍身为我解毒,我一直铭记在心,说过必以余生报之”
“别说这些”
太后看着送到眼前的糖葫芦,抿了抿嘴,抬手接了过来,拿在手里却没吃,只是平淡道:
“本宫为了整个天下百姓的安危才救你,只要你能记住答应我的话,心里装着天下,我也不需要你回报什么以后记得给我上柱香便是。”
也不知为什么会说出最后这句话,但说出来就是说出来了。
太后低着头,偷偷打量着手中的糖葫芦,表情宁静,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许不令轻轻笑了下,走在跟前,以身体挡住大半行人的目光,柔声道:
“报答还是要报答的,其实其实太后没必要这么把生死置之度外”
“你住口。”
太后脸色沉了下来,眸子里带着几分恼火:“休要说这些,本宫身为太后,与你若是不死,怎对得起萧家列祖列宗和天下人?你想让我背着淫后的名声遗臭万年?”
许不令轻轻叹了口气,知道太后心里的壁垒几乎不可撼动,当下也打消了劝说的心思:
“解毒还得八十次,嗯这些日子,太后就把那些事忘了,人在世上走一遭,总得按照自己的活法活一次,其他事,留着解完毒再说吧。”
太后眨了眨眼睛,可能是被这句话点醒,又或者是找到了可以平复心绪的借口,眼神稍微动了下,低头看着手中的糖葫芦:
“说的轻巧”
“试一试嘛,反正又不会有外人知晓,深宫十年,大好青春已经荒废了,为自己活一会儿,老天爷也不会说什么。”
“”
太后迟疑了很久已经这样了,带着心里负担是活着,暂且把那些事忘了也是活着,反正都是要死的,为自己活一回也改变不了什么。
念及此处,太后不动声色的把糖葫芦凑在嘴巴,咬下了一颗,细嚼慢咽,目光望着街边的风景。
虽然只是一个想法,太后却好似变了一个人,忘却了身份与枷锁,闲庭信步,和那副画美人图融合,往日待字闺中的灵气又冒了出来,像是又回到了豆蔻之龄。或许此时此刻的这个女子,才是真正的萧湘儿吧。
许不令目光停留在那张灵气十足,却比画卷娇艳许多的脸颊上,沉默了片刻,柔声道:
“宝宝?”
太后眨了眨眼睛,这次没有骂人,而是背着手,糖葫芦摇摇晃晃:
“我又不是小姑娘,什么宝宝许不令,我发现你这人有点没良心。”
许不令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太后斜了许不令一眼:“我第一次请你进宫,便把珍藏了十年的美人图送给了你,你写几首诗词、几盒胭脂、几串糖葫芦便把我打发了,不觉得这礼尚往来有点理亏?”
许不令摇头轻笑:“我以为你不在意。”
太后淡淡哼了一声:“我本就不在意你,不过我在意红鸾,她老气我。前几天你也成了美人,还得了徐丹青的美人图,我就在想啊,你肯定会第一时间把画送给我,我还琢磨该怎么用画气死红鸾来着,呵结果倒好,第二天红鸾就上了门,手里拿着你的画像,说要给我观摩观摩”
许不令面色僵硬,轻轻笑了下:“陆姨一直都是这样,把太后当做姐妹,其他人都不带搭理的。”
太后对于这个倒是点了点头:“话是如此,不过我还是有气,你把徐丹青的真迹找回来,到时候烧给我。我就在奈何桥上等着,百年之后红鸾下来,也不用管什么礼法规矩了,我把现在的事儿都告诉她,我看她还把你当宝贝旮沓不”
“呃那我估计投不了胎了”
“哼知道就好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