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和上一次在车里的吻相似,可似乎又有很大的不同,乔宇颂不能完全确定,因为宋雨樵落在他脸颊上的气息阻碍了他的回忆。他的身体僵直,动也不动,也忘了呼吸。
就在他感觉宋雨樵的手滑至他颈后的时候,他觉得那里有些痒,痒得他不得不抬手,却在半空中忘了做一个推拒的动作。
僵得像石膏一样的乔宇颂终于有了动静,宋雨樵结束这个一厢情愿的吻,看着他的眼睛,问:“现在连这样也不行?”
乔宇颂错愕,不知怎么的,竟觉得有些好笑。他忍住笑,点头道:“可……唔……”
宋雨樵突然覆过来的吻和随之探入的舌尖阻碍他说完本已经允许的话,连他原本停在半空中的手,也在僵持之后选择落在宋雨樵的肩头。
直到此时,乔宇颂才有机会感受他嘴唇的柔软。他的舌尖没有深深地往里探索,而是在乔宇颂的牙关和唇间轻微地触动。
乔宇颂的脑海一片空白,回吻如同一种自觉,源自他已经有过无数次的接吻经历。可碰到宋雨樵的舌尖后,他的脑海却越发混沌。他混沌而贪婪,吻得如同本能,如同与生俱来的能力。
呼吸很轻,宋雨樵呼出的气温热又轻柔。他扶着乔宇颂的后颈,乔宇颂能感觉到他手指的力度。宋雨樵的指尖有茧,抚摸他耳后时,粗糙而真实。
乔宇颂接吻时的生涩让宋雨樵有些意外,那不太像一个谈过几次恋爱,还有很多性经历的人。宋雨樵感觉t恤肩部的布料被乔宇颂抓的发皱,他好像在发抖。当宋雨樵抱住他,他反而僵住了。
于是,宋雨樵只好放开他,握住他那只垂在身侧,不知所措的手。手心里有汗,宋雨樵往他的手心里抠了一下,他整个人颤了颤。宋雨樵把他的手握进掌心。
不知道这个吻究竟持续了多长的时间,直到乔宇颂的手机传出信息声,他们才重新有了意识。
拿出打断他们亲吻的手机,乔宇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的鼻子……”他避开宋雨樵的目光。
经他提醒,宋雨樵微微一怔。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发现上面有汗,顿时尴尬,说:“我去洗把脸。”
乔宇颂查看排班软件发来的信息,闻言点头,冲着宋雨樵的背影说:“洗面奶在镜子旁的柜子里。”
系统发来了登机时间,提醒乔宇颂准时参加航前准备会,关于明日航班里某些乘客的特殊餐饮要求,系统同样进行了推送。
已经快十一点了,距离出发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换做往常,哪怕只有半个小时,乔宇颂也会争取时间打个盹儿,但现在宋雨樵在家里,他反而犹豫和不安了。
想到刚才那个绵长的吻,乔宇颂的心跳还会加速。他多想和宋雨樵彻夜长谈——在宋雨樵已经明确表示想和他在一起以后,可想到宋雨樵还得开车回西部城,他又做不到那么自私。
乔宇颂放下手机,把沙发上的抱枕放在桌上,蹲下用力抬起沙发的底部,将折叠的部分展开。
宋雨樵洗完脸出来,看见沙发变成了沙发床,愣了愣。这会不会太见外了?宋雨樵抱臂靠在墙上,看他忙活,忍不住想:如果他非要和乔宇颂一起睡,乔宇颂总不至于把他撵出门外。
“这沙发打算让谁睡?”宋雨樵问。
乔宇颂捣腾好沙发床,回头看见宋雨樵似笑非笑,竟莫名其妙地窘了。他局促地笑了笑,说:“当然是我睡,你睡床吧。”
“还是别了。”宋雨樵走过去,大大方方地坐在沙发上,“你洗过澡,睡床上吧。床上干净些,我随便点儿就行了,反正回去以后还有时间收拾。”
他这么说好像有
道理,可是,让他睡沙发,乔宇颂总觉得过意不去。这叫怎么回事呢?在今天以前,他还享受着对宋雨樵的暗恋,沉浸在可以为宋雨樵做任何事的自我成就感里,可现在,却是宋雨樵长途跋涉地送他回来,到他的家里休息,睡的还是沙发床。
他们的关系似乎发生了倒置,连他对宋雨樵的喜欢,也变得无凭无据了。
宋雨樵看他为难,道:“干吗?现在是我在追你,可不得低三下四?别说沙发了,你让我睡地上,我也得感激你没把我赶出门不是?”
“说什么呢!”乔宇颂忍不住脱口而出,却见宋雨樵笑了。看他说话这么不着调,乔宇颂放弃纠结,吐了口气,说:“我洗澡去了,你早点儿休息。醒了还得开长途车。”
说着,乔宇颂从衣柜里找出换洗的衣服,头也不回地走进浴室里。
乔宇颂离开后没多久,宋雨樵就犯困了。
他关闭房间里的大灯,只留下沙发旁的那盏落地灯。
明亮的光源消失后,这间单身公寓显得更加小巧了。宋雨樵拿出手机,打开聊天软件看看“好友”们新发的状态。
说是“好友”,其实平时会交流的人少之又少。那个通过某个同班同学拉入的高中群组,目前的未读信息为“99+”,宋雨樵打开群组,看着同学们踊跃发言。尽管群组里每个人都用真实姓名作为群名片,但宋雨樵完全无法把这些名字和印象中的人一一对应,甚至有不少名字,他连印象也无。
于是乎,他们在群里说些什么,宋雨樵便没有兴趣好奇了。
宋雨樵定好起床的闹钟后,闭上了眼睛。
没多久,宋雨樵听见乔宇颂特意放轻的脚步声。
他没有睁眼,凭着感觉,听乔宇颂在房间里如何活动。这间公寓实在太小,导致他听见乔宇颂走到冰箱前,就猜到他可能要喝水,听见乔宇颂坐在桌子旁,便暗想他可能在做睡前的护肤。
后来,乔宇颂好像走到房间的中央。
他可能在整理登机箱,因为宋雨樵记得登机箱放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乔宇颂起身,脚步声离沙发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轻。宋雨樵下意识地蹙眉,但没有睁开眼。
非常安静。落地灯的光落在宋雨樵的眼睑上,光从缝隙刺进他的眼睛里。这好像阻碍了宋雨樵的探听,直至他好像隐隐约约地听见乔宇颂的呼吸。
那很轻、很慢,像是有意的控制,像是不愿被发现的小心。最后,宋雨樵连这轻轻的呼吸声也听不见了。
他睁开眼,只见乔宇颂的脸在他的眼前无限放大,又很快从他的眼前消失。
噗地一声,宋雨樵转头一看,见乔宇颂坐在地上。
“你干什么?”宋雨樵忍不住笑道。
乔宇颂还以为他睡着了,起身道:“不干什么。”
“真的?”看他说完立刻转身,宋雨樵腾地坐起,抓住他的手,猛地往下用力。
乔宇颂没想到他这么用劲,一时重心不稳,整个人竟随即往后倒。他倾斜的身子还没来得及站定,便被宋雨樵自后方揽住腰,于是更加控制不住重心,重重地摔坐在宋雨樵的腿上。
腿上突然坐了个百来斤的男人,加之向下的冲量,沉得宋雨樵皱眉,下意识嘟囔:“还这么重。”
“什么?”乔宇颂本就没缓过来,听他这么说,更是急着起身。
“没什么。”宋雨樵从后面抱他,话说出口前,先把笑忍住了,“轻得很。”
他刚才的嘀咕,乔宇颂听得清清楚楚,闻言翻白眼,说:“我长了一米八几,你能指望我有多轻?”
“我不指望。”宋雨樵的笑再也忍不住了,掰弄他的手指,“不至于把我压垮就行。”
乔宇颂听罢耳畔发热,甩开他的手,丢下一句“有病”,起身回到床上坐了。
房间里只剩下沙发旁的那盏落地灯,连宋雨樵都照不全,他的面庞,一半是橙黄的温暖,一半是灰色的暗淡。
而乔宇颂呢?乔宇颂猜想此时此刻的自己,坐在只有熹微光线不足以照亮的黑暗里,如果有什么在发亮,那或许是他看着宋雨樵的这双眼睛。
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隔着浮动在狭小空间里的轻飘飘的光,他们凝望对方良久,不知是谁,先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这微弱的光鲜忽然让乔宇颂想起很多年前,他们突然被相邀的女生放了鸽子,最后落得两个人看午夜场的电影。那次他好像不小心摔坐进宋雨樵的怀里——突如其来的记忆,让乔宇颂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还这么重。
还这么重。
乔宇颂的脑海里重复着宋雨樵的这句抱怨,心尖仿佛被掐出水般的疼,吃惊却又不可思议地望向他。
仅有的光线似乎都被乔宇颂眼中的泪水聚拢,宋雨樵看得微怔,柔声道:“怎么了?”
“没事。”乔宇颂低头,用力闭了闭眼睛,眼睛很快就干了。
他扯开被子时,想起宋雨樵没有被子,便下床往衣柜里翻。
“盖床毯子好些,开着空调,睡熟了容易着凉。”乔宇颂找出一张厚毛毯,走到沙发旁,虽然见到宋雨樵坐起来,还是打开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宋雨樵看他给自己盖毯子,举止间虽然有些许出于职业习惯的周到,但神情却显怅然。
“真没事?”宋雨樵既疑惑又关心。
“真没事。”乔宇颂帮他盖好毯子,“睡吧,晚安。”
宋雨樵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态度会突然转变,心中困惑得很。他疑虑重重,一时又斟酌不出该如何追问,只好不解地看着乔宇颂。
乔宇颂对他淡淡笑了笑,转身前,弯下腰,轻轻地吻在他的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