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嶷揉了揉眼睛, 又揉了一下, 将奏疏合起来再打开, 细细一看,字还是那些字,名字还是那个名字,是阿鸾没错。
奏疏写得文辞优美,就以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而言, 文学素养超过了大多数的同龄人。
这并不能让桓嶷感到欣慰!他常年看的都是名士大师的奏本,已经对这些表面的东西免疫了。拣着重点提炼了一下,阿鸾的中心思想就是想要和亲出塞,为国效力。理由是那么几条:一、她是公主,不能享乐在前、吃苦在后, 这不是公主该做的事情;二、桓嶷的亲女儿都还没有长大, 适龄的宗室女孩儿里只有她与桓嶷年纪最亲;三、她受桓嶷这么些年的偏爱,“礼遇非常”, 要为叔父分忧;四、以她的身份下降才能显得朝廷对右部的支持。
【一派胡言!】桓嶷忿忿地想, 【哪有用真公主下降异族的?!自有和亲开始,谁个不是嫁宗室女?没拿宫女去顶替,咱们已经足够厚道了!】
他这么疼侄女, 可不是为了让她去和亲的, 阿鸾就该在京城、在他的羽翼之下,择一风神俊朗的翩翩君子厮守终身。
【是她自己的笔迹, 不是人代笔, 淑妃娘娘恐怕还不知道!这孩子真是自做主张!】桓嶷扬声道:“孙顺!”
孙顺急趋上前:“圣人。”
“请淑妃娘娘来说话。”
“是。”孙顺一面布置下去, 一面觉得奇怪,【圣人常去福安宫,何时宣过太妃入宫呢?倒是太妃常于节日来见皇后娘娘。真是奇也怪哉!】
李淑妃接到宣召也觉得奇怪,当朝天子与前朝太妃,本就是该避嫌的身份。虽然桓嶷与她年纪差得大,也赐给了她宫室居住且常来看望她,宣召还是很罕见的。李淑妃状似无意地笑问:“圣人怎么想起我来了?是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孙顺且不知道奏疏里写的什么,来宣诏的宦官如何得知?小宦官摇一摇头:“奴婢们不知道。”休说是他们,就是政事堂也不知道呢,阿鸾是公主,政事堂的手还没有伸到这么长。
李淑妃再也想不到自己孙女儿会有这么奇异的想法,疑惑着进了宫,没有去她熟悉的后宫,反而被引入了两仪殿。李淑妃更加疑惑了,两仪殿一般不让女人进,除非是有大事发生了!饶是李淑妃经过大阵仗,也心怀忐忑。若是在先帝朝,她就没这么不安,如今她已久不管事,为什么还在两仪殿见她呢?
桓嶷没让李淑妃行礼,请她坐下,再默默地将一本奏疏放到了她的面前。李淑妃没敢马上伸手。桓氏父子都不兴把奏折带到后宫去,不是极重大且与切身相关的事情,后妃根本见不到奏本长个什么样儿。【难怪要我到两仪殿来了。】
桓嶷道:“您看吧。”
李淑妃才小心地拿起奏疏,一看之下大惊失色:“她什么时候上的奏疏?”
“我想娘娘也是不知道的,阿鸾自请出塞。”
“什么?!”李淑妃险些扯裂了奏疏,她的心跳得厉害,匆匆打开往下看,自以为一目十行,实则看两行漏三行又返回头去细看。等到她看完,桓嶷才说:“娘娘不知道吗?”
“我若知道,绝不会让圣人看到这个、这个奏疏。”
桓嶷问道:“没有谁对她说了什么吗?”
“应该不会有。”李淑妃自认对孙女儿看得很紧,不会给人从中作妖的机会。
桓嶷低声道:“那就奇怪了,她是从哪里来的这样的念头呢?娘娘回去劝一劝她吧,我是绝不会答应的。娘娘,咱们给她定一个好驸马吧,不要再拖了。如果不合适,还可以再换嘛!”
李淑妃勉强笑笑,道:“哪有随便换驸马的道理呢?我这就回去说她!”
“嗯。萧弗如何?”桓嶷顺手就抓了一个离得近、看得还算顺眼、身份也说得过去,大长公主又提过的人。之前桓嶷还觉得萧弗的父亲是萧绩,就不如萧礼好,现在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就他了吧!占个坑,总比放侄女儿出塞强。
李淑妃道:“但凭圣人做主。”
两人通完了气,李淑妃便回家去找孙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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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鸾正在家中对着镜子发呆,手边放着一卷打开的书。她本来是打算读书的,看了半天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只好放在一边。觉得自己养气功夫不够,竟不能从容。
李淑妃被宣入宫她是知道的,心里有八、九分猜到可能是她的奏疏惹来的,正等着李淑妃来找她。阿鸾对着镜子里的少女说:“挺住!”
李淑妃又气又急地回到福安宫,以与年龄不符的速度行至孙女的门前,忽地放慢了脚步,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过了一阵儿才命人通报。
阿鸾紧张地迎了出来,李淑妃见她想对视却又目光一触即走、再用力转回来对视的样子,完全懂了孙女儿已经知道她为何而来。【好哇!心里还很有数!】李淑妃往上首一座,单刀直入:“说说吧。”
“说、说什么呢?”
“呵呵!”李淑妃见多了打机锋的,阿鸾这只能算个标准的起手式,没一点别致的地方。李淑妃道:“我们已经给你定下了驸马,要是恨嫁,明天就能降旨!”
阿鸾一惊,抬头时有些不敢置信:“圣人许了……”看到李淑妃铁青的脸色,忽然明白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李淑妃冷笑道:“这点机灵劲都没有,你还要出去,莫不是想去找死?想独当一面,你还差得远呢!”
阿鸾嗫嚅道:“我知道未禀过阿婆、阿娘是我的不对,可是,我觉得我该去。难道别人就比我更机灵了吗?公主出塞,得先是公主。”她故意没跟长辈商议的,她敢肯定,如果说了,李淑妃是不会同意的。
“会册封的。”
“那都是假的。”
“你又是真的了吗?”
“所以就更要做到。”
祖孙俩谁也不能说服谁,李淑妃果断地道:“公主病了,让她休息,谁都不许打扰她,也不许她出门,更不许再传只言片语!”只要熬到右部王子滚蛋,阿鸾失了目标也就能消停了。谁年轻时没闹过几回别扭呢?
李淑妃出去就找到了儿媳妇陆氏,将阿鸾如何上书、桓嶷如何宣召都讲了,陆氏脸色煞白,霍然起身:“我去问她。”
“去吧,与她好好讲。”
“是。”
李淑妃是质问,陆氏就是哭泣。到了女儿的房里,还未开口先落泪,哽咽道:“阿鸾。”
阿鸾心头一酸,扑到母亲怀里道:“女儿不孝,可是……”
陆氏没有指责她,而是说:“你要真的去了,也不必管我们,我们两个人总还能就个伴儿。日后我就念念经,也能度日。再者……”陆氏抹抹泪,“总还算衣食无忧。倒是你,这几千里的路,你想好要怎么走了吗?”
“是。我总能忍得下去。”
陆氏摇摇头:“没有这样的宫室,没有这样干净的侍女。住毡帐,你的脚踩不到一块坚实的地,没有果蔬,只有腥膻,没有丝绸,只有皮毛。茹毛饮血,风餐露宿。语言不通。这一路上,饮水也不能就有,你可怎么办呢?”
她说了这许多的难题,阿鸾却只说:“我都能忍得。”
陆氏问道:“你怎么就有这么个念头了呢?”
“我、我只想为国家做点事,圣人待我们恩重如山,我实在无以回报。何况……”阿鸾一声叹息,“我不是真的公主啊,怎么能够安心享受这样的优待呢?世人都传诵阿爹的令名,可是我已经不大记得他的样子了。如果我泯然众人,以后阿爹也会被人遗忘吧?”
陆氏不说话了,丈夫的名誉与女儿的幸福之间,她也很难抉择。
陆氏败退,阿鸾开始绝食。李淑妃无法,只得再与阿鸾见面,将“孝”搬了出来,阿鸾以为“大义”当前,尤其她们桓家国即是家,她肯出塞是忠孝两全。
李淑妃用尽办法,发现自己的亲孙女跟后宫那里假装绝食博疼爱的小妖精是真的不一样,只得向桓嶷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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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嶷满以为以李淑妃之能,定能将阿鸾导入正轨,不想听到了绝食的消息。桓嶷道:“娘娘查过了吗?究竟有没有人蛊惑?若没有人蛊惑,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傻念头呢?”李淑妃苦笑道:“如果有这样的一个人,一定比我厉害得多,我竟没有察觉到蛛丝马迹。”
桓嶷叹息道:“我去看看她吧。”
李淑妃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圣人日理万机,还要……”
桓嶷摆摆手:“那些都在这里,跑不掉,阿鸾不一样啊。”他带上了陆皇后,一起驾临福安宫,试图劝解阿鸾。
帝后二人去福安宫并不稀奇,看到的人只说“圣人果然看顾兄长遗孤”,却不知道这一趟并不是二人愿意跑的。
到了福安宫,阿鸾已经饿了三顿饭,精神竟还好,未见面黄肌瘦,面前摆着许多香气扑鼻的美味佳肴,阿鸾看也不看一眼,坐在食案前嗅着味道,还说:“闻着不错哩。”就是不动筷子。
桓嶷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了进去:“你这孩子,是闹的什么别扭呢?”
阿鸾起身端端正正行礼,熬了这一天一夜,她渐渐从容,答得也不结巴了:“圣人,为什么我就非得是闹别扭呢?”
桓嶷道:“你细数看看,何曾嫁过真公主?”
“那我也不是真的公主呀,别人能行,我为什么就不能行呢?”
“你就是!”
阿鸾笑笑:“圣人,我不是小孩子了。”
桓嶷不客气地问:“你是不是有相中的驸马了?不管是什么人,你说,我都准。哪怕不是名门子弟,哪怕别有隐情……”
“不就是右部可汗吗?”
桓嶷诧异地问:“你们见过了?你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吗?他……”那人年纪确实比他爹年轻得多,二十来岁,但是长得极不符合桓嶷的审美。是够魁梧,但是脸也不够白,五官也不够俊美!官话说得嗑嗑巴巴的,也不会吟诗作对,也不会写锦绣文章,打死桓嶷也不相信他侄女会眼瞎成这样!
阿鸾往桓嶷身后看了看,陆皇后一手一个挽起李淑妃婆媳道:“咱们去外面说话吧。”
待房间里只剩下叔姪俩的时候,阿鸾当地一跪,道:“圣人,奏疏上说的是真话,我另有几句真心话想对您说。”
“你说。”只要有理由,那就能解决,桓嶷认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您是念旧情的人,还记着我父亲的好,可是……您想想,一个那么年轻就去世的人,他有多少可供书写传诵的美德呢?并不多,是不是?我已记不清他的样子了,可身边的人总说、总说,越说越走样儿,我几乎不能确定那说的是不是我的父亲了。这些都是因为您记得他的好,便有人附会。有朝一日去伪存真,他还留有多少东西呢?”
“没有什么伪!他本就值得大书特书。”
“不是的。您是圣人,因为您的一举一动连着他,他才有那么多的故事。其实没有的,我们心知肚明。人生在世,还是要有实绩的。无论您现在说多少,都是您的,不是他的。我想为他多写两笔实在的事,可以吗?”
“这是什么道理?!”
阿鸾认真地道:“我也不想跟她们那样的过活,天天吃酒、打球、赏花、听曲,横行霸道、养面首,仗着面子跟您讨官儿招权纳贿。我更不想被关在一个地方哪里都不能去,圣人,我被养在宫里十几年,依然没有习惯这样的生活。就算我任性吧。您要许,就放我出去,不许,我只有闷死了。别说会习惯,永远不会习惯的。”
桓嶷气道:“这是什么怪念头?!妇人……”
阿鸾道:“妇人就不可以了吗?夫人当年也不过是个没出阁的姑娘,纵马驰骋击杀四凶,风采我虽未曾亲见,也是心向往之。起初只当夫人和您一样是个有良心的人,从那时起才觉得她可爱可敬。”
桓嶷道:“我一生三件憾事:母亲被害、兄长早亡、姨母入刑!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吗?”
“我不遗憾啊。做这个事情的人不会遗憾的。可是自从她回来嫁为人妇,就与那些人一样了,仿佛失去了神魂,真是太可惜了。”
桓嶷气结:“我做天子,就是为了让你们不必受辱。”
阿鸾轻声道:“我不觉得是什么屈辱,圣人,没有人会有我这样的机会。圣人,三叔,我不想被后人提起只记得我飞扬跋扈犯法被参,也不想被记成个贤良妇人。圣人为什么不问问您敬重的大臣,是愿意尸位素餐还是愿意辅助您成就盛世?”
“他们是大臣。”
“我就生了这样的一颗心,怎么办呢?”阿鸾说着哭了出来,“我、让我只吃喝玩乐,做活牌坊,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我会死的。”
桓嶷陪着她哭了出来:“你怎么跟别人不一样啊?!”哭着哭着,他又有主意了,“你,容我想想,先吃饭好不好?别等我点头了,你饿坏了。”
阿鸾且哭且笑:“饿不坏。”
不上当啊!
桓嶷道:“这是大事,我须与执政商议。”
“我等。”
桓嶷脸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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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宫中,桓嶷没有马上召集执政。执政们是同意和亲的,不是非阿鸾不可,但是阿鸾如果自愿,估计他们也不会很反对就是了。毕竟出塞的公主是身负使命的,自愿的比不情不愿的要好。
桓嶷当即下令:“袁樵都在乡下三年了,不差这几天了,召回来吧!夺情!”他还没想好给袁樵个什么官职,不过随便了,反正袁樵现在是附带的,他想要梁玉回来。既然阿鸾提到了梁玉,就让梁玉去劝一劝阿鸾好了。他看梁玉成婚之后过得也是很不错的嘛!
将诏令发了出去,政事堂也没有驳回。桓嶷画完了“敕”字,才将政事堂召了回来,问他们选了哪家宗室女。
纪申回道:“臣以为,还是自愿为佳。厚封其父兄,免生怨怼。”
“嗯嗯。选吧,选个合适的。要既聪明,又识大体,又坚毅……”桓嶷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要求,总之,要一个完美的、一定要让阿鸾觉得可以胜任的人去出塞。至于阿鸾,桓嶷还是不舍得让她走。什么建功立业呀,那跟女人的关系不大!即使有,也不用嫁给右部可汗。
纪申道:“圣人对右部可汗关爱有加,必能令他折服。”
桓嶷长叹一声:“但愿吧……准备好公主的嫁妆。”
右部可汗亲爹的命都丢了,自己是亡命而来,手上几乎没有什么家当了,要让他去与左部可汗相争,就得给他人、给他钱、给他装备。这些都以公主嫁妆的名义给他,人算是“借兵”,主要还得叫他自己去招徕流散的部众。
纪申道:“已经在准备了。”
桓嶷道:“要快!”又问边境如何。
纪申道:“左部众以搜索为名骚扰数次,均被击退。左部可汗屡屡索取兄长之子,声称要立他为小可汗。”
桓嶷大笑:“你信吗?”亲哥哥都能杀,何况是侄子?
纪申无奈地摇摇头:“臣正拖着他们。”等到右部可汗北归、可以对左部形成威胁了,再明示左部也不迟。
桓嶷道:“既然他要扶立侄子,我就帮他做了,不用他操心!”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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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樵接到诏书,很是惊诧:“夺情?这个时候吗?为什么?”
此时,黄赞已退,朝上不复之前两年打生打死的局面,桓嶷不是急需人手。袁樵现在也不是不可或缺的大臣,为什么在这个孝期还有几个月就要结束的时候召他回去?
梁玉将手中的信一扬,沉声道:“原因在这里了。”桓嶷另给她写了个便条,简要说明了情况,让她回去劝阿鸾回心转意。
梁玉对外甥的事情从来都是放在心上了,阿鸾主动要求出塞,她也是觉得不大妥当。阿鸾还有祖母、母亲,就指望她一个,就算不是出塞,嫁得这么远一般人家还不乐意呢!有个头疼脑热的,身边没有自家人,怎么能够放心?搁到塞外,受个风寒都能要命啊!
但是桓嶷后半截的条子让她不舒服了起来。她作妖上天的时候别人夸她“贤良”,她会有些得意的意思,但是桓嶷真心实意觉得她相夫教子就很好,就让她不是滋味了。她总觉得,真要过上桓嶷夸奖的这种生活,她就离完蛋不远了。
袁樵苦笑道:“原来如此。”
梁玉不肯拆外甥的台,道:“夺情了还能再请求将孝期守满嘛!圣人此时着急,这件事情还是要给他办好的。要不,我先回去吧,孩子就交给你了,你现在就上表……”
“算啦——”袁樵长叹一声,“并无授官,可见事情紧急,咱们一同回去吧。回去在家里守孝也是可以的。”
当下匆匆收拾行囊,连同林犀母子也一同打包带到京城去。返乡的时候走得并不急,回去却又不同,梁玉打算自己带轻骑先走,袁樵带着大队的人马在后面缓缓前进。最好拖到进京的时候孝期已经结束了,省得在京里左右尴尬。
梁玉点兵点将的时候,美娘主动站了出来:“阿娘,我与公主是旧识,我与阿娘同去。”
梁玉道:“装束,上马!”
母女二人携轻骑护卫,五昼夜即到京城,叩响了宫门。
其时才散早朝,桓嶷正欲与执政议事,忽听到梁玉回来了,不禁愕然:“这么快?她是怎么来的?请皇后先安置三姨。”
与执政议完事,桓嶷抽身赶往后宫。陆皇后率众出迎,陪着桓嶷边往里走边说:“三姨带着美娘轻骑还京,路上走了五天。”
桓嶷大惊:“怎么这么赶路?”他急着让姨母回来劝侄女,却不想把姨母给累死。
梁玉才在昭阳殿里吃了些东西,洗了一把冷水,精神好了一些,问道:“究竟如何?”
桓嶷道:“我看都是些孩子心思!谁小时候不觉得自己能上天入地呢?”将阿鸾的奏疏取了出来让梁玉看,梁玉一边看,他一边将阿鸾对他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想让梁玉认同他的想法。
梁玉心道:【唉,阿鸾说得也没有错。我也觉得这日子过得忒没意思。】
桓嶷与陆皇后却都认为阿鸾理由不充份,陆皇后轻声道:“要做事,哪里做不得?百行孝为先,她……唉。”
一旁美娘一直不吭气,此时小声说:“要不,我先见一见公主?”
梁玉道:“也好。不与长辈说的话,与朋友倒是能讲。你去,不要指责她。”
“是。”
桓嶷派宦官送美娘去福安宫,美娘离开之后,桓嶷猛然道:“三姨累不累?美娘一来一回总得一两个时辰,三姨先沐浴更衣休息,等美娘回来再说。”
梁玉也不推辞,被陆皇后招待在陆皇后的卧房的小榻上睡下,沾床就着。美娘回来时才被推醒,梁玉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披衣趿鞋快步走了出去。
美娘一脸倦意,双眼却炯炯有神,当地一跪:“阿娘,我想陪公主出塞。”
完喽,未取一城己方先折大将!桓嶷的脸由绿转紫,眼神很吓人。